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11月中下旬,面对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和东盟十国在11月15日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以及中日等国之间传统汽车发动机等零件即将立即免税等局面,大国间的分析人士和观察家们仍倍感震惊。
对外界来说,此次风潮中最为突出的角色莫过于日本。该国在近几年来一直于中美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它不仅是奥巴马时期时期确立,美国几乎主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的核心,也在RCEP、中日韩自贸区、一带一路等中国主导的机制里扮演重要角色。当东京的观察家仍以为日本当局会继续“牵制”中国时,11月15日的表现就成了某种见证历史的时刻。
同盟之下的压力
必须承认,日本战后体制在政治、军事等领域上的不完整性,使得东京不得不在很多问题上直面美国的压力。华盛顿方面已多次强调过,美日军事同盟是日本所在的“地区安全”的基础,也就在签署RCEP协议的前一天,美国代理国防部长米勒还与日本防卫大臣岸信夫通电话,两者再次确认钓鱼岛适用于“美日安全保障条约”云云。这种迹象也和次日的签约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事实上,东京在很多热点问题上都被迫与美国保持着相当的一致性。譬如在7月发生的几个突出事件便是如此。在7月下旬时,当时的美国特朗普政权迫使中国字节跳动公司出售旗下短视频软件TikTok在美业务后,东京的自民党议员们也在7月28日开始密集商讨“限制TikTok在日使用”。此外,日本防相河野太郎在7月21日参加英国下院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图根达特主持的“保守党中国研究会”在线会议时,还即席提出了“日本加入英美协议(UKUSA)”,参与“五眼联盟”(Five Eyes)的建议。
不过,东京一侧对“美日连携”的效率和兴趣可能终究只是表象。,一到8月上旬,日本对加入“五眼联盟”以及抵制TikTok的兴趣就欠奉了。毕竟,日本自1960年签署《美日安保条约》后,其着眼点一直以日本的利益尤其是经济利益为最大考量。东京仍需要利用这种盟约关系,为自己谋求最大限度的利益与发展空间。这也是日本战后至今的国际生存哲学,即东京不会参加无利可图的国际组织,其“同盟”的中心更与经济密不可分。
有所作为的日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日本与其他十几国在RCEP上的突然动作,可能是某种深思熟虑后的快速行动。由于华盛顿方面在特朗普与拜登选后的一周内正处于短暂失能,民主党亦无力干预包括RCEP签署在内的国际事务,且拜登团队也暂无重返TPP的意愿,这就让东京方面终于抓住了难得的窗口期。
环顾包括《朝日新闻》之类的日本大众主流媒体,稍有知觉的观察家都能发现东京一侧在6月下旬就开始对RCEP的前景展开布局。到8月下旬,即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下野后一周内,即已经基本判定印度加入RCEP难度较大。到10月15日,即安倍宣布下野两个月,菅义伟上台一个月后,日方即放出了11月15日签约的具体消息。从这里看去,东京的时间表也是明晰的。
东京方面加速签署RCEP有2020年度的客观原因。日本经济从2019年第四季度以来已经连续三个月负增长,已经进入技术性衰退阶段,到2020年7月后,日本民众的实际薪资也已连续下降5个月,同期日本所有家庭支出较上年同期下降7.6%,跌幅大于市场预期。加之国际市场流动也因疫情受限。面对着日本经济复苏乏力,内需难以拉动的现状,日本经济的转机已难以转化为动力。
经济环境带来的直观冲击也由此塑造了日本此后可能的政治环境。面对新冠疫情对企业的打击比最初预想的要更大,这使得东京经济界的诉求正变得简洁明快:下任首相至少不应让经济陷入更深的衰退。随着菅义伟已“誓言将继续执行安倍的政策”,这种表态恰恰也证明了一种最明显的可能,即菅义伟当局将在此后的时间内继续执行安倍当局尚未完成的RCEP相关工作。当然,在东京开始加入RCEP的相关工作前,他可能仍必须掩盖其更多意图。
也就在RCEP签署一天后,日本首相菅义伟又和澳洲总理莫里森商议起两国“历史性的防卫条约”。这种表现让西方世界继续认为美国在亚洲地区的“两个重要盟友将据此加强合作”,以“制衡中国”。有学者认为,美国在当下已经力有不逮。因此,其他国家会在该地区的事务中发挥更积极的作用。这种判断对于在当下抓住机会积极进取的日本或许就很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