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回来照顾咱妈吧，每个月给你两千块钱，怎么样？”大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一桩冷冰冰的交易。

我抬头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苦涩。沉默了几秒后，我回了一句：“不用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这是我最后一次接到家里的电话。从那以后，大哥和二哥再也没有联系过我，仿佛我们之间的亲情，在这一通电话里彻底画上了句号。

其实挂断电话的一瞬间，我的手也在发抖。尽管心中有千般理由，但终究是拒绝了自己的亲人。这种割裂般的痛苦，像一根刺扎在心头，想拔却拔不出来。

我今年52岁，独自生活在这座城市的小角落里。每天在超市做收银员，日子过得清苦却不失安稳。

母亲卧床不起的消息，是年前从二哥那里听说的。

那天，他忽然给我打电话，语气急促地说：“小梅，妈摔了一跤，现在起不来了，医生说需要人长期照顾。你一个人在外面也没什么事，就回来吧。”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狠狠一颤。母亲的影子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却带着模糊的距离感，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没有问候，没有关心，二哥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辞职回家照顾母亲。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们呢？”

二哥支吾了一下，说：“我有自己的公司，每天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大哥家孩子还在上学，嫂子身体也不好，你是最合适的。”

我苦笑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小到大，我的角色似乎总是那个“最合适的”。父母总说我是家里的幺女，理应多干点、多让着兄弟，长大后更是觉得我应该牺牲自己成全家庭。

可他们从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我的故事，要从小时候说起。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是家里的小女儿。按理说，家里最小的孩子应该是被宠爱的，但在我们家，情况却完全相反。

父母的满腔期待和关爱，都倾注在两个哥哥身上，觉得他们将来能“出人头地”。而我，则是那个注定要嫁出去的“赔钱货”。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供两个哥哥上学已经很吃力了，父母压根没打算让我念书。是邻居家的李婶看不下去，专门跑来找我妈：“小梅这孩子聪明伶俐，念书能有出息，你们不能这么偏心！”

在李婶的坚持下，我才得以上学，但学费和书本费却始终靠我自己解决。那时候，村里有很多零工可以做，我放了学就去帮人家干活，挣点零花钱补贴家用。

我以为，只要自己足够懂事，父母就会对我好一点。可后来我才明白，偏心是刻在骨子里的，怎么都改变不了。

15岁那年，我考上了县里的师范学校，却被父亲一句话拦了下来：“女孩子念那么多书干嘛？早点嫁人，才是正经事。”

我哭了整整一夜，却还是无力反抗，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了村里一个家境普通的男人。婚后，我以为终于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可生活却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丈夫性格暴躁，稍有不顺心就对我拳脚相加。而婆婆更是对我苛刻，觉得我没带来什么嫁妆，一直对我冷嘲热讽。那段日子，我过得像行尸走肉，唯一的支撑，是刚出生的女儿。

我曾试图向母亲求助，可她只是不耐烦地说：“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到最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带着女儿离了婚。那年，我只有30岁，却觉得自己像老了十岁。

离婚后，我回了娘家，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了容身之地。母亲冷冷地对我说：“我们家里没那么多地方，你还是赶紧出去找个工作吧。”

我带着女儿搬进了一间简陋的出租屋，从那以后，再没指望过家里人。

后来，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那时候，我刚好失业，母亲打电话让我回家照顾父亲，承诺说：“等你爸百年之后，房子就留给你。”

我信了，辞掉工作回家，整整两年时间，衣不解带地伺候父亲。可父亲去世后，母亲却把房子过户给了大哥。

我去质问母亲，她却理直气壮地说：“房子本来就是留给老大的，你一个女儿家，争这些干什么？”

那一刻，我彻底寒了心。

从母亲家搬出来后，我再没和家人联系。独自一人在外打工，做过保洁员，也当过住家保姆，日子虽苦，却总算过得清净。

直到今年过年，听说母亲因病卧床不起，兄弟俩又一次想起了我。他们请我吃饭，给我买礼物，说得好听：“你回来照顾妈吧，房子以后是你的，我们每个月也付你工资。”

我没有答应。

吃过太多次亏，我早已不再天真。亲情是相互的，如果一方只懂得索取，那不过是一场交易。他们可以用钱雇我，但那不是亲人之间该有的关系。

拒绝他们后，我知道，这份亲情算是彻底断了。有人说我是冷血无情，但我只想说，没有公平，就没有感情。

现在的我，依然独自生活，工作虽然辛苦，却能靠自己养活自己。我告诉女儿，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指望别人，尤其是亲人。唯有自己努力，才能活得有尊严。

有时候，我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那个渴望被爱的小女孩。可如今，我明白了，真正的爱，不是乞求来的，而是靠自己争取的。

人生很长，亲情能带来的温暖固然珍贵，但若是夹杂着偏见和算计，那不如不要。虽然我再无亲人，却也得到了久违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