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我和家人到江浙地区旅游,先后游览了南京、苏州、上海,在这个过程中,我又认识了一种新植物。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司空见惯,但对于我来说,由于以前没有注意到过它,还得说是新朋友。
在游览南京中华门时,我在马道边上发现一株像玉兰的树,不同的是,它的叶子背面棕黄色,果实像淡绿色的松果,这与玉兰那拧拧巴巴的果实完全不同。它是什么植物?



玉兰
我本想用手机上的识花软件辨识一下,但我因为光顾用相机拍照已经掉队,就没有来得及。没想到第二天我就知道了结果,因为南京总统府景区就有,它的树杆上挂着说明标牌,原来是“广玉兰”,标牌介绍说,它科属为木兰科木兰属,原产于北美洲东南部,分布于长江以南各城市。为常绿大乔木,喜光,有一定的抗寒能力。


知道它是广玉兰,我不由想起了陈荒煤的散文《广玉兰赞》,原来作家笔下的那种令人向往的植物就是它。

接下的游览,我格外关注了这种植物,只要发现了,都要拍几张。
到了上海,我们入住御花园酒店,它的院子中央那个很大的圆形花坛里,就只有两棵广玉兰,它们树冠巨大,几乎覆盖了整个花坛,冠底距地面不过两米,冠梢却欲比楼高,看来广玉兰真的是大乔木啊!

在上海植物园里,我也看到了果实累累的广玉兰。遗憾的是它在果期,不能看花。好在第二年我游览扬州瘦西湖和何园时见到了它的花,不但花朵像荷花,花苞也像荷花,不同的是花瓣看着要厚硬些,花蕊下部有红色的柄。




按照陈荒煤的说法,广玉兰的花是很香的。他说:“这股淡淡的幽香似乎渐渐变得更加浓郁起来,渗透了我的心灵。这一夜,我在这股使人迷惑的幽香里失落了睡眠。”可能是大文人的感官更为敏锐,对这些清淡的刺激体会入微,所以有了那么强烈的感受。我不行,看了半天树,都没有体会到香气袭来的愉悦。
知道了这种植物名叫“广玉兰”,我便想当然地认为广州或广东是这种外来植物最初的引进地,所以国内再从广州或广东引种时,就管它叫了“广玉兰”。我对自己的猜想不敢确信,就特意查了一下资料。
2012出版的《中国外来植物》,提到“荷花玉兰Magnolia grandiflora Linn.,1759,[别名]洋玉兰,广玉兰(安徽合肥、芜湖)。”“至迟清代引入,1913年引入上海”。1956年出版的《广州植物志》中,中文名称为:“荷花玉兰*(广州),别名:洋玉兰(广州)。”《中国植物志》中,中文名称为:“荷花玉兰(广州植物志), 洋玉兰(中国树木分类学),广玉兰(上海)”。

《广州植物志》中有*号的名称为新拟。看来广州当地一直叫它洋玉兰,编植物志时为避“崇洋”之嫌,才依据花形起了个新名。而安徽、上海才叫“广玉兰”,可从记载看,安徽、上海的广玉兰并非从广州或广东引种。

2024年9月8日《合肥晚报》A6版刊登的“庐州风物笔记之二十”《百年广玉兰“从客到主”》一文,对合肥广玉兰的引进有介绍。在19世纪90年代,慈禧太后举办60大寿,德国皇帝赠送了108棵广玉兰作贺礼。因数量庞大,宫内无法尽数种植,慈禧将它们作为“特别赏赐”给李鸿章与淮军将领。从此,这些异域树木在江淮之间扎根,逐渐融入合肥的城市风貌。1984年合肥市人大九届八次会议就将广玉兰定为该市市树。该文还说,肥西县铭传乡台湾首任巡抚刘铭传故居刘老圩内,当年由刘铭传亲手栽植的广玉兰长势良好。合裕路南侧的李鸿章享堂内的两株广玉兰依旧在陪护着这位晚清重臣。

上海市绿化和市容管理局官方账号“绿色上海”发布的《绽于树梢的百年“荷”》一文则介绍,位于黄浦区中山东一路33号的“黄浦0662号广玉兰古树”,高6米,胸围达2.9米,树龄达200年。

从这些记载看,我的猜测应该不准确。还有人说,广玉兰学名的种加词“grandiflora”系指宽大的花,grand 意为宽广,故名广玉兰。这种说法也没有说服力,因为意译的话,叫“大花玉兰”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用个没有来头的“广”字?
探讨到底为什么叫“广玉兰”,现在已没有多少意义,因为《中国植物志》把它的中文名称定为“荷花玉兰”,而中国植物学方面的权威网站“植物智”,则采用了更“植物学”的名称“荷花木兰”,因为它属于木兰科木兰属啊。
据说,这种适于南方生长的树种,已有耐寒品种在北方安家,国家植物园的木兰区就有“荷花木兰”,我咨询国家植物园的智能体“植小宝”,它告诉我园里确实有,让我自己去找,还说:“荷花玉兰呢,其实并没有这个标准的植物学名称哦。”看来国家植物园也采用了“植物智”的叫法。
听说北方也能栽植广玉兰,我就想到了我的家乡保定也有座祭奠阵亡淮军将士的淮军公所,它是继苏州、无锡、武汉之后的第四座“昭忠祠”,也是规模最宏大的一座,现在已辟为旅游景区。如果景区内需要植树,我觉得没有比广玉兰更为合适的了,一是广玉兰与淮军有关联,二是这种树在北方还比较少。如果栽植成功,会让景区更有文化内涵。

真的栽植成功,上面挂的说明标牌大概率不会是南京总统府景区的“广玉兰”,很可能是规范的“荷花木兰”。不过我觉得这更好,因为“荷花木兰”之名,会让人想起树上之“荷”,这与保定古莲花池的水中之“荷”,相互呼应,相得益彰,不是很好吗?

“荷”仍君子之花,盼双“荷”聚保,家乡大盛君子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