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是害死长孙无忌的主凶,而武则天的母亲就是观王杨雄的侄女。
当年,长孙无忌曾经反对李世民改立吴王李恪为太子,后来又是他害死了李恪,而李恪的妻子正是杨雄的侄孙女。
这么一看,长孙无忌与观王杨雄家族的仇怨很清晰,武则天除掉长孙无忌似乎就是为了替杨家出头。不过,这么说太简单粗暴了。
我们先将杨氏家族,以及他们与李唐皇族、长孙家族的婚姻关系做个表格如下。
杨雄出身于弘农杨氏,但由于弘农杨氏过于庞大,已经搞不清他们与隋杨皇族的具体关系,应该不算远,否则他不可能被隋文帝杨坚册封为“观王”。
作为弘农杨氏子弟,杨雄家族没有受到改朝换代的影响,反而因为跟李唐皇族的联姻而延续了家族的显贵。
高祖李渊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杨雄的儿子,太宗李世民也娶了杨雄的孙女和外孙女。李世民的儿子吴王李恪,曾孙李隆基也都娶了杨家的姑娘。像武则天、燕德妃这类含有杨家血脉,并嫁入李唐皇族皇族的姑娘多得不计其数。
光是李世民一人,就娶了三位杨家姑娘:杨贵妃、杨妃、杨婕妤,还有一位没有名分的女人也姓杨,即李世民幼子曹王李明的生母杨妃,原齐王李元吉的王妃。
从杨家角度论,李世民是杨雄的孙女婿,李恪是杨雄的侄孙女婿,爷俩成了“哥俩”。咱也别大惊小怪,这是豪门家族的特色,各论各叫。
其实长孙无忌与杨雄家族也有血脉关系,长孙无忌的祖父长孙兕,与杨雄的妻子长孙淑信是堂兄妹(姐弟),也就是说,长孙无忌管杨雄叫“堂姑爷爷”。
李恪的母亲杨妃按《隋书》说法是隋炀帝的女儿,妻子杨氏是杨誉的女儿,杨士贵(杨雄之弟)的孙女,婆媳俩都姓杨,但不是一家人。显然,长孙无忌与杨雄家族的关系要比李恪与杨雄家族的关系更近。
从这个角度讲,说“长孙无忌迫害李恪就是为了打压杨雄家族”,这个说法显得有点牵强。
长孙无忌迫害李恪的抓手是“房遗爱谋反案”,不过这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案子。
据史书记载,当初高阳公主因为与辩机和尚的风流事遭到李世民的处罚,因此怀恨在心,便与房遗爱、李元景、柴令武、巴陵公主、薛万彻等人勾结,密谋废黜唐高宗李治。
事件暴露后,房遗爱为了活命,诬陷李恪参与其中,导致李恪被冤杀。
在这个案子中,高阳公主、房遗爱谋反的动机很牵强,处罚高阳公主的是李世民,不是李治。一个简单的事实或许有助于我们看清本质,即所有卷入其中的都是皇家子弟、公主、驸马,您可见,这就是一起皇家内部的权力斗争。
大唐开国之初,皇室子弟以藩王身份出任地方都督,拥有一定的权力,比如齐王李祐的谋反就是这个原因。除此而外,李世民与李建成的皇位之争、李承乾与李泰的储位之争,以及后来的李贞、李冲“反武”案都暴露了这个倾向。
李世民在位尚且如此,李治呢?很显然,宗王们在一定程度上对皇权形成了巨大威胁,这是高宗李治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这个案子之所以被扩大化,说白了就是长孙无忌借机清除宗室贵戚对皇权的威胁。李恪这位曾经差点取代李治的皇子遭遇冤杀,难道很意外吗?
所以,与其说长孙无忌打压杨雄家族,莫不如说他在打压李氏皇族,在这一点上,长孙无忌与李治高度一致,甚至可以说他就是李治的白手套。
杨雄、杨士达、杨士贵三兄弟中,就属杨士贵这一支最落魄,如果不仔细研究,都没人知道他的孙女嫁给了李恪,杨士贵的子孙们也大多默默无闻。
杨雄这一支在高祖、太宗时期非常显赫,除了前面所述的婚姻关系外,杨恭仁、杨师道先后担任宰相。
杨士达这一支则沾了武则天的光,在高宗朝才开始显贵,并且伴随李唐帝国的兴衰。武则天就是杨士达的外孙女,武士彟与杨氏的女儿,也是迫害长孙无忌的主凶。
报复长孙无忌的主要有三个人,一是武则天,二是以许敬宗、李义府为代表大臣,三是高宗李治。那么,他们是不是为了给杨雄家族复仇呢?显然不能。
武则天打击长孙无忌的理由很简单——长孙无忌阻碍了她登临后位。
李治的王皇后出身于太原王氏,关陇集团的成员之一,李氏皇族的传统姻亲家族。王皇后的舅舅柳奭贵为河东贵族,与长孙氏关系密切,因此长孙无忌不光是李世民的托孤之臣,还是王氏、柳氏等贵族的代表人、庇护神。
在“废王立武”案中,朝廷明显站成了两派,一派是以长孙无忌、褚遂良、于志宁、韩遂等为代表关陇豪族集团,一派是以李勣、许敬宗、李义府为代表的关东庶族集团,由此这个案子被上升为政治权力的争夺战。
这就扯出了打击长孙无忌的第二股力量——关东庶族集团。
大唐的基础是关陇集团,但关东集团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因此他们傍上了同为庶族集团出生的武则天,并借由“废王立武”事件成功上位。
当然,在这个事件中,真正的幕后操盘手其实是唐高宗李治,他正是要通过武则天、李勣、许敬宗等人的手,来打击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集团,实现皇权的独立。
我们可以将这个案子跟“房遗爱谋反案”并案分析,它们本质上都是李治为了巩固皇权而制造的冤案,只是在“房遗爱谋反案”中,长孙无忌是他的白手套,在“废王立武”案中,武则天是他的白手套。
在这些案件中,观王杨雄家族与长孙无忌有冲突吗?几乎看不到。
我们不要被武则天和李恪身上的“杨氏”标签所迷惑,事实上,杨雄的后人虽然与李唐皇族建立密切的婚姻关系,两个儿子先后为宰相,但他们在朝中的地位显赫但并不重要。
杨士达的子孙崛起,还是武则天当上皇帝之后的事,而杨士贵的家族更不值得一提。
我们应该抓住一个核心,所有的权力斗争一定是围绕皇权而进行的,即一派依赖皇权扳倒另一派。比如长孙无忌利用给皇权当白手套的机会扳倒了李氏宗室子弟,武则天利用给李治当白手套的机会,又扳倒了以长孙无忌为代表的关陇集团。
在这个过程中,杨氏家族从来没有成为皇权的核心力量,也没有对皇权形成过威胁,说句看不起他们的话,杨家没有进入长孙无忌的法眼。
即便李治、武则天拉帮手对付长孙无忌时,都没有将杨氏家族作为盟友,您可见这个家族当时的地位就是一只花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