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朱元璋与陈友谅的六十万大军在鄱阳湖展开决战。陈军巨舰如城,朱军渔船似蚁,这场实力悬殊的水战却因一场火攻逆转——陈友谅效仿曹操“铁索连舟”,反被朱元璋以火船突袭,最终中箭身亡。
战后清点俘虏时,陈友谅的侧妃达定妃引起朱元璋注意。这位蒙古贵族之女不仅姿容出众,更通晓兵书战略。按明初《纪事录》载,朱元璋破例将其纳入后宫,既是震慑陈汉旧部的手段,也是对宿敌的心理征服。
达定妃入宫后生下两子:皇七子齐王朱榑、皇八子潭王朱梓。表面上,朱元璋对二子格外优容:朱榑十岁获封青州,朱梓十二岁得藩长沙,皆为膏腴之地。但《明太祖实录》透露端倪——二子封王诏书中特别强调“毋忘元末战乱之苦”,暗示对其血统的忌惮。
朱榑成年后暴戾本性显露。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其率军征漠北时,竟以“练兵”为由屠戮边境牧民,遭御史弹劾“虐民甚于蒙元”。朱元璋却以“少年气盛”为由轻轻揭过,这份纵容为日后祸患埋下伏笔。
建文元年(1399年),朱允炆推行削藩。曾被朱元璋包庇的朱榑,因“藏匿甲胄”罪名被废为庶人。当燕王朱棣起兵“靖难”时,这个囚禁中的王爷突然被推上历史前台——
永乐元年(1403年),朱棣将七弟复封齐王。未料朱榑竟在青州私募死士三千,更在王府地窖私铸“齐元通宝”。据《万历野获编》记载,其府中搜出蟒袍玉带,衣襟内绣“陈汉复国”四字。朱棣震怒之下,命锦衣卫将其父子缢杀于诏狱。
相较于朱榑的张扬,朱梓的悲剧更显诡谲。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其岳父于显卷入胡惟庸案。尽管朱元璋明发上谕“潭王忠谨,勿相疑也”,朱梓仍在恐慌中做出惊人之举——
是年中秋,朱梓邀长沙文武赴宴,席间突然封闭府门,携王妃登楼自焚。现场发现的绝命书仅有八字:“宁随陈父,不侍朱仇。”此事震动朝野,朱元璋连夜召刘伯温占卜,得卦“亢龙有悔”,自此再未踏入达定妃寝宫。
南京明孝陵神道旁,齐王、潭王墓冢至今荒草丛生。这两个不被承认的皇子,用极端方式完成了对朱元璋的终极报复——当朱棣后代在紫禁城延续帝祚时,他们的血脉早已化作史书中的几行墨迹,永远提醒着:最残酷的权力斗争,往往始于卧榻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