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我就知道，母亲的故乡天水村并不寻常。

我是个私生女，母亲十七岁外出打工，为了填饱肚子，只好到男人成堆的工地砸钢筋讨生活。

那个充满汗臭味的工棚里，母亲任凭男工人们奚落调侃，只管做好自己手上的事，希望能隐身到尘埃里。

可她低估了那个会吃人的工棚，更低估了人性的恶。

一个雨天，大家无法出工，几名工人喝了些酒，在工棚里强奸了她，后来，她肚子渐渐大起来，等到发现不对，我已经顽固的长在她肚子里，和她的血脉连为一体。

工地不会要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母亲被赶了出来，她在好心人的帮助下生下我，六岁之前，我们母女俩以捡垃圾为生。

六岁那年，母亲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一瓶药水，她说，喝下药水，就带我回她的老家天水村，结束流浪的生活。

我开心的抱着瓶子一口闷下药水，半个月后，母亲的确带我回到了在她口中曾提过多次的故乡，我们不再流浪。

然而，药水让我变成了哑巴，母亲说，这是回家的代价。

“村长，我家这小闺女又哑又呆，成不了大气候，帮着咱们打打下手就行了，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在天水村，大胡子村长就是天，每年无论是出村还是回乡的人口，都要在他那里过数，他斜着眼睛瞥了我一眼，口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哼。

母亲松了一口气，这就代表我被准许留下了，并且不用当成货物被卖掉。

当初母亲为什么毅然决然的出走，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带着我回来，我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很快，我就找到了答案。

天水村不过三十几户人家，不种田、不养牲畜，似乎在干一种很新鲜的营生。

他们从村外弄回来一个又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绑到村长那里让他过目后，开始给大活人定价。

年龄不满二十，且长相出众的黄花大闺女最贵，一个要五万元。

哪怕是年龄三十五岁以上，膀大腰圆的半老徐娘，价格也在五千元上下。

然而，闻讯而来的买家们宁愿多花俩钱，买个称心的，也不要半老徐娘，毕竟那些屁股宽大的女人一看就生育过，既然生过孩子，就有可能结扎过，那些以传宗接代为买媳妇主要目的的老光棍，自然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当然，外头搞回来的女人通常先用比较低廉的价格让本村光棍优先挑选，这是村长用来笼络人心的办法，自己村本身就有七八个老光棍，他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和母亲刚回村的那段时间，村长为我们安排了各自的岗位，母亲负责看守搞回来的女人，我则负责送饭。

家里外婆留下的三间瓦房，其中一间下面挖了个红薯窖，那是母亲专门用来藏“货”的地方，每天，她都端坐在红薯窖上头，等待村长的指示。

若村长说“猪肥了”，则表明和买家谈好了价钱，即将把货取走，若村长说“再养养”，则我和母亲就牢牢守着窖口，不敢有丝毫怠慢。

红薯窖的门被挖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刚好够我把家里的青花大碗塞进去，听够了里面各色女人的哭泣和哀求，小小年纪的我心像钢铁一样硬。

然而，哪怕再小心翼翼，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临近年尾的一天，母亲到村长家分红，我一个人在家看货，谁知一个不小心，被人偷了家。

村东头的老光棍陈瞎子，天生少了一只眼，他给我两块糖，说是替我看着红薯窖，随后打开了关着女人的房门，意图不轨。

然而，这个女人可不是吃素的，她用水壶砸晕了陈瞎子，三两下挣脱绳索就往外跑，母亲回来发现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就知道吃，你这饿死鬼托生的！”

母亲一巴掌打掉了我手上的糖块，接着拎起我后脖领，把我一路拖到村长家，报告有货逃跑的消息。

“叫你嘴馋！”

母亲啪一巴掌，我瞬间眼冒金星。

“叫你不好好看货！”

第二巴掌下来，我的嘴角已经有鲜血流出，我乖乖跪着，不敢哭也不敢喊，心里明白，要是母亲在众人面前不打狠些，恐怕把我交给公家发落，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接连的巴掌像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脸上，脸颊很快像发糕一样肿胀起来，怕闹出人命，村长摆摆手喝止了母亲。

“当务之急是把那小娼妇追回来，跑掉一件货事小，要是她跑去报告警察，那咱们村小二百老老少少，都要跟着陪葬。”

话音刚落，由二十多名壮劳力组成的追捕小分队就出发了，天水村方圆十几里荒无人烟，一个女人根本跑不远，大家信心满满。

“这娼妇跑第三回了，抓回来砍断脚，扔给老光棍们去享受，让他们拿出看家本领！那个老孙最在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