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负了重伤,民工担架队在枪林弹雨中,抬着我走了八天八夜

绿拂晓 2024-05-01 10:04:40

风雪八昼夜

作者:胡明环 王皇义推荐

昆嵛山高,五龙河长,

胶东是个好地方。

老区人民心向共产党,

对子弟兵情深似海洋······

这是1947年冬,我们在胶东军区医院第七分院住院的伤病员赞扬胶东老区人民的一曲颂歌。每当我忆起这首歌,就想起在枪林弹雨中,抬着我走8天8夜的胶东黄县民工担架队。

1947年12月10日,我在胶东凤凰顶西侧无名高地阻击战中负了重伤(头部、胸部共8处伤)。负责转送我们这批伤员的是黄县民工担架队,这是有60多人组成的随军武装民工队,遇到敌人还可以进行战斗。当时莱阳战役还没结束,胶东的形势还未根本好转,后方医院一时找不到,国民党残余部队和地主还乡团到处骚扰。为了保护伤员的转移,担架队单独行动,抬着我们走小路,钻山沟,在与敌人周旋中寻找我军后方医院。

时值隆冬季节,天寒地冻。担架队离开我战场不久,天气突变,朔风凛冽,乌云密布,随后就飘起雪花。寒风卷着雪花扑打在脸上,钻进袖口、衣领,寒冷加上伤口的疼痛,一时间思绪万千,但我以最大的耐力坚持着,始终没哼一声。担架队的同志们为保护伤员免受冻伤,马上选择避风地方停下来,到附近村庄找来麦草,铺盖在伤员身上。有的同志还拿出自己的被单撑在担架上挡风雪。傍晚气温继续下降,为了赶路,担架队顾不上休息,两手紧紧握住担架,顶着大风,踏着积雪,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艰难地一步一步朝前行进。

带人抬我的是黄县一位姓周的大叔。周大叔有40多岁,中等个头,微黑的脸盘,身披一件老羊皮袄,贴身穿着多年没有拆洗过的薄棉袄,袖口上吊着破布条和烂棉花絮子,浓眉下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显得很有精神。上路以来,他一直守候在我身旁,我因脸部负伤,嘴张不开,周大叔就用筷子撬开我的牙,一小勺一小勺地给我灌水喂饭。还给我接、端大小便。每到休息地,他顾不上擦汗、喝水,就赶紧帮我活动手、脚。由于我在战斗中流血过多,伤势较重,心里十分烦躁。他发现后,抚摸着我的头安慰说:“孩子不要怕,你的伤会好的,养好伤还可以上前方打老蒋。”还说:“你安心躺着,不要急,我们很快就会找到后方医院。”

周大叔把披在身上的老羊皮袄脱下来盖在我的身上。后来天气实在太冷,周大叔怕我再冻伤,就想起了一种特殊的取暖方法,他找来6块砖,用柴火烧热,然后分别放在我胳肢窝下面,腿弯下面和脚下。在这滴水成冰,寒风刺骨的天气,盖着周大叔的老羊皮袄,又有6块热砖暖身,我在担架上躺着,一路上身体始终保持着温暖。这6块砖头虽小,可它是老区人民热爱子弟兵的一片心啊!我的手脚没有冻伤,伤势没有恶化,全靠周大叔的关心、照顾。

出发后的第二天,来到招远县境内。担架队刚停下休息,忽然遇上敌机轰炸,大家还没有来得及隐蔽,敌机就俯冲下来进行扫射。在此生死关头,周大叔和另一名担架队员,同时伏在我的身上,他们不顾个人安危,用身体掩护我。此时此刻,我看着浑身沾满尘土的周大叔和另一名担架队员,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眼泪顺着面颊簌簌地流了下来。

经过几天的辗转,这个担架队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力气。因为老是在荆棘丛生的山沟里行进,许多担架队员的手、脸被划破,一道道的伤口流出鲜血,又凝固成血痂。有的担架队员手、脸被冻伤;有的鞋子被冰块和碎石划破,脚被磨破冻伤,但他们一声不吭。从领导到每个队员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充满信心,上下团结一致,迈着坚实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动着。

记得一个夜晚,担架队翻一个陡峭的山坡,天黑路滑,道路难行。突然,一位担架队员被乱石绊倒,把我从担架上摔下来。他爬起来,不顾自己疼痛,就赶忙过来问我:“同志,摔着没有?”周大叔也抚摸着我亲切地问道:“孩子摔疼了吗?”我咬着牙,忍着剧烈的疼痛,摇了摇头。在途中,担架队为了鼓舞队员,增强战胜伤痛,坚持到底的信心,还提出了“再苦再累,也不能丢掉一个伤员”的口号。我躺在担架上还隐约地听见他们一边走一边哼着自编的快板诗,来勉励自己,鼓舞伤员。

担架队在莱阳、招远、栖霞等县境辗转跋涉8天8夜,仍未找到后方医院,为了伤员的安全,经护送的领导批准,将我们6个重伤员,暂时安排在栖霞县境内一个小山村。我被安置在李大娘家里,李大娘的关心照顾,使我伤情逐渐好转。后来在当地乡政府的帮助下,终于在栖霞县鱼骨庙附近,找到了胶东军区医院第七分院。

时间过去了半个世纪,如今我已两鬓如霜。往事如烟,转瞬即逝,而战争年代老区人民热爱子弟兵的情景,仍常常在我心头浮现,抹之不去,我永远怀念齐鲁大地那些可亲可敬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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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拂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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