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按：
当盲人在渴望同常人一样“看见”，想知道“眼前一片漆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视力正常的人也在好奇盲人眼前的世界是怎样的。他们当中有的先天失明，没有见过任何光亮，有的人后天因病失明，于是对周围环境和自身容貌的记忆停留在彻底失明之前。“盲人会看到什么”其实并没有统一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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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在看什么？
首先，“盲”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术语，通常指各种原因导致的视知觉缺陷，但是它们的表现各不相同，无法简单地一以概之。盲人能看到什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失明的程度。完全失明的人什么都看不见，而低视力的人则可能有光感，能看到颜色和形状，但无法看清路标、人脸等等。有些视觉缺陷还会导致视野受到影响。
这里主要还是要讲讲「失明」，它有以下多种不同的类型：
01
低视力
低视力即无法用各种手段（眼镜、药物或手术）完全矫正的视力永久下降，但仍残留光感、颜色或形状的感知能力。低视力者矫正视力后仅可基本自理，但生活中仍然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困难。许多疾病可能导致低视力，包括黄斑变性、青光眼、白内障、视网膜损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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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完全失明
完全失明的人没有光感，他们眼前是真正的“漆黑一片”。但部分患者偶尔会看到闪光、人、汽车、建筑物等周遭事物在眼前闪过。这种症状叫Charles Bonnet Syndrome（CBS），即「视觉释放性幻觉」。这种症状是在有视觉缺陷的患者身上发生的一种复杂的视幻觉症状，闪现的画面多是曾经的回忆的投射【1】。导致完全失明的病因可能是外伤、青光眼终末期、糖尿病视网膜病变终末期等疾病。
视觉释放性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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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先天性失明
先天性失明指的是从出生开始就失明的人。对于先天性完全失明的人来说，他们生来便没有视觉，不知道他人习以为常、与生俱来的“看到”是什么感觉。他们睁开眼睛，光线可以照常射入瞳孔、经过眼球，抵达大脑，但他们的大脑无法处理视觉信息。导致先天性失明的原因可能是胎儿时期的眼病，以及不明原因。
那先天性全盲者眼前是不是也是漆黑一片呢？答案是，不尽然。由于他们从未见过黑色，所以他们自己并无法判断自己眼前所见是否为“漆黑一片”，他们“看到”的只有一片空洞。有一种方法可以模拟这种感觉：闭上一只眼，只用另一只眼睛看东西，此时那只闭上的眼睛看到的就是先天性全盲者眼前的“空洞”。
04
法定盲
法定盲是一种对视力水平的人为分类。法定盲是基于视觉可以达到的最好水平就或者最佳矫正视力而定的。比如一个正常视力的人可以轻松地从 60米外看清某样东西，而法定盲的人则须在6米的范围内才能清楚。法定盲更像是一种政治或社会工具，辅助确定职业资格，帮助制定康复、教育、残疾福利等政策。
视野受限的人看到的客厅
图源：Making Life More Livable. 侵删
综上所述，视力丧失不是“全或无”的概念，失明的人仍有可能看到光、虚影甚至周遭事物。2019年中国有869万盲人，467万人患有重度视力损失，4592万人患有中度视力损失，均低于全球平均水平【2】。他们当中大多数人也并非生活在完全的黑暗中。
盲人做梦的时候，能看见吗？
盲人当然也会做梦，让人好奇的是盲人的梦境是什么样子的？
01
盲人做梦时能看见吗？
关于这一点的理论各不相同。以前人们普遍认为盲人在梦中没有视觉，但最近的研究表明盲人在梦中的视觉也同样取决于失明的类型和经历。
就像正常情况下人的视力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梦境也可能随之变得模糊；而近视的人在梦中看东西也可能如同裸眼一样模糊。大多数盲人梦中的视觉也与他的视觉经历相关。先天失明或早期失明（大约5~7岁之前）的人在做梦时可能没有任何图像，越晚失明的人做梦时越可能保留一部分视觉影像。
除了贫乏甚至缺失的视觉体验外，盲人的梦境在其他感官上也与视力正常者有所不同。丹麦的一项研究发现，失明极大地改变了梦的感官构成，先天性失明的人的梦境中存在更多的味觉、嗅觉、声音和触觉体验；即便是晚年才失明的人，他们在梦中也有更多的触觉体验【3,4】。
02
盲人的梦境是怎样的？
盲人与视力正常的人的梦的内容类似，都是一些意义不明的新奇事物、日常生活的琐事或令人尴尬的场景等等。
不过，1999 年丹麦的一项研究发现盲人与普通人的梦境也有些许不同。比如，盲人较少梦到个人的成败以及与别人的激烈冲突；更经常梦见动物（通常是自己的导盲犬）、食物或吃东西的场景。此外盲人梦到旅行或与运动相关不幸事件的频率是普通人的两倍【5】。
盲人的梦也映射着他们的日常生活，只是他们的生活与普通人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一位盲人电台主持人曾这样描述他的梦境 ：
「我生下来就是盲人，没看见过任何东西。人们总是好奇我做梦的时候能不能看见。由于我在现实生活从来没看见过，我的潜意识并不认为我应该看得到，所以在梦里也看不见。我的梦只和我的生活体验有关，只有气味、声音、味道、触觉。你们是因为平时生活中能看见，梦里才能看见。」
尽管盲人在梦中通常看不见，但他们在梦中也会有视觉神经活动。这种神经活动是通过触觉被触发的，他们可以凭借现实中的触觉在梦中勾勒出事物的轮廓，这样的行为诱发了视觉神经兴奋，大脑就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些东西一样【6,7】。
一位先天性全盲患者画自己梦中的物体【8】
一项研究招募了10位先天性全盲的人和9位视力正常者，监控他们睡眠时的脑电波，并让他们醒来后画下梦到的内容。结果发现，先天性全盲者的脑电波也出现了提示视觉活动的α波，只是强度比普通人弱【8】。
梦境人物画：(a)盲人的画，(b)普通人闭眼的画【8】
目前只有很少的科学研究探索了盲人是如何做梦的，而且这些研究也只关注了盲人群体中的一小部分。研究的困难之处在于盲人很难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梦境体验，尤其是在几乎没有视力的情况下。所以对于盲人的梦境我们其实仍然知之甚少。
盲人面临的这些困难，大多数人不知道
虽然视觉的缺失不影响盲人拥有丰富而生动的梦境，但这却影响到了他们的睡眠，甚至引起健康问题。
01
噩梦缠身
2013 年的一项研究表明盲人比普通人更容易做噩梦，他们经历的噩梦数量大约是普通人的四倍。这可能是因为盲人在日常生活中更容易感受到威胁、压力、恐惧等负面情绪，想想你自己是不是也是在压力山大的时候更容易做噩梦呢？
02
昼夜节律紊乱
盲人的视力丧失会影响他们区分白天和黑夜的能力，因而出现睡眠障碍。完全失明的人无法感知光亮，缺乏光线对他们的刺激，因此身体也无法正确地调置生物钟，从而导致睡眠节律被严重打乱，甚至罹患“非24小时睡醒周期障碍”，也就是自身节律与环境 24 小时节律不吻合，自己的节律可能短于或长于24小时。
这是一种罕见的疾病，然而在盲人群体中却不少见。据估计可能有高达50-70%完全失明的人患有“非24小时睡醒周期障碍”。好在紊乱的睡眠周期可通过某些药物加以改善，2015 年《柳叶刀》杂志发表了一项关于褪黑激素受体激动剂的随机双盲研究【9】，结果表明他司美琼（Tasimelteon）可以帮助盲人避免白天疲劳和夜间失眠的疲惫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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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能看到什么？盲人的梦境是怎样的？盲人有哪些睡眠问题？当你被剥夺了一种感官，你对这个世界的感受并不是5-1=4这样简单的减法效果。人体的奥妙在于自我协调与这个世界的平衡。盲人和普通人体验世界的方式虽然不完全相同，他们视觉受限，但盲人的梦境就如同他们的现实与精神世界一样精彩。
参考文献
[1] Schadlu AP, Schadlu R, Shepherd JB 3rd. Charles Bonnet syndrome: a review. Curr Opin Ophthalmol. 2009 May;20(3):219-22. doi: 10.1097/ICU.0b013e328329b643. PMID: 19349864.
[2] Xu T, Wang B, Liu H, Wang H, Yin P, Dong W, Li J, Wang YX, Yusufu M, Briant P, Reinig N, Ashbaugh C, Adelson J, Vos T, Bourne R, Wang N, Zhou M. Prevalence and causes of vision loss in China from 1990 to 2019: findings from the Global Burden of Disease Study 2019. Lancet Public Health. 2020 Dec;5(12):e682-e691. doi: 10.1016/S2468-2667(20)30254-1. PMID: 33271081.
[3] Zadra A, Domhof GW. Chapter 50: Dream content: Quantitative findings. Principles and practice of sleep medicine. Philadelphia, PA: Elsevier. 2017
[4] Meaidi A, Jennum P, Ptito M, Kupers R. The sensory construction of dreams and nightmare frequency in congenitally blind and late blind individuals. Sleep Med. 2014 May;15(5):586-95. doi: 10.1016/j.sleep.2013.12.008. Epub 2014 Feb 18. PMID: 24709309.
[5] Hurovitz CS, Dunn S, Domhoff GW, Fiss H. The dreams of blind men and women: A replication and extension of previous findings. Dreaming. 1999;9(2-3):183–193. doi: 10.1023/A:1021397817164
[6] Pietrini P, Furey ML, Ricciardi E, Gobbini MI, Wu WH, Cohen L, Guazzelli M, Haxby JV. Beyond sensory images: Object-based representation in the human ventral pathway. Proc Natl Acad Sci U S A. 2004 Apr 13;101(15):5658-63. doi: 10.1073/pnas.0400707101. Epub 2004 Apr 2. PMID: 15064396; PMCID: PMC397466.
[7] Cattaneo Z, Vecchi T, Cornoldi C, Mammarella I, Bonino D, Ricciardi E, Pietrini P. Imagery and spatial processes in blindness and visual impairment. Neurosci Biobehav Rev. 2008 Oct;32(8):1346-60. doi: 10.1016/j.neubiorev.2008.05.002. Epub 2008 May 6. PMID: 18571726.
[8] Bértolo H, Paiva T, Pessoa L, Mestre T, Marques R, Santos R. Visual dream content, graphical representation and EEG alpha activity in congenitally blind subjects. Brain Res Cogn Brain Res. 2003 Feb;15(3):277-84. doi: 10.1016/s0926-6410(02)00199-4. PMID: 12527101.
[9] Lockley SW, Dressman MA, Licamele L, Xiao C, Fisher DM, Flynn-Evans EE, Hull JT, Torres R, Lavedan C, Polymeropoulos MH. Tasimelteon for non-24-hour sleep-wake disorder in totally blind people (SET and RESET): two multicentre, randomised, double-masked, placebo-controlled phase 3 trials. Lancet. 2015 Oct 31;386(10005):1754-64. doi: 10.1016/S0140-6736(15)60031-9. Epub 2015 Aug 4. PMID: 26466871.
[10] American Foundation for the Blind. Low Vision and Legal Blindness Terms and Descriptions[EB/OL]. [2022-3-10]. https://www.afb.org/blindness-and-low-vision/eye-conditions/low-vision-and-legal-blindness-terms-and-descriptions
作者：决明子茶、覆萝子木
编辑：阿司匹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