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一日问师:“甚么处去来?”曰:“大雄山下采菌子来。”丈曰:“还见大虫么?”师便作虎声。丈拈斧作斫势。师即打丈一掴。丈吟吟而笑,便归。上堂曰:“大雄山下有一大虫,汝等诸人也须好看。百丈老汉今日亲遭一口。”
——《五灯会元》第四卷 黄檗希运禅师

一天,见黄檗从外面回来,百丈怀海就问他:“你刚从哪里回来?”
黄檗回答:“刚才在大雄山下采蘑菇。”
百丈再问:“见到大雄山中的老虎了吗?”
黄檗不答,而是学老虎咆哮的样子吼了一声。
百丈抓起旁边的一把斧头作势就要砍下去,黄檗趁其不备上去给了百丈一巴掌。
被徒弟打了一巴掌,百丈却并未生气,而是笑吟吟地回方丈室去了。晚上在法堂上,百丈当着众人的面说:“大雄山中有老虎出没,大家可要当心哦,我今天就被咬了一口!”

禅师的机锋一般都是从平凡的生活中随缘拈起的,就如春雨,润物细无声。
去哪里了?从哪里来?等等都是日常中的招呼,并不是说一上来就问什么来去、生死、空有,如果真是那样,太累了吧!
禅师的第一问就是拉家常,第二问才可能根据答者的话问出勘验或警示之语。需不需要这样做,该如何做,都是禅师根据当前搭话人的情况和即时场景而随机采取的。
这就是随缘教化。不是说时时处处都在问问题,都在搞脑筋急转弯,那不是禅师,而是神 经 病。
“刚从大雄山下捡蘑菇回来”,黄檗的回答就事论事。禅,首先是生活。

“见到大雄山中的老虎了吗?”这很可能就是根据答者的话随机拈起的勘验之语了。如果真就是好奇黄檗见到老虎没有,关他什么事呢,百丈也太无聊了吧!
再说,百丈在大雄山住山弘法几十年了,采蘑菇的地方有没有老虎出没他还不清楚吗?
参禅参的是什么呢?时时保持清醒的我,那份觉知,知道“我”的妙用。“我”在生起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正在描绘世间万物,制造出独一无二的“我”的世界。
我就是“我的世界”中的佛,我生起的一切就是“我的世界”中的众生。每个人的世界中都有一尊佛,那就是自己。
善财童子五十三参后随弥勒佛进入阁楼,见到百千万亿栋一模一样的阁楼,而且每栋阁楼前都有一位弥勒领着众随从与善财童子站在一起。这一幕景象描绘的就是“我”、“我的世界”与众生。

百丈的话其实就是在问黄檗:你见到自己世界中的那尊佛了吗?
提醒他不要离开自己的觉知,时时保持那份觉知。
大雄山中的老虎就是那尊佛!
那尊佛是看不见的,摸不着,拟对即乖,而只在“用”中显。
黄檗立马来个虎啸,没有老虎哪来的虎啸!这一个动作、这一声虎啸就是它的妙用。你问我老虎何在,我当下就呈现给你。
百丈操起斧头作势挥砍,见虎就打,把他的那个“我”又演绎了一遍。黄檗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这就是你要的答案,痛吗?
百丈笑吟吟地回去了,徒弟已经与师父心意相通,师父当然高兴了。

但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哦,稍有不慎就会丧身失命。
佛陀说那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佛。
百丈说那是“大雄山下的猛虎,大家要当心”。
子湖利踪说那是“子湖岩的一只狗,拟议即取人性命”。
南泉普愿说那是“南山鳖鼻蛇,毒死人不偿命”。
赵州从谂逢人就请茶,那就是“一碗茶,细品品”。
能生万法的那个,不善不恶,但它生起的东西就不好说了。如果你当真,那就是毒蛇、猛虎、恶狗,如果你不起分别,应无所住,那就是只生不杀的佛,饭后的一碗茶。
一切全在一念之间。百丈在法堂上提醒大家:人人都是大雄山,每座山上都有一猛虎,不能无视也不能当真,一定要当心哦!
清汤神面
百丈实则自己挖坑又自己往里跳,黄檗作虎声时,百丈就意会为实际有虎,当他举斧作打虎状时,即是着虎相的证据。黄檗一巴掌打醒他,百丈就已经认栽了,上堂说自己被虎咬一口,就是说自己落了虎相,自性暂时迷失了。
清汤神面 回复 03-15 12:45
也许大家还没看懂我在说什么,我再仔细说一下:黄檗作类似虎声咆哮时,这个咆哮声,若见性之人,如镜照物,断然不会去进一步分别是虎啸声。不过就是一个声音而已,哪来那么多分别解析呢?所以说百丈自己挖坑自己往里跳,着了虎相。
kongkong
懵逼寺中懵逼僧,懵逼道路懵逼行。懵逼混了数十载,老了依旧懵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