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富丽堂皇的小洋楼，一砖一瓦极为考究，里面的家具全都是德国进口，里里外外都非常奢华。

但这栋洋楼的真实售价，连一套家具的价钱都不到。

原因就是这栋楼——太邪门。

小洋楼竣工于1930年，房主是德国的西药商人安格拉·默克尔，默克尔有钱，对建筑设计也小有研究，在青岛建这座房子的时候，可谓花尽心思。

他将小楼承包给一位姓杜的小老板，杜老板还以为洋人的钱好赚，没想到这默克尔每天来监工，要求苛刻至极。

饶是杜老板这种生意人也从未见过这样难缠的主家，工程好不容易验收合格，杜老板却累病了，躺了两个多月才缓过劲。

他出院之后就在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默克尔那张脸！”

没想到这句抱怨的话，竟然可怕地应验了！

默克尔被人杀死在那栋令他自豪的小洋楼里面。

他勾搭上了一名美貌少妇，这少妇还是和他长期合作的辛老板的妻子。为了能够和情妇经常厮混，他费尽心思，为这个女人建造了小洋楼，还给辛某不断介绍外地的生意，让辛某常常出差。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辛某还是知道了，而且，他已经成为了整个行业的笑话，人人都在故意瞒着他。

顶着这样一顶绿帽子，有再多的钱还怎么体面地活下去。

辛某假装出差外出，在妻子去了小洋楼之后提着刀直接冲了进去，将这对奸夫淫妇捉奸在床，几刀子将两人全部捅死，最后他万念俱灰，在楼下院子里的槐树上吊自尽了。

这起案子轰动了山东，许多年过去了，这栋小洋楼被当地人称作“鬼楼”。

因为这栋楼里意外死亡的人，可不仅仅是这三个人！

1951年，青岛某纱厂的老板柏新仁收到了侄子的一封信，说10月份会来青岛拜访他。

侄子名为贾典珉，是一位解放军军官，1944年参加八路军，后来在济南战役、渡江战役和上海战役之中立下战功，现在华东军区松江军分区担任情报参谋。

贾典珉联系柏新仁，柏新仁是相当重视。

贾典珉这次回山东就是为了相亲，贾典珉的父母为他找了个结婚对象，是一名小学教师，双方父母都很满意。贾典珉要从松江回老家诸城，要先去上海坐船，再在青岛转乘汽车，这一路颠簸，他就想要在青岛住一两天休息。

贾典珉的姑姑已经去世多年，柏新仁要经营纱厂，还要照顾年幼的两个儿子，虽然很辛苦，但他对亡妻十分痴情，一直都没有续弦。

贾典珉对这位姑父相当敬重，所以来青岛第一时间还是想要和姑父聚一聚。

柏新仁当时就想着找个好地方招待贾典珉，于是就看中了那栋低价出售的小洋楼。

柏新仁原来也是一名军人，从不信什么鬼神，对此也没有什么避讳。

小洋楼的家具一应俱全，买下之后，柏新仁就带着亲友进去住过几天，发现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儿，就离开了。

眼看着到了9月底，柏新仁酒找人将小洋楼上上下下好好打扫了一番。贾典珉此次来还要带着战友过来，柏新仁庆幸自己早有准备。

10月5日贾典珉和战友小黄到达了青岛，柏新仁手中的工作非常繁忙，还是放下了一切，早早站在码头上等着。

柏新仁在“大富豪饭店”设宴，还请了不少亲朋好友来陪贾典珉。不过小黄没有来，他在刚刚抵达的时候正好在码头见到自己的老首长，就去和老首长叙旧去了。

这一顿接风宴，贾典珉吃的十分畅快，但不到两个小时就开始呕吐腹泻。

去了医院之后，医生见他是解放军军官，很是谨慎，做了非常仔细的检查，最后觉得他可能是水土不服，又吃了大量的海鲜，才导致的腹泻症状。

不过，医院出于重视，还是让贾典珉在医院住了两天两夜，一直到10月7日出院。

小黄在老首长的部队招待所待了两天，得到热情的招待，等到回来找贾典珉的时候，才知道他现在还在住院。

小黄也很担心，好在贾典珉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柏新仁就张罗着让两位解放军军官住到小洋楼去。

贾典珉和小黄一到目的地就连连摇头，这奢侈的小洋房他们实在是觉得不合适。

一来不符合部队纪律，二来他们都经历过战争的洗礼，骨子里厌恶国民党官员腐败骄奢的生活作风。贾典珉马上提议，换地方住旅馆。

这时候，柏新仁说了这栋小洋楼闹鬼的传闻，这一说倒是让两名军官感兴趣起来，两人大笑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倒要住进去瞧瞧，看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10月8日，两人已经在小洋房住了一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柏新仁安排纱厂的庶务科长唐芝豪陪着他们在青岛游览了一番，贾典珉说他们第二天就要启程，柏新仁又在家搞了一桌酒宴要给他们送行。

贾典珉和小黄吃完这顿饭就离开了，回小洋楼住最后一晚，柏新仁和他们约定明早送他们去汽车站。

第二天柏新仁已经带着司机来接两人了，贾典珉却迟迟没有起床，敲门也没有回应，因为房门反锁着，小黄情急之下敲碎了窗户，爬了进去，贾典珉已经猝死了。

贾典珉死在床上，脸色祥和，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柏新仁和小黄又惊又悲，柏新仁一时间已经不知如何是好。

小黄在片刻慌张之后立刻找到了理智，他拉着柏新仁退出了房间，并且将俩人的鞋子都脱下放在房间里，以便警方过会儿前来辨别脚印。

他们的司机董百步则马上离开去报警，小黄还让董百步代替他发电文给松江军分区。

警方赶来的时候，柏新仁还在极度惊恐之中，还未哭出来，只是嘟囔着：这房子还真邪门！

柏新仁之前听别人说起这小洋楼的故事，只当作笑谈。

那德国人和情妇被杀之后，小洋楼几经辗转卖给一个叫陈宝善的富商。

这陈宝善买了小洋楼也是为了养情人，他的情人是济南有名的戏子，这戏子没住多久就悬梁自尽了，警察说她是精神失常。

陈宝善的情人死了之后，他不敢住了，就拉着远房的亲戚过来住，拿亲戚一家子的命做实验。结果亲戚一家五口都得了怪病，赶紧搬离了。

陈宝善可不敢再留这栋小洋楼，就卖给了日本军官，作为日本宪兵部队军官的居住所。

而这些军人住进来之后也多多少少出现了精神问题，有几名军官忍受不了自杀了。

后来这小洋楼几经易手，虽然没有出过人命，但住进去的人总觉得情绪不佳，精神上好像都出了什么毛病，都没有长久住下来的。

还有附近的村民说看到小洋楼的阳台上有一男一女正在喝酒调情。这画面可真是瘆人，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那个德国人和情妇的鬼魂在作祟。

传闻传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但对于新政府的刑侦人员而言，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青岛市治安处派了刑侦中队长邢端阳，带着技术员和法医前来侦破该案

贾典珉死的时候，无论是行李还是衣服都非常整齐，他身上的配枪和证件都在。关键是，贾典珉房间的门是反锁的，门锁是德国进口的高级门锁，完好无损。

贾典珉死得很安详，没有伤口，没有任何痛苦挣扎的痕迹，而房间里只有柏新仁和小黄的脚印和指纹。

如果有人谋杀，这就是一起完美的密室谋杀。

对整栋楼的搜索也很快结束，小楼没有丢任何东西，所有家具、门窗完好无损。

现在，市南分局钱运闻副局长、分局刑侦队队长张进和邢端阳在现场进行了一次简单地分析讨论，觉得当务之急要做两件事：

第一：找出这栋房子让人精神错乱的科学解释。

第二：找出贾典珉的死因，这就需要解剖贾典珉的遗体。

10月11日，贾典珉的父母和亲属已经赶到了青岛，专案组向这对丧子的夫妇提出了解剖遗体的建议，夫妇俩不同意。任凭专案组怎么说，贾典珉的亲人都不能接受贾典珉的遗体遭到破坏。

一直到10月12日，军方两名代表松江军分区保卫处李朝诚科长和华东军区保卫部干事陆惕墨紧急赶来青岛，他们和贾典珉的亲人短暂交流之后，贾典珉的父母就同意了。

两位老人家只有一个态度：贾典珉是部队的人，部队首长就是贾典珉的家长，首长同意解剖，我们听首长的。

看着伤心而又坚定的老人家，专案组心中不是滋味，更是决心要尽快破获此案。

贾典珉身份特殊，军区同意出面，邀请了技术最为精湛的法医前来青岛。

在尸检的同时，一批专攻物理和化学的科学家前来小洋房，对小洋房里里外外进行了调查和探测。

果然，小洋房本身有问题。

小洋楼主要是由石材建造的，其中部分石材带有放射性物质。这样就容易解释了，当时入住的几乎人家都出现了各种反应，有的人反应太大，精神状态就出现问题。可以推测在小洋楼刚刚建造起来的时候，辐射确实是很大，接连的诡异的猝死事件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年，现在的辐射已经比较弱了，对人体几乎没有什么伤害。

但贾典珉的案子和房子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他的死另有原因。

看来，现在只能等法医出结果了。

10月13日晚上，两名法医分别从上海和南京赶到了青岛，他们顾不上吃饭休息，马上开始了尸检。

这两位法医在江苏和上海都颇有名气，他们经过重新验尸之后认为，贾典珉是死于心脏骤停，而导致心脏骤停的原因是中毒！

贾典珉的血液之中，有一种特殊的化学元素大量超标，这种化学元素进入身体要不通过注射，要不就是口服。

看贾典珉死亡的情况，两名法医认为凶手同时还用了一种麻痹中枢神经的特殊药物，使贾典珉的反应变得迟钝，所以死的时候无声无息。

看来这是一起安排缜密的谋杀案，专案组进驻小洋楼，开始对贾典珉最近接触的所有人进行调查。

从贾典珉10月2日离开部队到5日到达青岛和小黄分开，这段时间他吃的都是自己带的干粮，这些干粮都是部队伙房做的，喝的水都是船上提供的。

到了青岛之后，贾典珉的进食就复杂了，不过，因为姑父的热情招待，贾典珉每顿饭都有人陪同，如果在这个时候在饭菜下毒，那么其他人也有中毒的可能。

最后，专案组觉得，凶手最有可能对贾典珉下手的时间就是在医院里的48个小时。

10月15日，专案组成员张进、小吴、陆惕墨、小唐进入了青岛市市立医院进行调查。

刚开始接触贾典珉的医生叫沙公品，沙公品对贾典珉印象很深刻。他来的事后面色苍白，非常痛苦，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是柏新仁在旁边说明病情。

沙医生的诊断结果就是水土不服，考虑到贾典珉是回乡探亲的军官，沙医生很慎重，让他住院观察。安排住院之后，沙医生和贾典珉就不再接触了。

住院部接收贾典珉的主治医生叫朱传瑞，40岁，他比较瘦弱斯文，专案组找他询问贾典珉住院的情况时，朱传瑞的回答都很正常。

专案组询问医院的伙食是否可能有问题，朱传瑞摇头说：“医院这方面查得很严，不可能。”

朱传瑞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专案组就让他先去忙了。专案组在医院中查看了一圈，他们发现如果对病人下毒的话，负责注射和送药的护士其实更加方便。

贾典珉住院期间，接触过四名护士。

这四名护士的履历被专案组从护理部调出来，她们都没有什么历史问题，社会关系也很简单清白。

陆惕墨在查看护士的值班表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10月5日值班的是一个叫赵婵娟的护士，但记录的笔迹却不是她的。

也就是说，当天晚上除了值班的赵婵娟，还有另外一个人在照顾贾典珉。

专案组找到赵婵娟问话，赵婵娟,26岁，长得十分漂亮，身上有着电影明星的气质。

专案组问了10月5日晚上的情况，她如实告诉侦查员：“那天是朱医生帮我代的班。”

侦查员十分困惑。

原来赵婵娟的儿子病了，婆婆摔断了腿，丈夫是火车司机，经常不在家。朱医生见她值班的时候十分担忧，就让她去儿科病房看看儿子，自己帮她值班一阵子。

赵婵娟去儿科病房并没有逗留多久，但在专案组看来，这段时间足够朱传瑞对贾典珉下手了。

而且根据专案组在医院的了解，朱传瑞此人平时严苛得不近人情，不像是愿意主动为护士替班的人。

朱传瑞第二次被专案组喊来调查，在询问其10月5日到底为什么要给赵婵娟替班的时候，他显得相当不耐烦。

在当时，医生是非常受人尊重的职业，朱传瑞明显对面前的侦查员很看不起，态度冷淡。

专案组无奈之下，只得提出把朱传瑞带回分局审问。

朱传瑞激怒之下竟然犯了高血压，引发了急性脑溢血！

等到急救之后专案组在看到朱传瑞，他也只是捡回了一条命，参加救治的专家告诉侦查员，等他神志清醒最起码三个月，可能以后就不会说话了。

专案组大惊，这个朱传瑞之前就没有和别人提过自己有家族遗传的高血压。现在他这个样子，就不可能从他口中得到线索了。

与此同时，侦查员也将朱传瑞的背景调查了出来。

朱传瑞大学时期曾是国民党党员，后来因为挖了好友谭相的墙角，抢走了他的女友，被谭相的哥哥谭镇找人揍了他一顿。

谭镇是国民党中统局某站的站长，在当地也是个地头蛇一样的人物。朱传瑞被揍之后几次报警都只能不了了之，他对国民党极度失望之下，在大学毕业之后不再过问政治。

就在专案组对朱传瑞的身份进行进一步核实调查的时候，内勤的小曾说到一个细节，她曾经看到朱传瑞在办公室写日记，日记本放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侦查员撬开抽屉取出日记本，最后失望地发现，朱传瑞就是看中了赵婵娟的美貌，想要乘着赵婵娟的儿子生病献殷情。

看来这个朱传瑞这么多年来，还是没有改掉这个撬人墙角的坏毛病。他自视清高，自然不会对侦查员说出这件事的事实，结果把自己气出了高血压，酿成了悲剧。

这本日记，让朱传瑞的嫌疑摆脱了，医院的线索也就断了。

专案组离开医院之后回到了小洋楼，只能重新从头开始梳理思路。

凶手实行谋杀，动机一般是为财，为情，为报仇，不过现在社会局势依旧不稳，不排除有政治暗杀的可能。

贾典珉从很小就安分守己，是个老实人，从来不和人吵架，在家乡没有什么仇人。

贾家也只是本本分分的小商人，贾典珉的父母一辈子都没离开家乡，在老家的名声一直很好，不可能有人和父母结仇大老远跑到青岛大费周章杀人报仇。

贾典珉自己在部队里面从事的是情报分析工作，也不会树敌，工作之中和同事的关系也很好。

贾典珉会不会是被情杀呢？

贾典珉一直都没有谈过恋爱，不然父母也不会这么着急给他相亲，更别说是和什么人因为感情而产生怨恨相互报复了。

贾典珉在部队是副营职军官，他生活简朴，工资并不高，连怀表都没有买一块，回乡探亲，部队给他发了往返路费，如果是劫财的话，就很说不通，他身上的枪和钱都在，没有被人动过。

专案组仔细分析，剔除了这些可能，那现在只剩下了政治谋杀了，很可能就和敌特分子有关。

就在调查进行到第二天之时，公安局社会处也侦查到一个关键的线索。

就在贾典珉被害的第二天，也就是10月10日凌晨，无线电侦查员截获了一条敌特的密码电报。侦查员破译了两天都没有破译出来，后来只得送到了山东公安厅，请求省厅的专家进行分析。没想到省厅也无能为力，便直接派专人将这则密报送到了上海，请华东军政委员会公安部协助破译。

经过专家们数日的日夜辛劳，终于在10月20日破译了密电。

原来这是潜伏在青岛的某个特务组织向台湾的特务机构发送的报告，报告之中明确说：共军华东军区松江军分区军官贾典珉已毒毙。

此下，这起命案的性质就非常清楚了，这就是一起敌特分子谋划实施的反革命谋杀案。

市公安局立刻举行了会议，要求迅速破获该案，专案组调入了三名市局社会处侦查员，专案组组长由钱运闻担任。

专案组举行了案情分析会，钱运闻提出了重点：“这些敌特分子对于被害人的姓名和身份都非常清楚，可见他们早就盯上了贾典珉，对于贾典珉这次回老家的路线一清二楚。”

特务们是怎么知道的呢？贾典珉来青岛之前，只有姑父柏新仁知晓，就连诸城老家的父母也是从柏新仁这里得到的消息。

小黄同志之前并不知道贾典珉要回老家，在9月底部队批准他回家探亲，上级告诉他这次贾典珉也要回去，两人可以同行，这才一起来到了青岛。

那么贾典珉回去的路线，特务只能从柏新仁这里得知了。

这么一看，柏新仁的嫌疑非常大。

柏新仁的身份背景也很值得推敲，他是青岛本地人，初中毕业时正逢国民党山东省主席韩复榘招收文职人员。柏新仁能文能武，就被韩复榘看上，任命他去第一路军司令部担任警卫参谋。

也就是说，柏新仁曾经在韩复榘手下当过兵，一直到抗战时他因车祸重伤才回到了青岛。韩复榘确实很欣赏柏新仁，给了他一笔钱，亲自写了介绍信把他介绍到好友龙回渊“德发纱厂”之中担任庶务科长。

龙回渊早年丧妻，无儿无女，对仗义豪爽、能力出众的柏新仁很是欣赏，不仅张罗着给他娶了贾典珉的姑姑，他还认了柏新仁作义子，临终遗嘱将纱厂交给柏新仁继承。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柏新仁混得游刃有余，他和各路三教九流都混得熟，日本人、汉奸、青帮袍哥、军统和中统的特务、中共地下党员他竟然都有接触。不过他有自己的准则，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涉足政治，只单纯停留在吃吃喝喝，所以也一直没有什么人为难他。

柏新仁会不会至今还和特务保持联系，甚至帮他们做事呢？

专案组决定先对柏新仁进行秘密监视，暂时不采取行动，以免打草惊蛇。

另一方面，电台技术人员还在继续监视着敌特电台的动向，10月27日凌晨，他们发现敌特电台又有动作，只不过这次发报时间很短，没有截获内容。

这次他们找到了敌特的大致范围，就在市北区西侧的堂邑路一带，而柏新仁的纱厂，正是在这条路上！

监视柏新仁的侦查员也送来了当天柏新仁的行踪，26日当天晚上，柏新仁并不在纱厂，而是由司机董百步带出去应付了一个饭局，回家的时候大概在晚上九点五十，随后司机就把车开走了。

侦查员一直在柏新仁家门外，他一夜没出门。到了上午7点司机才开车来接柏新仁，并且将柏新仁的两个儿子也送到了学校，再将柏新仁送到纱厂。

柏新仁有了不在场证明，侦查员的怀疑对象又错了，他们感到很失望。

侦查员邢端阳也回忆说，贾典珉被杀后，特务给台湾方面发去了密电，而其实当天夜里柏新仁其实在小洋楼里，和专案组住在一起，小黄就和他住在一间屋子里，他根本不可能从小洋楼出来赶回纱厂。

看来柏新仁彻底没有了嫌疑。

那么只能继续往下查其他和贾典珉有接触的人员。柏新仁曾经安排庶务科长唐芝豪陪同贾典珉一同游览青岛，唐芝豪有可能在这段时期动手脚吗？

唐芝豪，33岁，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是上海邮电局电报房的调试工程师，他可是正儿八经的无线电技术人才！

唐芝豪原本在上海生活优渥，在1947年回青岛老家探亲的时候，青岛邮电局长亲自登门拜访，希望他能留下来。

唐芝豪原本是不愿意的，青岛邮电局肯定也是给出了让步，给与高薪，才留住了唐芝豪。

可见唐芝豪是一个比较在乎个人得失的人，但奇怪的是，他这样的人才应该在新政府会被重点培养才对，为什么会离开邮电局干部岗位去私营的工厂呢？

原来唐芝豪原本也是国民党党员，所以在解放之后，新政府觉得他留在邮电局调试设备的岗位上还是难以放心。当时上级领导讨论认为，唐芝豪可以留在邮电局，但是不能留在原来的岗位。

唐芝豪也有点傲气，得知这个结论之后就立马走人。

柏新仁和唐芝豪也算是好友，得知他的情况之后，就希望唐芝豪这个高材生能来纱厂帮自己，唐芝豪来了纱厂之后就一直是柏新仁的心腹。

唐芝豪的妻子是上海一位老板的千金，还是位金贵的女医生。唐芝豪回到青岛之后，和妻子矛盾不断，后来也就闹翻了，离了婚，孩子还跟女方。

唐芝豪一个人住在青岛，忙的时候就住在了厂里。根据纱厂的记录，10月9日当天，唐芝豪就住在纱厂，10日凌晨从厂里出去，白天才回来。10月26日，也就是第二次截获密电的那天，唐芝豪也住在厂里。

可是经过侦查员的调查，10日凌晨，唐芝豪其实是出去找女友的，他有证人给他作证，他的嫌疑也只能暂时放一放。

专案组在开会的时候还提出一个设想：特务选择杀贾典珉，并非是和他认识，或者和他有过节，而仅仅是因为贾典珉是一名解放军军官，他是被随机选中的目标。

那么，原来和贾典珉同行的小黄应该也是目标之一，两名军官一同猝死，会引起更大的社会舆论，给新政府带来更大的压力，从而扰乱新政府的工作。

但这名凶手为什么没有伤害到小黄呢？说明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小黄，他下毒的时候正好是小黄住在招待所的两天。

如此一来，凶手的调查范围就越来越小了。

这样一来，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一个——柏新仁的司机董百步。

专案组对董百步此人进行了秘密的调查，他是在1948年11月从南京回到青岛的，并由一个叫王鸣的督查组长介绍给了柏新仁。

这个介绍人可来头不小，他是公安局社会处敌特档案之中的大特务，是“国防部保密局”驻青岛站的头目，至今还逃亡在海外。

王鸣这个大特务和董百步非亲非故，为什么要给一个司机安排工作？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

侦查员秘密对董百步平时负责的私家车搜查了一遍，结果在车上有了意外的惊喜，后备箱的旧皮箱里面有一台美国制造的无线电发报机！

专案组立刻将董百步控制住，在董百步还在装傻狡辩的时候，将那台发报机搬到了他的面前。

董百步在铁证面前也不得不交代了作案过程。

董百步看起来老实敦厚，除了开车什么都不会多问，实际上他是军统特训班培养出来的高级特务，曾经在上海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从事报务工作，没想到解放之后，他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名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司机。

1949年4月，董百步的上峰交给他一步电报机，要求他每半个月例行开通一次电台，向台湾报平安，并且接受指令。

董百步很精明，他将发报机放在车上，这样可以发报之后立刻撤离。

不过台湾那边的要求不仅仅是情报消息，而是要求董百步立刻做出“成绩”。在上级的催促之下，董百步一直寻找时机制造案件，一直到他听说贾典珉要来青岛。

董百步原本以为只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上峰就可以了，没有想到上峰竟然直接塞给他一瓶美国最新的间谍药物，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服用之后不会当时就死亡，而是会在三天之后才发作，死的时候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董百步刚开始并不敢杀人，被上峰痛骂一顿，在反复掂量之后，他在10月5日将毒药带在身边，想要找机会下毒。

不过，董百步并不是在饭店下毒的，而是在给贾典珉沏茶的时候，将毒药倒进了茶水里面。

暗杀之后，董百步就发出了电报向上级邀功，并未在27日凌晨按照惯例给台湾方面发去电报报平安。

董百步交代之后，专案组顺藤摸瓜，将董百步所在的这个特务团伙一网打尽。

1952年3月，董百步被判处死刑，敌特团伙的其他6名成员按照犯罪情况分别被判处死刑或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