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因何默许部将田臧诛杀假王吴广?车夫庄贾又为何谋杀陈胜王?

史说新读 2023-12-01 11:53:20

陈胜麾下最善战的大将周文率数十万大军攻略关中,在戏水(亦称戏亭,今西安临潼)之战中被秦将章邯率领的“刑徒大军”击溃,随后章邯乘胜追击,接连挫败周文,斩获甚多,终于濯池之战中再获大胜,周文兵败自杀。

当周文大军在戏水被章邯击败后,被迫率残军退守函谷关以东的曹阳(今河南灵宝东北之曹阳镇),固守待援 ,坚持了3个多月,苦盼陈胜派援军来救。

此时,自立赵王的武臣和自称燕王的韩广(原为武臣部将)为争权夺利在北方相互博弈,折腾不休,陈胜部将周市率军攻入魏地后也开始不安分起来,一心想扶植一个听命于自己的傀儡魏王,陈胜王则在陈地花天酒地,耽于感官享乐,同时还没忘记建立起一套等级森严的官阶和礼仪制度。

史载,早年陈胜替人佣耕,劳作之余望着远飞的大雁,忽然心生感慨,对一群穷哥们絮叨说:“苟富贵, 毋相忘”。大伙儿哄笑:“吾等家徒四壁,受雇于人做苦工,穷得都吃土了,哪来的富贵?你这厮怕是做白日梦吧 ”?陈胜见这伙人愚顽不化,无法沟通,抬眼望着渐渐远去的雁阵,长叹一声道:“燕雀安知鸿鹄(大雁)之志哉” !

“燕雀、鸿鹄”这则历史上著名励志故事的主人翁陈胜,如今真的成了一只志向高远“鸿鹄”——建立了张楚政权,自称陈胜王,每日置酒高会,身边美女如云,却早已忘记了当初“苟富贵,莫相忘”的拳拳初心。

据《史记·陈涉世家》记载,陈胜在陈地称王 ,昔日同为佣工的几个老朋友得知后风尘仆仆地前去拜望他,同时希望希望沾点陈王福气,最好弄个一官半职做做,最不济弄点钱花花也好,毕竟“苟富贵,莫相忘”言犹在耳,如今他真的富贵了,一定不会忘记当初一同受苦的穷哥们。因为这几个穷朋友都是粗人,不懂礼节,说话直来直去,直呼“陈涉”大名也便罢了,还把当初陈王曾受雇当长工替人扛活的“疮疤”给当众揭开,陈胜恼怒,唆使亲信将这帮不知好歹的故人杀了好几个,其余的全被打发回去了。后来, 其岳父老子来陈地看他,他也不屑接待,借口没时间不予理睬。

陈胜的亲密战友、被封“假(副、助理)王”的吴广奉命率领一支精锐主力大军西征中原重镇荥阳,他虽然作战勇猛,却不知兵,打起仗来一根筋,完全没有协同、配合的概念。吴广率军围攻荥阳时,只知死盯着荥阳一城一池,拼命与李斯之子、秦将李由厮杀,他发起一波波猛攻,却又被李由督率守军一次次击退,城下遗尸累累,血流成河,却久攻荥阳而不克。

吴广麾下大将田臧等人劝他分出少量兵力围困荥阳,假王您亲率主力往西驰援曹阳,去支援被章邯包围而岌岌可危的周文,也被吴广断然拒绝。

章邯虽然取得了戏亭大捷,但他的部队是一支由刑徒拼凑而成的新军,战斗力不算强。在戏亭之战后的近3个月时间里 ,章邯率部固守函谷关,抓紧时间整饬军伍,训练士卒,修缮补充兵器,积蓄各类作战物资,准备向盘踞曹阳的周文残部发起致命一击。

这时,被大泽起义打蒙圈了的秦廷逐渐缓过神来,开始调兵遣将,秦将司马欣、董翳等奉命率部前来增援,以充实章邯“刑徒军团”的力量。休整一段时间后,章邯旋即率军出函谷关向周文占据的曹阳发起攻击,再次击败周文军。曹阳失守后,周文率余部退守渑池,章邯统兵紧追不舍,两军在渑池展开决战,周文军又大败溃输,几乎全军覆没。周文兵败自杀。

周文曾是楚国名将项燕的部曲,实战经验丰富,是陈胜麾下头号悍将,他的死是张楚集团的重大损失。

周文战败自杀的消息传到荥阳城下,田臧等将军对假王吴广见死不救、坐视周文大军被秦军团灭的冷漠态度非常愤怒,又见他油盐不进,不惜血本执意要攻取秦军防守严密、城池坚固荥阳城,若章邯大举袭来,后果不堪设想,遂忍无可忍, 秘密商议道:

“周章(即周文)军已破矣,秦兵旦暮至,我围荥阳城弗能下,秦军至,必大败。不如少遗兵,足以守荥阳,悉精兵迎(击)秦军。今假王(吴广)骄,不知兵权,不可与计,非诛之,事恐败”。《史记》

计议完毕,田臧等人矫诏(伪造诏书)陈王之令将假王吴广逮捕诛杀,随即命人将吴广血淋淋的首级送至陈地交给陈胜,表示部将们没有造反,而是借吴广人头为三军请命。陈胜和吴广交情匪浅,他能做陈胜王,吴广出力不小。但如今他也拿田臧这帮骄兵悍将没有办法,遂赐田臧张楚令尹(相当于丞相)大印,拜为上将,对他们擅杀主帅的悖逆行为不予追究,表示了认可 ,亦或默认。

论军事指挥能力,田臧还不如吴广。被陈王拜为大将后,他命部将李归等人率偏师继续围攻荥阳,自己亲率主力大军向西去阻抗章邯,双方在敖仓(今郑州惠济区敖仓古城)相遇,旋即摆好阵势 ,展开决战。

章邯是秦末名将,智勇双全,所部又得到司马欣、董翳等秦军精锐的大力支持,遂一鼓作气将田臧大军击溃,秦军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杀得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田臧本人也死于乱军中。章邯团灭田臧军后,趁势率得胜之师入援荥阳,一举击溃围城义军,李归等人皆战死,解了荥阳之围 。吴广被杀后,其兵团又被章邯所灭,原本大好的形势和局面瞬间被逆转了。

随后,秦将王离率精锐的长城军团回援关中,又东下大破张楚军于郏 (今河南郏县),楚将 邓说兵败后只身逃回陈地;几乎与此同时,章邯亲率大军征讨楚将伍徐率领的军队,并在许地(今河南许昌)大破之,伍徐兵败后也趁乱逃回陈地。陈胜震怒, 斩杀邓说,伍徐得人求情侥幸不死。

章邯接连获胜,信心大涨,遂乘胜率大军攻陈,陈胜派上柱国蔡赐率军迎战,被章邯击败,蔡赐阵亡,陈胜亲自出监(到一线监军)驻扎在陈地以西的张贺军,并督军与章邯大军激战,张楚军再次被气势如虹的秦军攻破,张贺战死,所部十不存一。陈胜仓惶逃回陈地。

章邯步步紧逼,陈胜被迫退出陈地,经汝阳转移到下城父(今安徽亳州东南约70里的城父集, 此时已是寒冬腊月,朔风劲吹,苦不堪言。在秦军浩大声势的压迫下,加上屡遭惨败,张楚军残余将士军心涣散,陈胜身边的亲信们思想也开始动摇,章邯趁机用重金收买其左右之人,甘词厚币,并许以高官厚禄, 御者(车夫,司机)庄贾拿钱叛变,刺杀了主子陈胜王,庄贾行凶弑主后随即带着老板的首级投降了章邯。

章邯将陈胜的人头埋葬于砀(河南永城芒砀山),后被项羽追谥为“隐王” 。陈胜虽然率先起事,打响了反秦第一枪, 但他在人格上有很严重的缺陷。

他年轻时替人扛活,曾对一起做长工的伙计们说:“苟富贵,莫相忘”!可等到他建立张楚政权称王后,当年的老伙计们到陈地去看望他,他却端起了架子,大摆排场,没见过世面的穷哥们被震慑得直吐舌头:“夥颐(惊叹词 )!(陈)涉之为王沈沈(陈胜大王的宫殿如此宽敞深邃啊)者” ! 老哥们没有文化,都是种田的粗人,不懂礼数 ——

“或说陈王曰:‘客愚无知,颛妄言,轻威。’陈王斩之。诸陈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陈王者”。

至于替他东征西讨的将军们, 他也不知善待, 动辄得咎,有些还被他诛杀。《史记》也说:

“陈王以朱房为中正,胡武为司过,主司群臣。诸将徇地,至,令之不是者,系而罪之,以苛察为忠。其所不善者,弗下吏,辄自治之。陈王信用之。诸将以其故不亲附,此其所以败也 ” 。

正因为陈胜重用酷吏,刑罚严酷,功过赏罚不分明,知善不能举,知恶不能去,致使众叛亲离,最终死在自己的 ”司机”庄贾之手,亦属偶然中的必然。 正是这样一个人,被西汉贾谊评价“材能不及中人”的所谓“迁徙之徒”,竟然凭一身胆勇与匹夫之怒,首次掀起了质疑天命的惊涛骇浪,并第一次发出惊天之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偶然的一次揭竿抗暴,为未来中国两千多年的历史开辟了一种循环往复、充塞着脓血的以暴制暴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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