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东趋向于用自己的影片表现粗糙的市井生活。不管是在街道上,在室内(家里,在公共场所),在对角色(主角,在群演)的选取上,都很接近普通民众的生活。它与真实生活如出一辙,那些想要从影片中寻求爱情与奇幻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绿洲》是李沧东创作的"绿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于2002年拍成。这次,李沧东挑选了一个最有可能有罗曼蒂克潜力的恋爱主题,但却是一对残疾人的恋爱。而主人公洪忠都,显然是个傻子(所以他才会因为弟弟的车祸,而被关进监狱)。而女主韩恭淑,则是一名死于一场交通事故的死者,她的母亲脑子有问题,无法自立,所以一直都是靠着兄长和弟媳的照顾才能维持生计。
两人之间的邂逅,源于一份纯真的好心,那就是等他从监狱出来,要给死去的家人送点东西。这种鲁莽的事情他干过很多次了,但洪忠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影响。就在这个时候,洪忠看到了韩恭淑,她和他一样,也是一个单纯的女人,被丢在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她出现的场景是如此的虚幻,尽管她的脸因为畸形而变形,尽管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发抖,但是她仍然坚持要把一块玻璃放在屋顶上,让它折射出太阳的光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我们看到了一只闪亮的白色鸽子,它在天空中展开了翅膀。刹那间,破碎而混乱的现实世界进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状态,肉体被禁锢,灵魂在幻想中翱翔。
但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想要了解她的心理。她的兄长和弟媳拿到韩恭淑的残疾房屋津贴后,抛弃韩恭淑,搬到了新房子里。一旁的洪忠忍不住问道:“那你姐姐呢?”
一段令人难以置信的罗曼史看来即将展开。那就是他从来没有创造过纯粹的神话故事,而是竭尽所能地恢复了事实的真相。二人的感情,是从一次约会开始的。后来洪忠狼狈逃走,他带着歉意回到祖安身边,答应她一定会给予她足够的尊敬,两人的关系也就慢慢建立了起来。这种爱情近乎于幼稚的童稚:幼稚的对话,给恋人取名字(一个叫“公主”,另一个叫“将军”),在一间被人忘记的屋子中翩翩起舞(壁毯上的象与印度妇女一同跳),父亲把她的轮椅送到街上,乘地铁,去饭店(遭到回绝时,就到他家所在的汽车修理店叫了一份外带,大家共进晚餐)。他竭尽全力让她高兴。在她的幻想里,她有着健壮而又活泼的身躯,可以和他跳舞,说说笑笑,这才是她真实的幸福。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在现实世界中发生的那些神奇的事情却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而实现这些感觉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她拥有一副完美的躯体。谦卑,是因为她们需要爱情是那么的单纯和单纯;高尚,是由于不考虑结果,不寻求了解。别人对这种爱情的误会,也是必然的。在普通人(包括主人公的家人)眼中,一个残废就是一种畸形,他们不会去欣赏主人公的美丽,也不会去欣赏主人公的一举一动,更不会去欣赏主人公的一举一动,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只在乎自己的感受。他们一点也不想把这两个世界连接起来,他们宁愿不去看见那一方。
在影片的最后,被判了的洪忠都,忽然发疯一般从警局逃跑,他直奔韩恭淑家的大门。那里有一颗大树,大树倒映着韩恭淑屋子里的一面墙,墙边还悬挂着一幅油画。那是一幅“绿洲”。韩恭淑曾经说,夜里看着墙上那些摇曳的树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洪忠却是一次又一次地爬上了这棵大树,他要将这棵大树上的所有枝条全部斩断,他要将这棵大树的影子全部斩断,他要将这棵大树的影子从这片“绿洲”中抹去。
然而,它仅仅是一块“绿洲”的象征性地被废弃在一座破房子中。然而,在这个人心不古的时代,却还有一些单纯的人,会选择去相信。
通过这个故事,李沧东对我们这个“正常人”的社会进行了检讨:一个是冰冷、自私自利的红重都家族,一个是韩恭淑家族,一个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旁观者(当然,这个旁观者也不例外)。在影片中,由于单纯的爱情而被定罪的“性侵”案例。而正常人类的性行为(韩恭淑家中的一对夫妻所做的性行为)则因为被压制而变得异常的变态。最后,正义与邪恶的逆转,以一个由残障人士辛苦建立起来的,温和的崩溃而告终,并借此向一个正常人的世界提出了一个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