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卫空空和黑白双尸等人也赶了过来,卫空空正如看见宫九城扶起欧阳化,欧阳化气喘吁吁,嘴角淌血,显见受了内伤,吃了一惊,忙问道:“琇妹,怎么回事?”公孙一琇道:“我和宫师兄宫师嫂赶来,欧阳前辈已经伤了,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也并不太清楚。”卫空空甚为诧异,问欧阳化道:“老前辈怎么和人动起手来了?”一面又望着逐鹿香妃,但逐鹿香妃面带冷笑,背过了身子,一句话也不说。
宫九城给欧阳化推血过宫,吐了几口瘀血,卫空空又喂他吃了一颗小还丹,欧阳化这才喘过气来,恨恨说道:“这丫头好不狠毒,她要先我们一天去挖天心石,被我阻止,便对我下了狠手!这丫头小小年纪,就这样枭恶, 将来定是武林一患,卫掌门,咱们趁她现在羽翼未丰,赶紧把她除了吧!”卫空空听了颇为惊诧,心想:“她虽是性情偏激古怪,却知我和峨嵋派的交情,怎么会让人杀害欧阳前辈?”正想说话,逐鹿香妃已转过身来,冷笑说道:“哦,琇妹,你说说看,我是不是他口中的枭恶之辈?”
公孙一琇做好做歹,忙道:“姐姐此话怎讲?欧阳先生一时激愤之言,姐姐何须当真呢?”
欧阳化冷冷地道:“出手便取人要害,制人死地,还不够狠毒么?”逐鹿香妃冷笑连声道:“比武切磋,自当倾其所学放手一搏,那才能真正洞悉自己所学利弊所在,日后方能加以改良,达之上乘,我说的有错么?何况,这片庄子乃是我名下产业,我愿意去哪里、去做什么事,我这个主人难道还得征求客人的意见不成?!我的侍者所练掌法随意所指,都是穴道要害,并非有意要将你置之死地。试想他们内力再加两成,你还有机会站着说话么?!”
卫空空走近逐鹿香妃身前,道:“不管如何,总是你两位侍者伤人在先,终归不对。”逐鹿香妃面露愤色,峭声道:“那便如何,依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给他跪下三拜九叩,端茶认错!?”
卫空空道:“确是你有错在先,何况欧阳先生是驰誉武林的老前辈,你认个错又如何?咱们江湖儿女无须那么多繁文媷节,说一句道歉的话那么难吗?······”
逐鹿香妃冷笑道:“你怎么不说下去?你是不是还想说,我是‘邪魔外道’,不管对错,我都须向人低头,是不是?!哼哼,逐鹿世家杀人如麻,什么时候向人认过错?”公孙一琇见两人越说越僵,忙拉着逐鹿香妃的手道:“姐姐,你先别激动,什么误会都可以冰释,姐姐先听卫大哥把话说完吧。”
逐鹿香妃稍事平静,道:“好,琇妹,姐姐今日就给你个面子,卫掌门,你不用吞吞吐吐的了,有什么话你不妨敞开来说吧!”
卫空空道:“原是细枝末节,无须多提。大家既是朋友,现下又是合力对敌的关键时刻,开诚布公、推心置腹乃是份所应当。我自在临邛受你所托,原也没想太多,你说的没错,‘孔雀会’狼子野心,自域外入侵,企图吞并中华,其计谋深远,令人毛发森寒。大家都是华夏儿女,不论正邪黑白,便当戮力同心,共襄大举,剿灭夷凶,还海内清平,令武林无事,江湖偃波。”
无名老尼和牟飞等人都微微颔首:“这话说得在理。”
卫空空接着说道:“我答应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号召黑白两道助你一臂之力,救你族人于水火之中,原也没想食言,但我今日才真的知道你的用心,原来你的心思也在天心石上,不是今日欧阳前辈撞破你的企图,只怕你也不会对我实话实说?”自长安而至潼关,三两年来,以他对逐鹿香妃性情的剖析和了解,她那么目空一切涯岸自高的女子,若非特别紧要的事情,必不至亲自纡尊降贵地来找自己,因此卫空空从临邛受托时起,便怀疑她是否还有别的隐情尚未对自己和盘托出。
逐鹿香妃冷冷一笑道:“你还真了解我。不过世人向来‘无利不起早’,我取天心石,有什么错?天之所出,地之所产,人人可取,域外夷凶尚且垂涎三尺,我动心有什么错?只不过你把我想得太过奸诈!我在临邛对你说过的话句句是真,决无半字虚言;矿井中的天心石我有心去采,也仅是取其十之一二,其中用途,那是我自己的事,无须与人解释!而你却要令这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之瑰宝从此永沉地底,不见天日!”
卫空空道:“看在我们在潼关桃林之交的份上,能否请你告诉我,你取了天心石到底意欲何为?如果确是情势所迫,逼得你非要如此,我还是愿意帮你的忙!”
欧阳化嘿嘿冷笑道:“那还会有什么好事?!”
逐鹿香妃宛似寒冰利剪的眸子精光湛然,四下一扫,冷冷地道:“那是我家私秘,不足为外人道之。你要毁了天心石,我却偏要取而用之,我再问你一次,你在临邛说的话还作不作数?”卫空空人心头一凛,道:“我卫空空虽非古之君子,既已允诺,便不会食言,但若于武林苍生天下百姓无益,那便请恕卫某不能从命!”
逐鹿香妃面色苍白,惨然一笑道:“好!你既然这么说,大家再继续合作,将来难免对面成仇。”转头对北宫恶道:“剑来!”持剑在手,轻轻一挥,在地上划了一条深痕,一字一句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逐鹿香妃今日与天山剑派第四代掌门卫玄卫空空划地断交,各位与我作个见证,从此后我与天山剑派及卫掌门再无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再无相干!”
公孙一琇大吃一惊,赶忙抓住逐鹿香妃的手夺下宝剑,又用脚擦去地上划痕,急道:“姐姐你这是干嘛呀!”
逐鹿香妃强忍泪水与公孙一琇相拥,低声在公孙一琇耳边道:“琇妹,从此以后,姐姐就把他交给你了,姐姐祝你们相亲相爱,白头偕老。”轻轻把公孙一琇往卫空空怀里一推,泪眼轻抬,瞥了众人一眼,忽地纵声长笑,带着北宫兄弟,扬长出庄而行!公孙一琇连叫“姐姐”,紧追出去,只见暗夜之中逐鹿香妃一身玉色长裙长衣,轻飘飘的有如一朵白云向东疾去,轻功之佳,竟似不下于卫空空。公孙一琇追赶不上,怔了半晌,忽然以手掩面,大哭起来!
她哭了一阵,忽觉一只手轻轻摸上了自己头发,抬起泪眼,但见卫空空满脸关怀之色,正望着她,轻声道:“琇妹,你姐姐这是性崝使然,她决定的事别人无法勉强,也许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别哭了。”公孙一琇哽咽道:“万一姐姐说的是真,难道我们真的再见面就要成生死仇敌了吗?卫大哥,我,我好害怕!”卫空空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中,轻声道:“但愿不会这样吧!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也非你我之力可以逆转,将来的事,也只能将来再说了!”
一晚上被欧阳化和逐鹿香妃这么一闹,众人围坐门外火堆,再无丝毫睡意。欧阳化受了些内伤,也是十分没趣,不管众人劝阻,一迳回房收拾了行李,独自走了。众人议论纷纷,都说大战在即,欧阳化今番处事,也未免操之过急,以致好好的“结盟”弄得不欢而散,反而又树一强敌,言中含意,似乎倒有一半人责怪欧阳化,另外一半则认为逐鹿香妃虽觊觎天心石,毕竟明说了出来,尚不失光明磊落,只是她性情偏激太过,言语不肯丝毫吃亏,把原本还能圜转的退路给堵死了。只有卫空空和公孙一琇一言未发,望着跳跃不休的火苗呆呆倚坐,直到东方露出片片粉红的晨曦。
农庄之中逐鹿香妃的从人皆已散尽,众人腹中饥饿,便去厨房寻吃,好在农庄甚大,日常采办也颇丰,肉菜鱼酒皆有剩余,当下牟飞安排属下打米做饭,先吃饱肚子再说,黑白双尸自同了闷闷不乐的公孙一琇去收拾行李。牟飞吃了饭来见卫空空,说道:“卫兄弟,我们今日是否按商定好的行事?”卫空空强打精神道:“那是当然。只是这穷山僻壤,无处筹办火药,却是个棘手的事。” 无名老尼道:“未必棘手,只是可能稍费气力。”卫空空道:“大师有甚高见?”
无名老尼道:“矿洞之中既然有人采挖矿石,怎会没有火药?漫说他们要挖的是天心石这样坚硬无比的东西,哪怕他们挖的是普通的金砂,也照样需要火药才行。我们进洞之后找到他们存放火药之所,不就可以了吗?”卫空空点头:“不错,如魏县令所说,这个金矿只挖了八年不到便逐渐枯竭,近四年中有一两年的荒废,刘氏父子霸占此地后一面利用现成废弃的矿洞,提炼令世人趋之若鹜的五石散以遮人耳目,一面又广招人手采挖天心石,必须要用到火药。看样子就只差我们去点这一把火了!”正说间,忽见黑白双尸和公孙一琇匆匆走来,公孙一琇手拿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卫空空道:“大哥,你看看里面的东西。”
卫空空忙拆信封一看,信封里装的竟是魏县令交给逐鹿香妃的那幅矿洞地图,另有一封小笺,上书几行笔迹娟秀的蝇头小楷:“地图聊赠有缘人惠存。农庄西面地窖有火药。江湖路远,波诡云谲,愿君珍重,山关万里,再会无期。香妃字。”卫空空不禁一呆,问道:“在哪里找到的信与地图?”公孙一琇道:“姐姐不知何时将信封藏在我枕头底下,刚才收拾衣物才叫我看见。”接着又轻叹一声:“姐姐许是早已知道大哥后来的举动,才会留下这封短信。”卫空空苦笑道:“我自诩聪明,如此所见,我的这点儿聪明和你逐鹿姐姐相比,从这封短信一看,简直判若云泥。”无名老尼道:“唔,我初见此女,便觉她丰姿神秀,目光明澈,想来她家族虽千年传名不佳,但她应不是怙恶不悛之人,也许日后三位有再续前缘的机会也还难说,你不用想那许多了。”
卫空空应了,对牟飞道:“烦你派人去西面地窖中取火药来分给众人,我们做好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准备,万一夺天心石不成,便将火药炸毁矿洞!”牟飞道:“这个自不消说。我手下懂得如何用火药的人也有。” 忽然有一人匆匆进来,和牟飞耳语了几句,那人去后,牟飞面色沉重,对卫空空道:“情况有些不妙。我的探子说今早江陵府节度使刘应周带人往笔架山来了,而且江陵府四周也多了不少陌生的外地面孔,笔架山挖出天心石的消息,大概已在江湖中不径而走了!”
卫空空道:“莫慌。江陵到笔架山有二百里,官道有两处被堵塞,不说大军开行缓慢,前锋到此,也非一个时辰不可。官军有多少人?”牟飞道:“来的是刘氏父子的亲兵营,约有五六百人,是江陵驻军中精挑细选的力士,个个精通武艺。已有两名江陵副将带了五十名健卒昨夜先到山上了。”宫九城道:“五十人也还不惧,有一个时辰也许大功已成,到时官军来的人再多也无奈我们何了。”卫空空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上山打它一场硬仗吧!”当下由牟飞召集人手各自饱餐一顿,分派火药引信之类,卫空空和牟飞各领一队,即时向笔架山分头进发。
两地相隔约莫二十里路,两队人马一打前山,一打后山。卫空空的前山队过了竹桥,前面有牟飞的暗探来报:“守山有江陵驻军,人马不多,五十人上下。”话音刚落,只听道观前有人喝道:“先把这秃驴给我缚了!”顿时刀剑相交,叮叮当当地的在道观前打将起来。卫空空听得兵刃相击之声,吃了一惊,道:“咦,官府之中居然有如此高手!”手拔茅草向外窥望,只见四名官兵将一个高瘦和尚围在核心,为首一名军官使一条钩镰枪,吞吐抽撤,招招厉害,那高瘦和尚背插戒刀,手挥禅杖,舞得嗡嗡作响,以一斗四,毫无惧色。
卫空空仔细一看,原来那和尚是晓云师太的首座大弟子“医佛”姚和尚。但见他一条禅杖浑似铁龙出水、猛虎离山,轻重合度,章法严谨,卫空空看了几招,暗暗叫好,正要出去,忽听一个女子阴恻恻地说道:“这秃驴擅闯官府禁地,乃是死罪,你们用心将他拿下,是死是活,节度大人重重有赏!”
卫空空循声一望,那女子一身黑衣,手中倒提宝剑,原来是那日在客栈之外交手的女子关云卿。但见她神态倨傲,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本还算秀丽的瓜子脸上杀气腾腾。再看姚和尚,禅杖越动越疾,大喝一声,将两名官兵震得趔趄退开,使钩镰枪的军官枪尖一摆,纵步上前,一招“铁锁横江”,钩镰枪一伸,枪尖月牙弯刃锁拿姚和尚禅杖杖身,姚和尚禅杖挥动,弹开枪尖,呼呼两杖,又把一名官兵打伤,回身与那使钩镰枪的军官恶斗。
姚和尚是有名的内家高手,近几年在江湖中的名声已渐渐盖过了他的大师伯欧阳化,只见他双目炯炯有威,大喝声中,单手持杖,右手一掌将那军官的钩镰枪震开,那军官的功夫已可近于江湖一流好手,竟给姚和尚的小少阳掌力震得连连后退,耳边听关云卿叫道:“韩敖,这秃驴不是你的对手,你只小心他的小少阳手就可久战破他!”大声呼哨,观中又出来了几名官兵,一拥而上,都来围攻姚和尚。使钩镰枪的军官武功甚强,姚和尚双眼注定他的兵器,不敢分心,但仍凭多年练就的听风辩器之术,一条禅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山坡上不断响起惨叫之声,霎那之间,有八人伤在他的独门重手之下!
原来在川中分散后,姚和尚独自一人前往苏州拜渴天宁寺主持元通上人讲经听法,欧阳化出川时派人到天宁寺送信,要他到江陵来帮忙。姚和尚得了报信,急忙上路,一来一去,迟了两日,在江陵城外码头遇见正要回山的欧阳化。欧阳化被北宫兄弟打伤,一气之下要回峨嵋,便将笔架山的位置告诉了姚和尚。姚和尚兼程急赶,比卫空空他们还先一步上山。
姚和尚虽然武功卓绝,他的敌手韩敖却也非善与之辈,恶战中姚和尚且战且走,向卫空空他们藏身之处退来。韩敖紧紧追赶,钩镰枪法一紧,全取攻势,枪法使得凌厉无前。姚和尚翻身复斗,禅杖一伸,格住韩敖的钩镰枪,左手一扬,无光无声,韩敖只觉左肩一痛,微感酸麻,一条手臂登时抬不起来,知道着了飞针暗器,倒拖钩镰枪回身就走。姚和尚手挺禅杖追来,冷不防坡上关云卿也把手一扬,两口飞刀左右飞到,姚和尚挺杖旋身一格,当的一声,打飞一口飞刀,第二口飞刀却斜刺掠肩飞过,姚和尚转身稍缓,肩上一痛,火辣辣的也着了一下,勃然大怒,喝道:“贱婢吃我一杖!”禅杖风狂雨骤,把关云卿裹住。就在此时,猛听得砰砰闷响,关云卿几名手下大声惨叫中飞跌下坡,几条黑影倏然冲来。
冲出来的是卫空空和公孙一琇,霎眼之间,关云卿的身边护卫全给卫空空的重手打成重伤,其他人不及半个时辰,也都给公孙一琇的剑尖刺了关节筋络,相继倒地。关云卿大惊,拼力抵御,一面纵声长啸,召唤帮手。卫空空和公孙一琇此时的武功已称得上一等一的好手,关云卿的达摩十八剑却也一时不易拿下,二人反倒被她给缠上了。卫空空心头烦躁,诚恐敌人越来越多,暗运内家真力,阴掌一圈,一掌拍出。天山剑派须弥大悲掌刚猛无双,关云卿横剑一挡,哪里挡得住,“砰”的一声,掌风扫中右肋,给震得飘出三丈有余。
关云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起,飞身便逃,卫空空与姚和尚会合一起,未及寒喧,紧追上去。几人刚到道观大门之外,猛听得头顶风声响动,一条白色身影迎面扑来,卫空空听声辨器,引身一闪,定啨一看,原来是个面色黝黑的白衣藏僧,手持一口宽刃长剑,肩上斜挎一个黄澄澄的圈子,赤着两条臂膊,肌肉虬结,长剑一指,拦着卫空空去路,一招“饥鹰捉兔”,劈面一剑。卫空空的紫微剑尚未拔出,双掌一错,掌势倏地向外一展,剑掌相交,一股暗劲激涌而至,那白衣藏僧的长剑竟给卫空空的掌力荡开。那白衣藏僧吃了一惊,暗道:“咦,这小子是什么来历,竟敢空手接我剑招?”
原来那白衣藏僧乃是白教流亡青海之后新立的第六位法王。前文有述,白教上一任法王企图联结天竺王子引贼入寇,雄霸藏地,阴谋被卫空空的师父李思铭揭露,白教法王为红、黄两教所诛,青海白教两千弟子被陇右道与吐蕃赞普派兵擒捉,青海白教几乎土崩瓦解,两千弟子臣服布达拉宫,重回正统,余众四五十人逃入关内,重推上一任法王的弟子继任法王之位,继续与吐蕃红黄两教分庭抗礼。
这一代白教法王得了乃师真传,练成密宗内功,三五十招内居然未露败相,就在此际,公孙一琇单人一剑杀败了关云卿,如飞赶到,剑招暴展,直取白教法王。白教法王剑术了得,剑把一翻,似左忽右,刷的一剑刺到公孙一琇左肋,公孙一琇使个“挂印封金”的招数,却是卫空空传给她的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剑的御敌妙招,白教法王剑招方展,公孙一琇的精金短剑已到右方。这两招看似无章无法,却是妙用无穷,白教法王功力深湛,却给她一连几记怪招杀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大声叫道:“全部出来!”呼喝声中,十几名白教喇嘛各挺刀杖,从门中蜂拥而出。
白教法王人多势众,突然转守为攻,使开白教剑法,大开大阖,着着抢攻。公孙一琇胜在剑法奇诡,白教法王却胜在功力深湛,斗了百十来招,公孙一琇香汗淋淋,呼吸渐促,白教法王正在反守为攻,连抢先手,忽听左右弟子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半空中寒芒微闪,又有三人从门外杀入。公孙一琇偷哏一瞥,又惊又喜,原来是逐鹿香妃和北宫兄弟来了。但奇怪的是她面蒙白纱,毫无表情,见了公孙一琇和卫空空也不打招呼,仅是微微点头示意而已,好似看见的是陌生人一般!公孙一琇心中暗暗难过:“姐姐不但恨上了卫大哥,怪卫大哥不肯继续帮她,连我也被她给恨上了!”
此时无名老尼和宫九城夫妇已杀败各自对手,渐渐靠拢。无名老尼剑法深湛,连施剑尖刺穴的独门辣手,刺杀白教弟子,宫九城夫妇双剑齐发,直似秋风扫落叶一般,当者无不披靡。白教法王见势不妙,虚晃一招,与关云卿一道向大殿中如飞逃跑。公孙一琇娇喘吁吁,停剑正要招呼逐鹿香妃,却见逐鹿香妃冷冷望了她和卫空空一眼,也向大殿追去。公孙一琇拉了卫空空一把,两人紧跟而至,公孙一琇一边追一边叫道:“姐姐,姐姐,是我呀,我是一琇呀,你怎么不理我了?”
逐鹿香妃回首望了她一眼,冷冷说道:“我做不了你的姐姐,你也做不了我的妹妹啦。公孙姑娘,大敌当前,你和你的情郎好自为之吧!”
公孙一琇见她满脸决绝,心中难过之极,追上几步,却被北宫兄弟拦住,急忙叫道:“姐姐,我们怎么闹成这个样子,一定有什么误会吧?”逐鹿香妃脸上仍是冷冷的不见神色,道:“什么误会不误会,我逐鹿氏自上古而传至今日,被人误会得还少吗?我自傲然而视之为无物久矣!你们都自诩名门正派,我逐鹿香妃却愿做个没有教条束缚、率性而为的‘邪派’!正邪自古不两立,天下谁人不知。”
指着身后那黑黝黝的大殿道:“你见这座大殿么?我告诉你,大殿地底,就是产出天心石的所在,我这就要下去取,谁要拦我,休怪我翻脸不认人!”公孙一琇闻言又是失望,又是心痛,心想:“难道为了一堆什么劳什子的废物,姐姐真的忍心就此和我和卫大哥一刀两断,从此翻成陌路?!”她持着精金短剑的手微微颤抖,心乱如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卫空空沉声道:“你是已经铁了心,从此与天下武林为敌?”逐鹿香妃纵声狂笑道:“卫空空,你一个人可以代表天下武林么?假若可以,我便和天下武林为敌,那又如何!”宫九城手抚长剑,斥道:“好,那我今天就为天下武林铲除你这邪魔外道!”逐鹿香妃一声狞笑,高声说道:“哈,巧极了,我就自认邪魔外道,看你天山弟子能奈我何!”长剑骤发,呼的一股劲风便疾扫过来!
宫九城不道她出剑快极,几被刺伤,幸仗轻功精妙,平地拔起丈余,这才堪堪避过。逐鹿香妃挥剑再刺,叶芳霞急将三口飞刀出手,逐鹿香妃娇躯滴溜溜地一转,长剑划了一道圆弧,铮铮铮三声,三口飞刀都给她剑风激得飞上半空,长剑一指,冷笑道:“原来你是玉面狐狸的门徒!你师父亲至,我亦无惧,何况是你!”长剑呼呼风响,剑光笼罩全身,两人转瞬之间,斗了十招,双方势均力敌,登时杀得难分难解!
叶芳霞一气不愤,一心要为夫婿出口恶气,一声不吭,将毕生所学悉数施展,一连抢攻了一二十招,竟占不到丝毫便宜,只觉逐鹿香妃剑法奇诡飘逸之极,无可捉摸,每一剑都似有千钧之力,令人难于承受。她原本面皮就薄,心中一急,唰的一个剑走偏锋,陡然刺去。逐鹿香妃退了一步,左掌横拨,右剑平胸,兼顾上下左右,好整以暇,任意挥洒,不论叶芳霞如何变招,始终攻不进她的剑光圈子。
斗到四十招上,但听逐鹿香妃尖声笑道:“玉面飞狐独创剑术虽传美谈,今日一见,不过尔尔!对不住了,请恕我不能奉陪了!”剑锋一颤,倏转中盘,疾刺叶芳霞“笑腰穴”。叶芳霞和她武功相去甚远,这一记快招猝不及防,被剑尖点了一下,又麻又痒,半身酸软,长剑叮当掉地,登时尖声笑了起来。宫九城见状大惊,急忙扶住妻子,以独门手法拍活叶芳霞穴道,叶芳霞这才止住笑声,但也已是脸色发青,樱口流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