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全昌 (1937.12—) 浙江镇海人,著名连环画家。
现在人们对于黄全昌绘画风格的评价,明显走两个极端。爱好者吹上了天,认为他的画深得中国文人画之三昧,是现代线描画的顶峰;不爱好者嗤之以鼻,认为他是八十年中期以后跑马书的领军人物,连环画的衰落和黄全昌有极大的关系。
其实,这两种说法都失之偏颇。黄全昌的绘画风格确有明清版画的意味,不追求形似,而追求神似,但是太过了往往眉目不清,像一堆横七竖八的树枝,比较杂乱,看着好像没有章法。
而让黄全昌对八十年中期以后跑马书的流行承担责任,似乎又太过了。
跑马书的流行,是各种因素综合发生作用的结果,有各种媒体的冲击,有政府、出版机构、画家都有责任,甚至读者都有一定的责任,这个责任不能由黄全昌一人承担。
七、八十代是黄全昌连环画、插图创作的黄金时期,他为人民美术出版社《水浒故事》连环画绘制的《雪夜上梁山》,是这一时期黄全昌连环画风格的代表作品,我们可以一起欣赏一下。
我很喜欢这个封面的意境图。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冷风上瑟瑟发抖的芦苇,积雪覆盖的水边的小酒店,酒店旁翻卷的酒旗,以及飞出的一支羽箭,很好的诠释了典型事件中的典型物件。
我还觉得这幅画有点禅意:在这样的小酒店中,喝几杯热酒,临窗欣赏一下飞舞的雪花和浩渺的湖水,是不是也是很惬意的事儿。
林冲在沧州牢城营杀了陆谦等三人,为躲避官府缉拿,逃到柴进庄上暂避。林冲怕连累柴进,要去投奔他处安身。柴进为他修书一封,让林冲投奔梁山泊落草。二人扮作外出打猎,出得关来,林冲和柴进作别,径投梁山而去。
按:柴进打猎,还要打着大旗,声势确实有点大。不过觉得这个大纛旗有点太过了,柴进是否有资格,还不好说。
天空飘扬的雪花,表明当时天气确实很寒冷,大雪一直在下。没有查史料,不知北宋末期是不是小冰河期,天气为什么这么冷。
林冲顶风冒雪逶迤而行。
林冲恭肩缩背的形象,大雪几乎淹没到他的滕盖,呈现一种天寒地冻的感觉。
林冲到小酒店中暖暖身子,顺便打听一下上梁山的路径。
后面有一个人在暗暗观察林冲。
后面这个人就是梁山的小头领朱贵。他把林冲带到僻静之处,林冲让朱贵看了柴进的信。
朱贵的打扮是本书中最豪华的,他穿了一身皮草,我想一定是真的,不会有假的。
经典画面来了,就是本回的回目:朱贵水亭施号箭。
对面芦苇深处驶来一只小船,有三五个小喽啰把林冲、朱贵接上船。
朱贵还回头向酒店的伙计吩咐什么,这个细节很有生活情趣。
“山排巨浪,水接遥天。乱芦攒万万队刀枪,怪树列千千层剑戟。”是不是很符合原著的描写。
小船破浪前行,悬崖倒立,好不怕人。朱贵、林冲坐在船头,朱贵伸着右手前指,好像在和林冲介绍山寨的情况。
这幅画面我觉得很像苏东坡、黄山谷、鲁直游赤壁的情景。
按:这么寒冷的冬天,梁山泊为什么不结冰,也是很奇怪。不过这是小说,不能纠结于现实的真实性,所以,也可以接受。
小船在金沙滩靠了岸,朱贵同林冲上了山,半山有两棵合抱的大树,旁边就是断金亭子。
这样的构图也算绝了,你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人在什么地方。
朱贵引林冲到了来到了聚义厅上,林冲向王伦献上柴进的书信。王伦请林冲、朱贵落坐。
按:聚义厅右边这棵大树有点夺目,割裂画面,而且树形也不美,不要也罢。
王伦设宴招待林冲。
梁山好汉们的酒席,都是大鱼大肉,量肯定足,真材实料。
酒席中间,王伦突然让小喽啰拿出一盘白银赠给林冲,以山寨狭小为由,让林冲另投他处。
此处,林冲、朱贵等几人都很吃惊。
案:朱贵的一身裘皮衣服从来没有换过,吃饭也穿着。不过也不能苛求,他要是换了衣服, 我们就认不出他来了。
朱贵等人纷纷为林冲求情,王伦不从。朱贵只好转过身去安慰林冲。
此图,一条明柱把画面从中间分开,很显明地把王伦和朱贵、林冲分隔开来。
众头领都为林冲求情,王伦无奈让林冲纳投名状来才可以入伙。
虎落平阳,林冲只好向王伦告辞。
此处画出了王伦小人得志、颐指气使的形象,他仰面坐在虎皮交椅上,一副得意洋洋的丑态。
当夜,林冲自回房中安歇,闷闷不乐。
此图对林冲的刀进行了重点描绘,表达了林冲的矛盾心理,缴投名状就要杀人,可是随意杀害无辜,又不是林冲的性格。
林冲和一名小喽啰隐藏在树丛中。
他们隐藏的很严密,连小麻雀来觅食都没有发现他们。
一连两日,林冲都没能杀了人做投名状,王伦给他的期限只有最后一日了。
林冲和小喽啰又来到山下树林中潜伏。
看到那个小喽啰了吧。他把头缩进衣服里,双后抱着长枪,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终究还是来人了。林冲和小喽啰一样都很兴奋。
这种画其实很有味,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上山的人挑着担子,踏雪而行,虽然局促在面画的一角,但是代表着一种希望。
山林木叶尽脱,天寒地冻,有一种肃杀之气。而远远走来的一个人,给了林冲一点微弱的希望,但是林冲只有去杀掉他,自己才能活下去,英雄末路,这给人多么大的震撼呀。
林冲大喝一声跳将出来,那人扔了担子,转身就走。
小喽啰让林冲把这担财物充当投头状。林冲让小喽啰挑着担子先上山去。转过山坡,忽见一个大汉,挺着朴刀,来斗林冲。
林冲正没好气,也挺朴刀,去和那个汉子厮杀。“溪边踏一片寒冰,岸畔涌两条杀气。”二人势均力敌,斗到三十余合,不分胜败。
按:原著上说,二人使用都是朴刀进行拼斗,几乎所有的连环画画得都是拿着单刀进行拼杀。可能觉得在山路上,需要双手使用的朴刀,不如单刀方便吧。
二人又斗了十余回合,正斗在分际,王伦在山顶上喝止了二人的争斗。
林冲、杨志二人的武艺谁强谁弱,是很多人热衷的话题。按二人的排名,林冲武艺肯定高于杨志。
按:根据原著,王伦是在山顶上喝止二人的争斗的。连环画不太好表现王伦在山顶上,因为如果王伦在山顶上,根本看不清他的眉目,也不可能听到王伦的声音,所以,这版连环画只是表现王伦在一块巨石上。
王伦来到,问过姓名,原来那大汉叫杨志,雇人挑了一挑财物去东京打点关系洗脱罪名的。王伦更邀请杨志上山。
地上杂乱的脚印,表明是积雪地面上,刚才进行了一番争斗。画家真是一丝不苟。
王伦想把杨志留在山寨,不过是认为杨志武艺出众,可以制衡林冲罢了。可是杨志不肯入伙,第二天坚持向东京去了。
从此,林冲在梁山入了伙,坐第四位。
不知此时梁山的旗帜上写的什么字,肯定不是“替天行道”,或者仅仅是个“王”字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