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424年8月,蒙古明军大营传来了一代雄主朱棣去世的消息。对于戎马一生的明成祖来说,把军营当做归宿地是十分契合他的。他的一生充满着无数的荣耀时刻,足以让他名垂千古,然而作为人生的大赢家,朱棣也有遗憾。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夏原吉。
夏原吉画像
出身贫寒夏原吉幼年丧父,家境十分贫苦,于是勤奋学习,赡养母亲。在他12岁时,就以过目不忘,博闻强记名动乡里。他在23岁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湖南湘阴县,与当时所有的读书人一样,他也接受了完整的儒家学说的教育。直到他29岁在户部任职,就这样与钱粮打上了交道,可不成想与钱粮打交道最终成了他一辈子的事。
伯乐识千里马有明君才能有能臣。如果君不明,不能识别人才,那所有的人才都不会发光的。虽然洪武年间治国比较严,永乐年间有政治权力争夺,但是朱元璋和朱棣无一不是明君。
夏原吉23岁那年,被举荐到京师国子监学习。一天朱元璋闲来无事去看太学里的学子们,却看到空荡荡的国子监里只有一位学子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地抄写文章。朱元璋在心中记住了这个学子的名字,他就是夏原吉。就是这次与朱元璋的不期而遇,改变了夏原吉一生的命运。不久,朱元璋就钦点夏原吉在朝中担任文牍官。
后来夏原吉进入户部任职,当时担任户部尚书一职的郁新对他大加赞赏,并说道:
“卿大才,无不及也。”
六年后,夏原吉升任户部左侍郎。
在朱棣侄子建文帝统治时期,夏原吉曾被派到福建去巡视地方,整顿治理。当地就这样留下了很多有关他的传说。这些传说无一不是指向四个字——“公正廉明”。
明成祖朱棣在登上皇位的时候,很多建文帝时期的旧臣都纷纷被杀,甚至有的被株连多族,但夏原吉却活了下来。这不是夏原吉救了自己,而是朱棣是一位真正的有着识人才能的明君。不久,夏原吉就升任了永乐朝的户部尚书。
朱棣没有看错人,夏原吉很快制定出了一系列的朝贡、劳逸、赋税等制度,并且这些制度都非常简单易行,为明代初期的永乐盛世奠定了基础。
明太祖朱元璋画像
明成祖考验夏原吉朱棣对于夏原吉的才能、廉洁程度、工作作风等都很放心,但朱棣对夏原吉依旧保有着一种期待,所以夏原吉任户部尚书后,朱棣交给他的第一件任务就是前往浙西治理水患。夏原吉没有让朱棣失望,他以一贯的勤勉认真的态度对待这次治水任务。史料中是这样描述夏原吉工作状态的:
“日夜经画,目为之赤”
当夏原吉在浙江为了治水而废寝忘食的时候,朱棣派专人给夏原吉送来了相关的水利书籍。要知道,夏原吉是个读书人,又以仔细勤勉著称,不会缺少相关的水利书籍。朱棣的这个举动引起了夏原吉的深思。
根据历史惯例,治水只需要导通水道,将水引流入海即可,夏原吉一开始也是这么做的,但朱棣的想法可能不仅如此——朱棣想要的不仅是证明自己比建文帝强,更要让自己青史留名。
夏原吉对朱棣赐书这件事经过冥思苦想,终于明白了朱棣此举的真正用意:这是在让“我”根治水患啊。于是夏原吉决定导三江入海,一举根治浙江水患。
通过这次治水,朱棣认定,夏原吉将成为自己完成理想的得力助手,而夏原吉也明白,他辅佐的很可能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有为之君。
在治水的过程中夏原吉总是亲临一线,与当地百姓一起干活,所以非常得民心。当地百姓为了纪念夏原吉的治水功绩,将下浦河改名为夏驾河。
明成祖朱棣
不仅清廉,而且低调永乐年间,有很多清廉、有才干的官员,但这些品质并不能保证身居高位而不倒。《永乐大典》的主编解缙,号称明代第一才子,也并不贪腐,却不得善终,因为张扬的性格决定了他最后的命运。
夏原吉的才干未必不如解缙,但行事却与其相反。明成祖朱棣在上朝前经常在走廊单独向夏原吉询问政事。每次朱棣与夏原吉秘密言语后,夏原吉都像没有任何事发生一样,他并不会表现出和皇帝更亲近的样子。
由此可见,一个大臣要想在朝中立足,先要把周围搞得平静,这是一种智慧。如果没有这种智慧,那很可能在没有实现理想之前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化险为夷永乐十二年,发生了一场非常严重的政治事件,那就是东宫迎驾事件。当时朱高煦向朱棣进言,说成祖北征大漠回京,太子(朱高炽)迎驾迟缓,必有反心。朱棣一听便将太子党的人几乎打压殆尽,就连一向精明的杨士奇也被打进牢狱,而长期辅佐太子监国的夏原吉却没受牵连。
永乐十八年,北京的皇宫建成,明成祖令夏原吉陪同太子前往北京。临行前特意交代,缓慢前来即可。夏原吉陪太子一路考察民情,共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从南京赶到北京。但因为朱棣不喜欢太子,即便三个月的时间,他也觉得太快,于是问夏原吉:“太子到来为何如此迅速?”仓促间,夏原吉的回答非常智慧,他的答案是:“太子思念父亲,不知不觉就加快了赶路速度。”
可见夏原吉在心理学方面也是颇具天赋的,随机应变的能力也非常强——他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够打动明成祖。
一个人要想在朱棣手下站稳脚跟,必须有能力不说,他还必须不能参加各个党派,忠心为国,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这样的人不但不会对皇朝构成威胁,还会是皇朝的依靠对象。夏原吉就是这样的人。
夏原吉陪同太子去往北京的行进路线
能力极强朱棣所统治永乐年间,做了很多极耗钱粮的大事,其中包括编修《永乐大典》、平定安南之乱、郑和下西洋等。这些事都是同时进行的,而且都需要户部筹措钱粮。但每当朱棣需要钱粮的时候,夏原吉都能筹措到位,史料对此有所记载:
“耗费以亿万计,而国用不绌。”
这十一个字的评语包含了夏原吉为大明付出的多少心血啊。
宽宏有雅量夏原吉宽宏有雅量在当时无人能及。洪武年间,刘侍郎曾因嫉妒夏原吉的才干诬陷夏原吉,朱元璋查明真相惩处这位官员时,夏原吉竟为他求情;下级官员弄脏了文书,他自己到皇帝那里承认错误,说是自己不小心,使得别人免受处罚;夏原吉还曾极力举荐政敌吕震的儿子,而自己的孙子夏暹却先后远赴云南及威海戍边,此事令朝野上下心悦诚服。
《永乐大典》
数次进谏劝止只要是关乎自己的得失,夏原吉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但若涉及国家及百姓的利益,夏原吉则会不惜性命坚持原则。
在浙西水患平息后,有人提出趁河水泛滥,将土地灌溉地肥沃了,应该让百姓立即开荒耕作。夏原吉立即劝谏,他认为百姓治水已经十分疲惫,不应该加派劳作,并且耕时已过,于国于民都不利。
山东唐骞儿反叛,官员提起被杀之人达三千多人,夏原吉劝阻,三千多人因夏原吉一言而活命;谷王叛乱,皇帝疑心长沙有人同谋,又是夏原吉以全家百口姓名担保长沙没有同谋,很多无辜之人因此而获救...
“达则兼济天下”
兼济天下可不是只为皇帝一个人,而是为国家服务。国家是老百姓撑起来的,所以他的多次劝谏,完全是站在老百姓的角度考虑,为老百姓谋利益。他也因此更加深得民心。
获罪下狱朱棣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夏原吉多次劝谏止杀,这几乎贯彻了夏原吉的一生。夏原吉也知道,总是这样拂逆朱棣的意志,总有一天会受到惩处。
永乐十九年,也就是朱棣驾崩的前一年,朱棣决定第三次亲征漠北,夏原吉由于进谏阻碍朱棣北征,被下狱、抄家。在锦衣卫抄他家时,都感到很奇怪,因为锦衣卫们发现他的家中只有布衣和瓦罐,居然连一个佣人都没有,还把夏原吉的夫人当成了佣人。
夏原吉被抄家时,已经执掌大明的财政20年了,一个人一时不贪容易,一生不贪却是难上加难。夏原吉做到了后者。
所以在朱棣临死的时候,夏原吉的人格品质都闪现在了朱棣的脑海,他知道,要保证朝政稳定地转移,国家秩序不乱,只有夏原吉可以担此重任。
夏原吉雕像
结语从洪武年一直到宣德年,夏原吉历任五朝,均在户部任职。
我们可以算一下,明朝总共延续了277年,换了127个户部尚书,平均每任只干了两年左右,但夏原吉一干就是27年。夏原吉一生宽厚待人,无论是同朝为官的政敌,还是身份卑微的小官,他都不会刻意与之为敌。
要知道执掌大明帝国的财政并不容易,特别是在朱元璋统治的洪武年间以及朱棣统治的永乐年间,他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奇迹。要知道朱元璋和朱棣父子都是崇尚暴力的皇帝,历史上被这两位皇帝灭族的人数不胜数,无法直视。但无论是当时的皇帝,还是朝中的同僚,都对夏原吉有着一致的评价,说他有古之大臣风范。忠诚、仁厚都是夏原吉的代名词。
除此之外,夏原吉还要求自己非常节俭。在他病故后,当时朝中最有权势的人要么为他撰写悼文,要么为他的碑文写序,他得到了一个臣子在身后所能得到的最高荣誉。
作为古代传统士大夫的典范,夏原吉实现了中国古代读书人的最大理想。《明史·夏原吉传》对他的评价是:
“原吉尤持大体,有古大臣风烈。”
这是夏原吉一生的写照,也是他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