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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香妃说道:“前面发生的事并不出奇,那四个人的失踪才算一个谜。”
牟飞道:“我们那次去之后,前日,我打算一个人再去一次。我很想弄清楚为什么那几位弟兄会无故失踪,也想知道我兄弟是否也与此事有关。愚弟虽然不会武功,轻功却与我不相上下,假如他落在别人手中,无论他平时如何不成器,身为兄长我也无法置他于不顾。”
“再去一次?!”公孙一琇忍不住低声惊呼。
“没办法。四位情同手足的同袍生死不明,乃江陵府捕快前所未有的惨败,知府大人软懦无能,听闻消息也不禁雷霆震怒。找不回四位同袍,牟某只得自裁以谢,否则有何颜面再见同袍的父母妻儿,如何对得起我自己的兄弟手足?!”
逐鹿香妃说:“所以你才来找我们?”
“嘿!”牟飞拳头挰得骨节发白,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露出一脸懊丧的神色。
卫空空道:“那我正好借重牟兄一臂之力,探个究竟!”
牟飞道:“就你……一个人跟我去?!”
卫空空说:“不,我还有需要借重牟兄之处,请牟兄派人去我住的客栈中找两个人来!”
“这倒不难。”牟飞说:“但上山探路,只有你们三个?”
卫空空笑了一笑:“还有客栈中那两位。此处有鬼,他们二位是专门跟鬼作对的人。”
“哦?”
卫空空笑道:“黑白双尸,见神杀神,见鬼杀鬼,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他二位是我贴身侍者。”
牟飞点点头,心里不由惊叹了一声。
──江湖中有谁不知“黑白双尸”?这夫妻二人正邪不属,黑白通吃,不给任何人面子,不卖任何人人情,武功绝顶,听闻黑白双尸之名,小儿亦不敢夜啼,谁想他们竟是眼前这翩翩少年的贴身侍者!
卫空空接着说:“眼前的计划,是你我二人先上山惊对方一惊,逐鹿、公孙姑娘带黑白双尸为合后,接应你我。一旦事成,一把火烧它老巢;若是事败,回至庄中,可以监视山上任何动静,后来需要借重牟兄的人马。总之不拔掉这颗盘踞笔架山的毒瘤,决不罢休!”
牟飞点头:“我手下听招呼的捕快有一百人左右,知无不言家的人也有二百,都听你的节制指挥。请人的事,立刻差人去办。──万一江陵节度使衙门调动军队如何是好?” 卫空空说:“江陵城离笔架山有百里之遥。”他指着地图:“只有一条官道从笔架山附近过,这条官道一面是山壁,另外一面是雀儿河,水流甚为湍急。此处用你家的人手,尽量用生面孔——埋伏此地,以山石为武器,可挡官兵。我们攻山的人有一个时辰或可攻进敌人腹地,你的人能挡住官军一个时辰就挡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时间越久对我们攻山的人越有利。等官兵过来,也许我们已经得手了。”
逐鹿香妃说:“计是好计,你可别忘了,江陵乃南方重镇,驻军二万,二万人倾巢而来,我们这三百多人手岂不如螳臂挡车、引汤泼雪?”
卫空空笑道:“你把我从临邛调来,不会一点准备也没有吧?我可是应了你的邀,就决意义无反顾跑这一趟,你不会令我失算吧!”
“对对对。”公孙一琇听了也有同感:“我说过卫大哥就是这样的人,姐姐叫卫大哥做什么,卫大哥一定不会借故推辞,叫什么做什么,前提是不违侠义之道。”
逐鹿香妃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有些开心,又似有些无奈:“我在江南地方的人马不太多。你要我的人做什么,尽管直说,不用客气。”她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谁敢不服调遣?——你不会让他们去攻城吧?我的人里可没有一个吕蒙,刘氏父子也不是关云长。”
卫空空哈哈一笑:“我是让你的人去江陵,不过不是去攻城,而是去放火。” 他指着地图说:“你把你能调来的人手分一队乔装混进江陵,寻着官仓,潜伏不动,单等信号;另一队人马做和牟兄的人一样的事,守在半道,待增援笔架山的官军过去,便炸塌山壁,阻塞道路,令官军首尾不得相顾。而后城内人手在官仓放火,逼官兵想尽办法回援江陵,大功就成了一大半。”
逐鹿香妃松了口气:“声东击西,围点打援,果然好计。但官军不上当如何?”
卫空空道:“所以我们只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是赌运气,也赌刘氏父子果真爱财如命,更赌觊觎天心石的幕后人物是‘孔雀会’、而刘氏父子与‘孔雀会’矛盾会瞬间激化。”
逐鹿香妃眼神一亮:“这就是我在降魔禅寺跟你淡起过的‘要人’还是‘要钱’的矛盾!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上去?”
卫空空笑道:“现在。”
“现在?!”逐鹿香妃一呆:“你是不是傻?”
公孙一琇也说:“是呀,卫大哥,这样仓促而动,也实在太冒险了!”
卫空空说:“除非你们对我的安排部署有不同的反对意见,否则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兵书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们刚从山上回来,行踪大约也落在了暗中监视的敌人眼里,而且牟兄刚从山上落败不久,敌人虽有提防,未必想得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又卷土重来。”说到这里,他忽然不响了,停下来沉思了一阵,炯炯有神的双眼望着窗外初出的曙光。
虽已天亮,但天色阴沉沉的,静谧的雪空中,时而传来苍鹰掠空的长啸声。时近早春,骤经大雪,天气还很很寒凉。
卫空空好久才收回目光,语气十分坚定地说:“敌在暗,我在明;敌在高,我在低;敌者众,我力寡;敌据险,我境危。这些条件无论如何都会给敌人一个假相,那就是我们力量太过悬殊,此时一定不敢再犯雷池。所以,现在是一个十分合适出击的机会。” 牟飞道:“我不懂兵法,但你的这一套似乎是合理的,我有所反对的顾虑,就是我们人手太少了点儿。不过‘胜向险中求’,加上我们有正义和勇气,计划进行得严丝合缝,未必没有取胜的把握。”
卫空空望向逐鹿香妃和公孙一琇:“你们觉得怎样?”
逐鹿香妃道:“你是我请来江陵的,你决定要这么做,我也只能支持你。” 叫一个仆人进来打了一阵手势,那仆人点头退出。逐鹿香妃复道:“我已派人去请黑白双尸,并通知我家在江陵的部属分兵两路,照你的计划行动。牟捕头,该你了。”牟飞说:“我的人在门外候着,让我来安排一下。”捕快集中行动,讲究的是步调一致,高效统一,牟飞去了良久才回来,道:“我已派人去通知我的人手了,这就动身吗?”
卫空空道:“黑白双尸从城里赶来至少一个时辰,我们一夜没睡,趁机小憩一下,多少养点儿元气。”
公孙一琇有些不放心地说:“大哥,让我们跟你一起去?”
卫空空一笑道:“不要。我请牟兄同行,原因有二:他是荆襄土著,熟捻风物;其次他是捕快,有很多我们不具备的技能。你和香妃在后面接应,更令我放心。”他第一次管逐鹿香妃叫“香妃”,逐鹿香妃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心里却是暗暗乐开了花。
果然过了一个时辰,“最强后援”黑白双尸赶来了。卫空空把计划一说,双尸也点头同意,于是分头收拾,出庄进山。
走在前面的牟飞进山之后放慢了行进速度,一路都似在寻找什么,泥石、土质、水流、草木,他都看得很仔细。他天生是做捕快的人,对身周的一切都喜欢仔细观察,决不错漏。黑白双尸跟在后面,白尸禁不住问:“他不是想去做风水先生吧?”逐鹿香妃一本正经地说:“做捕快的,懂得一些风水常识是有备无患,再说,做风水先生有什么不好的?”
卫空空和公孙一琇初到笔架山时看到的那三座白垎和古怪的道观不多时就出现在众人眼中上山的路上,大雪初霁,日色薄薄,看得非常清楚。笔架山山势并不算高,只是对穿着绣鞋的逐鹿香妃和公孙一琇而言却有些吃力,绣鞋底软而轻薄,踩着雪上还好,踩上尖锐的石头就隐隐生疼,而笔架山上到处是鸡卵大小的石子,增加了二女行路的难度。
又向着半山走了一会,前面的牟飞忽然回头嘘了一声。卫空空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眼前出现了一条满是积雪和沙砾凹凸不平的窄道,小道右面是悬崖,另一边是坚硬尖利的石壁,还不算十分险峻,但道上结了厚厚的坚冰,一个不小心极易滑落万丈深崖,实际情况比表面所见要凶险得多。而通过小道之后,前面是另一座更陡峭的山壁横亘在众人与奇怪的道观之间,别无简途。
牟飞蹲了下来,对卫空空说:“过了山壁,就是我四名弟兄离奇失踪的竹桥。”卫空空回头对逐鹿香妃说道:“你们就过了小道,在山壁后面等我信号。你的蛇焰箭借我几枝。”江湖中人使用的蛇焰箭一般是腹内中空藏有火药,危急关头可以用来慑敌、报信、伤人。逐鹿香妃自小喜用暗器,蛇焰箭随身携带自不在话下,便取了十枝交给卫空空,顺势轻轻握了一下卫空空的手:“小心,保重,我们等你信号。”
卫空空和牟飞过了小道山壁,到了那座竹片桥头。但见一团团白雾缓缓从谷底升起,雪后阳光照射,白雾却弥漫不散,窄窄的竹片桥忽隐忽现,冷风猎猎,吹得两人衣袂噼啪作响。牟飞道:“我先过去,你替我押后。我过去了,会把钻天猴绳弹过来。”卫空空点头:“也好。小心。嘘,等等,且慢!”
牟飞霍然回身,满脸狐疑地望向竹片桥,桥上没有人,桥心浓雾盘旋,阳光普照之下,白雾反倒越发浓密。竹桥的两端,忽然莫名其妙地大雾迷漫。牟飞仔细一看,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
桥那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浑身素袍,长发披散,五官分明却毫无表情,好像一具站着的僵尸。黑白双尸的面相是公认的难看,桥那端的人脸色相比黑白双尸亦不遑多让。
牟飞问:“该怎么办?”
卫空空道:“闯,脚步千万不可停!”话音甫落,他身形已动,而且不动则已,一动快极,双脚轻点,好似离弦之箭,向桥心飞掠过去。牟飞一下明白过来,大敌当前,卫空空抢先出手,是要逼对方立刻作出回应,卫空空一旦上桥,就没有任何退路,眼前只有一条路好走,就是这座竹片桥。唯有快,在此险地,才能逼对方出手,而只要对方一出手,卫空空和牟飞才不会被对方守死。
果然卫空空才到桥心,那怪人已无法不动,因为卫空空的紫微剑已声若龙吟,闪电般连刺了三剑。
那僵尸飘身疾闪,面色倏变,“哼”了一声,尖叫道:“你是何人,敢跑到这里来生事?”卫空空唰唰两剑,凌厉异常,道:“说了你也不知道!”紫微剑偏锋急上,斜腰一剑。那僵尸再不躲闪,双掌一压,一招“倒转阴阳”,掌势怪绝,一掌反劈过来!卫空空几乎着了道儿,幸他剑法已到炉火纯青之境,抢出两步,反身一剑,剑势自左而右,身形微动之下剑到中途,倏地一变,直刺那僵尸右肩,那僵尸回掌不及,只好身躯一扭,闪电般的避开这剑,而这时牟飞才到桥心。
那僵尸连换数手,摸不着对方路数,不敢放手攻击,反手一拂,劲风凌厉,向卫空空的手腕直扫,跟着一掠数丈,双掌一旋一带,掌风劲疾,劈到卫空空右肋。卫空空两剑落空,左闪右避,那僵尸若实若虚,双臂一分,身如鬼魅,阴气森森,连下杀手。正在紧迫之际,牟飞一声长啸,猛发一掌,把那僵尸掌势荡开,卫空空趁机飞身扑去,骤然一招“楼船夜雪”,向那僵尸后心猝刺,那僵尸反手一掌,挡不开牟飞急冲大力,两下一交掌,给推得几乎跌下桥面。方欲起身,卫空空紫微剑又如影随形跟着杀来。那僵尸大怒,一跃而起,把卫空空截住。
牟飞吃了一掌,当时还不觉怎的,喘息过后骨骼竟隐隐作痛。原来那僵尸用的是内家阴力,饶是牟飞功力不弱,吃了一掌,也损元阳,提气再斗,身法已不似先前灵活。这样一来,此消彼长,那僵尸虽被卫空空神妙剑法逼得步步后退微处下风,已不似刚才那样吃力,倏地缩掌斜劈,紧步反迫。那竹桥只容一人侧身而过,二人险中恶战,竹片桥左右摇晃,险象环生。那僵尸连解两剑,身形一动,牟飞又腾空飞起,跃过卫空空头顶,猛劈两掌。
那僵尸尖叫声中突然抢攻牟飞左面空门,猛可里牟飞身后剑光一闪,卫空空紫微剑又再取他前胸“天突穴”,那僵尸迎着剑势,双掌一送,不知卫空空身兼四大名家之所长,看他剑走偏锋,不知怎的,却倏地改向,那僵尸突觉冷风急劲,剑锋已到左肩,急地肩头一缩,卫空空剑法精绝,转瞬之间,进了三剑,把那僵尸杀得只有招架之功。那僵尸见不是路,一扬手三团寒光脱手飞出,牟飞一个旱地拔葱跳了起来,后面卫空空近着三团寒光挥剑一扫,左手一钳,钳着一物,但见那物形同月牙,内刃锋利,色作惨白,蓦然想起,喝道:“幽鬼无影!”
原来幽鬼无影乃是漠北摩尼教的一位护法,以掌力著称。突厥被大唐击败之后摩尼教随王庭北迁,中原再无摩尼教徒。幽鬼无影便是那时从武林中销声匿迹,没人想到他会潜来中原腹地。卫空空听四师兄王凌虚说起过他的往事,从他的成名暗器“月魅环”才识破他来历。
卫空空叫声:“牟兄,随我闯!”紫微剑一卷,将幽鬼无影敌着,一掌劈他左肩,牟飞倏地从卫空空身后跳出,双掌一堆,全力接了幽鬼无影一掌,幽鬼无影勃然震怒,长袖一挥,向牟飞迎面拂来。牟飞听过幽鬼无影的名号,知道他掌力厉害,急忙闪开,侧面发掌;卫空空觑机翩然掠出,一连三剑,向幽鬼无影猛下杀手,幽鬼无影错步回身,以掌接剑,卫空空运起天罡掌力,右剑横胸,左掌猛然一扫,喝声:“你也吃我一掌!”掌似奔雷,登时把幽鬼无影震出一丈开外! 幸亏三人斗转斗进,此时已近彼岸,否则窄小的竹桥可经不住幽鬼无影这么腾空一压,竹桥断裂,三人非同时掉入万丈深渊不可!
幽鬼无影此时方知卫空空的厉害,他猛地从地上弹起,长袖一挥,青烟一团,烟火中星星点点,都是细如牛毛的剧毒飞针,急如骤雨,向卫空空面门急射,卫空空大喝一声,剑光疾扫,一把毒针全给剑光扫成粉屑!幽鬼无影急退出一丈开外,猛可里肩头一紧,剧疼钻心,原来是牟飞紧摄而至,掷出了抓捕罪犯所用的“五爪金龙”,一下锁着了幽鬼无影的左肩。那五爪金龙乃捕快随身必带之物,精钢打制而成,形似人手,各处关节亦可灵便活动,一条铁链控制掌心机括,一旦抓着人身关节,五爪收紧,任你天大本事也难脱身,而且越挣越紧,直至被五爪抓碎筋络,骨肉皆摧,那便什么金针国手妙手回春,也是治不好的了。
幽鬼无影本来武功不弱,但比起卫空空,究竟要逊一筹,他肩上中爪,左臂已运转不灵,又听得背后金风大起,卫空空已仗剑杀来,他忍着剧痛,反手一掌,卫空空轻飘飘一闪而过,蓦然喝道:“幽鬼无影,你助纣为虐,死在眼前,你还要负隅顽抗吗?!”倒提宝剑,疾发两掌,幽鬼无影已成惊弓之鸟,不敢硬接,身形一闪,牟飞乘机将身一跃,手拉铁链飞过一处大树横生的树杈,将幽鬼无影拉得离地而起,大声惨叫!
牟飞将铁链缚在树身,对卫空空说道:“为虎作伥,今日正好给他一个教训!我们走!”
二人加快脚步,不多时便靠近了那三座白塔和那古怪的道观,二人蹲伏在树林中四周扫视,但见白塔依旧,道观在前,只闻耳旁冷风嗖嗖,道观之外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的静。四周没有丝毫响动,更无一个人影,简直万籁无声。二人心下狐疑,牟飞轻声道:“好香的气味……你闻到了吗?”卫空空嘘了一声:“这是五石散的香气!”这时两人都几乎又听到一种声音,这声音好似有人以尖锐的指甲用力抓刮腐朽的木头一般,此时虽是日挂中天,听到这声音,二人都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就在这一霎间,那座道观的朱添大门忽然无声地打开,一条人影飞箭一般疾飞出来。这人披头散发,看不清他本来的样貌。半空中青光一闪,十指如钩,向前面的牟飞当头抓落!久经风浪的捕头牟飞武功亦非泛泛,更兼胆大心细,突遇此变,并未过分惊惶,他双手交互往自已戴着的狼牙钉护腕上一按,一个精钢铁扣突地从护腕中弹了出来,正扣住飞来那人的手腕,同时膝盖一顶,藏在綁腿中的一口雪亮尖刀“登”地一声向上弹出,迅速刺向那人心窝。一招两式,立占上风,卫空空见他出手利索之极,也不禁暗暗叫好!
飞来的人双手受制,欲罢不能,要手抓利刃,更不可行。他的右手,正疾取牟飞咽喉,已不及变招!
就在这时,他忽然尖叫起来:“你是牟头?!”
牟飞的武功也到了收发随心之境,眼中精光一闪:“师人焕,是你!?” 两人同时止住杀手,那名叫师人焕的人左袖中一支乌油铁筒也移了开去。那只乌油铁筒内装有三支剧毒钢镖,见血封喉,伤人立死,还好两人都及时认出了对方是友非敌,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牟飞松开师人焕腕上钢扣,沉声道:“你们那晚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三名兄弟在哪里?”
师人焕松了口气道:“我莫名其妙地中了敌人的迷香,膝弯里又吃了一枚不知从何处发射的飞针,半身麻痹,移里糊涂地从桥上掉了下去。等我醒来,上不着天下不挨地,挂在悬崖上差点冻成了人肉干,若非遇见一对山上的猎户父子,我这条小命可就交待了。”
“迷香?飞针??”
师人焕点头:“是。只闻着一丝半缕,就足够让我立时昏迷。”他挽起裤腿,果见膝弯里露出一点血点,血点正中,是一点微光。卫空空按着他的伤处,内力一吐,将一枚细小的飞针起了出来。师人焕痛楚顿去,连忙道谢。卫空空双指夹着飞针看了几眼,纳闷道:“这不是唐门的追魂针吗?”
师人焕说:“难道暗算我们的是唐门高手?”牟飞道:“除了唐门,天下还有哪个门派能把飞针玩得这么神出鬼没?”
当时十二人手牵手过桥,一只手则抓着牟飞固定好的钻天猴绳,伸手不見五指之下自己肩头上的同袍的手偶然松离,前面的人绝不以为意,因为中间的人忽然失踪,失踪者后面的人穷尽目力,会迅速移前一步,重新把手搭在同僚肩上,两人中间少了一个人,多半是浓雾遮眼无法企及之故,更何况在敌我难明之下,每个人再如何镇定,心中无论如何也会起波澜,心慌是必然的。这样的关头,没人能想到夹在自己中间的同僚会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在自己眼前消失,那就份属寻常了。
“有一个人是同时和我一起中招的。”师人焕道:“我眼晴闭上的那一刹那,瞥见还有个人和我一起掉了下去。”
牟飞问:“有没有看清是谁?”
“没有。”师人焕摇头:“四周一片添黑,我昏迷之前的啂间能看到一团黑影掉下去,那已经不错了。不过……”
牟飞抓住了他的手道:“不过什么?──”
师人焕嗫嚅道:“不过他掉下去那个姿势为什么不跟我一样……?”
牟飞眼光一闪:“姿势?”
师人焕点头说:“他不像掉下去,反倒像跳下去的。他的双臂张开了一下。”
牟飞这回明白了:“是过天鹰,他练的是南派鹰爪功。你是不是想说,如果他是自己跳下去的,只是为了迷惑我们大家,其实他一早知道我们会走到这条路上来?”师人焕点了点头:“我们进入大殿,他和金钱豹茅英负责看守大门。大门后来无法打开,是茅英急匆匆进来向牟头儿你禀报,那时候过天鹰去了哪儿?”
牟飞道:“他早就被姓刘的给收买了,却藏得不动声色。现在想来,当时向我密报笔架山有异状的人,正是他的妻子毛彩凤。”
师人焕道:“我在那猎户家中养好了伤,就想立刻赶来此地复察,又担心自己一人势单力孤,万一露了行藏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一直藏在里面的一个假山洞里,靠猎户送给我的肉脯和干粮撑了五天。”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但一切只是我的猜想,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夫妻一定是姓刘的安插在我们中间的奸细……”
牟飞苦笑:“你也是咱们这一行的好手,你潜伏在此,查到什么线索?”但他并不催促对方说。
师人焕说了下去:“前二日,那些人从大殿里抬出了一个装订严实的木箱,木箱里装了什么暂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来来去去的人。他们有的是本地人,有的是勾鼻深目的异域来人,但最多的,还是江陵府的驻军……来人如此之多,阵仗如此之大,难道就是为了那个大木箱里装的东西?我正觉奇怪,便趁夜黑左右无人偷去查看……正在这时候,我却听到了一种机关催动的声响。”
牟飞问道:“难道那声响是从大殿传来?” 师人焕道:“不是,如果是从大殿传来,我一定没有功夫再藏回假山,非给人发现不可。那阵声响是从那三座白塔方向传来,不多时来了一群装束奇怪的人,他们个个穿着黑色的斗篷,蒙了口鼻,只露一双眼睛在外。他们来到箱子前拍了几下巴掌,从大殿里走出来几个人。你猜大殿里出来的是谁?”
“刘应周?”
“不是,不过也差不离儿。大殿里出来的那个领头的,是刘应周的老婆关氏和他儿子刘敏!”
“关氏?……想不到是她!”牟飞嘴角抽了抽,眼光闪烁。
卫空空道:“这个关氏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不成?”
牟飞道:“她家和我家不但是世交,还是我家远亲。她闺名云卿,曾经,曾经……”
卫空空笑道:“她与牟兄曾是青梅竹马。”
牟飞脸上红了红:“是。本来我们已快成婚,没料世事无常,她远嫁京城,做了刘应周那厮的妻子,不过,我真不知她也牵涉其中。”他言出真挚,不是撒谎,否则卫空空不会连这点也看不出来,而且牟飞也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而今,他们在同一条船上,只能和衷共济,配合无间,才能冲破迷雾,斩妖除魔,为江陵百姓拔掉这颗盘踞十年之久的毒瘤,不但还一方清平,也为无辜惨死矿井之中的冤魂昭雪。
可是,就凭他们,真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