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四岁的女儿去医院看病,偶遇五年前分手的前男友江祁。
他留学回国,成了我的新上司。
他问了我三遍,那孩子是他的吗。
我摇头,回答了三遍,“不是你的。”
没骗他,那孩子真不是他的,也不是我的。
是我爱了整整八年的女孩,没能从手术台上下来。
1
我是在医院遇到的江祁。
他手里拿着体检报告,我手里牵着女儿念夏。
江祁见到我第一眼是惊喜,在看到我身旁的女儿后,是惊愕。
我大方地主动开口,笑着看向女儿,“念夏,叫江叔叔。”
“江叔叔好。”念夏仰头看向江祁,亮亮的大眼睛扑朔着,笑起来灵动可爱。
江祁愣住,看向念夏的眼神有些失神,眉头微蹙但又迅速展开,“快饭点了,要不等会一起吃个饭吧,都这么多年没见了。”
我没拒绝,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2
我和江祁是在五年前和平分手的,没有出轨没有争吵,只是我们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选择了不同的方向。
所以,我们坦然结束这段四年的大学恋情。
说是从伴侣变朋友,但其实分手后,我们便断了联系。
今天在医院见到他,我还挺惊喜和意外的。
餐厅里,江祁的眼神就没从念夏身上移开过,“这是你女儿?”
“对。”我宠溺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念夏,快给江叔叔介绍一下自己。”
念夏朝江祁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微笑,“江叔叔好,我叫宋念夏,今年四岁了,在幼儿园读中班。”
江祁在听到念夏说自己四岁的时候,明显怔愣了一下,而后立马恢复正常,笑盈盈回应,“念夏小朋友你好,你真可爱。”
念夏吃饭很安静乖巧,我和江祁聊着近况。
五年未见的前任,期间又没有任何联系,聊起天来竟没有半点陌生和尴尬。
或许大家都已经释怀。
江祁在国外留学三年又工作了两年,还是打算回国发展,他今天来医院是来拿体检报告,明天就要入职新公司。
他变化不大,还是像五年前那般意气风发,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韵味,更加儒雅。
我端起桌上的水杯,敬向江祁,“那我就以水代酒,祝江先生回国后的生活和事业一切顺利。”
江祁笑得温柔,“谢谢老同学,希望你也是。”
清脆的水杯碰撞声后,江祁凝着我突然说了 句,“清瑶,感觉你变化很大。”
我哈哈连笑两声,“都当妈妈的人了,能和上大学的时候相比吗?”
江祁听后垂眸敛眉,也只是笑了笑。
3
饭后,江祁说送我们回去,我拒绝了,他见我态度坚决,也没再说什么。
临别的时候,他说了句,“还会再见面的。”
我点头应着,笑着招手看他开车离开,然后拦下辆出租车。
回去的路上,念夏问我,“妈妈,今天中午请我们吃饭的江叔叔是谁呀?”
“是妈妈的同学。”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和江祁都默契地没有谈及之前恋爱的事,一是想着有孩子在,二呢我和江祁也确实都是过去式了。
江祁在饭桌上,谈到自己还是单身,在外求学工作这五年,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伴侣。
我笑着打趣,催促他既然回国了,那就赶快找一个。
他当时望向我笑着点头,没再说话。
反正我和他,是没有可能的了。
我有了念夏,他那么优秀的人,遇到各方面和他相配的伴侣,并不难。
4
我是周一到公司开例会,才明白为什么昨天和江祁分开的时候,他会留下一句“还会再见面的”。
分公司新上任的副总,就是江祁。
副总那个位置空了有小半个月,上周就听同事们说公司花重金挖了个海归来任职。
没有想到会这么巧。
例会结束,江祁来找我,今天西装革履的他更有魅力了。
“我就说会再见面的吧。”
我忍不住打趣,“怪不得昨天问你去哪个公司上班,你不回答,原来在这等着我。”
说完没等江祁回应,我立马又扔下一句,“江总,我得去处理文件了,今天周一有点忙。”
匆匆离开后,我摸出烟和打火机放在文件夹里,上了公司楼顶天台。
心烦的时候,我就喜欢来这里吹风。
但今天,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烦。
我抽第二支的时候,身后传来江祁熟悉的声音,“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烟味。”
我回头,震惊地望着江祁,他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像是猜到我心里的疑惑,指了指楼下,“很巧,我的办公室刚好能看见这里,我刚一抬头,就看见你在这吞云吐雾。”
我被他逗笑。
江祁走过来,神色不自然地紧张,“清瑶,昨天其实我就想问你了,那孩子四岁,我们是五年前......”
我抽烟的手一抖,连忙打断他,“江祁,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孩子和你没关系。”
江祁见我回答的如此果断,到嘴边的话还是被噎了回去。
天台的风有些大,江祁就这么站在我旁边看着我抽烟,我递给他一支,他摇头说自己不抽。
我抽第三支的时候,江祁突然说了一句,“哪天叫上时夏,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她和你那么要好,这么多年没见,就当老朋友聚会了。”
我已经有很多年,没从别人口中听到“时夏”这两个字了。
刚吸进去的那口烟我还没来得及吐出,猛地就被呛到,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江祁轻轻拍打我的背,“烟还是少抽点,伤身。”
我把烟掐灭,天台的风吹得我眼眶发酸,“我先下去了,摸鱼太久不好。”
刚才江祁说的话,我只当没听见。
5
今晚有个比较重要的应酬,我给妈发了消息,让她去幼儿园接念夏放学。
三年前,我主动申请从公司财务岗调到销售岗,原因就一个,销售有提成能多赚钱。
财务那点工资,哪能养活一个孩子啊。
我原是滴酒不沾的人,啤酒都不喝,但做销售这几年,不得不为了订单,在酒桌上应酬。
于是我硬生生把自己喝出了一个“千杯不醉”的称号,还做到了销售副总监的位置。
晚上的酒局,江祁也要去,说是新上任熟悉下公司的业务流程。
这次的客户不简单,如果能拿下他在我们公司这一年的订单,那我拿的提成能吃小半年。
“宋总监,听说你可是千杯不醉啊,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实力。”
合作客户王总是出了名的酒鬼,他都把话给撂在这了,今晚注定是场硬战。
刚从国外回来的江祁哪见过这场面,喝了两小杯白酒就上脸,他还想帮我挡酒,连自己的手都抓不稳。
我把他按在座位上,直接抄起桌上还剩小一半的酒瓶走到王总旁边,我喝的不少,但这些年的酒量不是白练的,还能喝得下去。
“王总,你也是个爽快人,剩下这半瓶我直接干了,咱们的合同直接签到后年。”
王总已经喝得有些醉,手“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声音有些含糊,“好!宋总监喝完,我立马就签!”
我拿着酒瓶,二话不说仰头就喝,冰凉的白酒滑过我的喉咙,只留下火辣辣的疼。
像这样的场景,在这三年里,我早已经历无数次。
喝酒挺好,喝了能让我拿提成,也能暂时让我麻痹,忘掉很多痛苦。
“签!”
这一单,成了。
6
在餐厅外送走王总后,我强忍住的恶心瞬间反胃上来,直接跑到路边的树下,我开始翻江倒海的呕吐。
吐得我头晕目眩,吐出来,明显清醒舒服多了。
一直跟在我身后的江祁,连忙上前扶住我,轻轻拍打我的背,语气里带着怒意,“宋清瑶,你不要命吗?”
我无奈开口,“没办法,酒桌文化,不想喝也得喝。”
江祁把他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我找了代驾,你家在哪,送你回去。”
我连连摆手,“不回家,去......去酒店开房。”
“啊?”江祁显然被吓到。
我解释,“浑身都是酒味,回家肯定会被我妈骂,我怕孩子会闻到。”
每次我在外面应酬结束,都直接去酒店开个房,回家不仅会挨骂,我还怕洗漱打扰到念夏睡觉。
江祁送我到的酒店房间门口,我让他也早点回去休息,他不放心我,非要留下来等我酒醒。
我躺在床上,双眼失焦地望着天花板,觉得很累。
江祁站在床边,“我给你买了个醒酒药,应该等会就送来了,你说你这样作践身体是干什么?”
他越说越气。
我却突然笑了,略显得意,“我告诉你,今晚拿下的这单,我拿的提成够孩子半年幼儿园学费了。”
“孩子爸爸呢?”江祁脸色阴沉。
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收回,我沉默起身,去拿自己的包,然后从包里面把烟摸出来。
江祁见状,冲过来一把按住我的手,声音有些嘶哑,“我问你,宋清瑶,那孩子是不是我的?”
我明白江祁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和他是五年前分的手,孩子四岁,时间上的确很难不让人怀疑。
可是,孩子真不是他的。
“孩子不是你的,不是都给你说了吗?”我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上头的酒意让我有些烦躁。
江祁这次直接按住我的肩膀,强迫我和他对视,又问了我一遍,“清瑶,我最后问你一遍,孩子是不是我的,你要说实话。”
我直勾勾地望向他,很严肃地开口,“孩子不是你的。”
又忽地哽咽,垂下头哑着声音说了句,“孩子也不是我的。”
江祁原本按住我肩膀的手忽地一松。
我说,“是时夏的。”
“那为什么......”
我知道江祁想要问什么,率先开了口,“时夏死了。”
“生孩子的时候死的。”
7
这五年发生了太多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江祁没有追问,他只是静静地陪我坐在床上。
我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呢。
就是时夏生下孩子后,大出血没能抢救过来那天。
我亲眼看着医生给她盖上白布,身下的被褥被鲜血染红了大半。
我站在抢救室的门口,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脑袋里嗡嗡作响,听不见外界一点声音。
抢救室的那几个红字刺得我心脏痛,一时竟没能喘上气,但我没哭。
那天,我第一次在死亡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我还是没哭。
我看了眼因早产还在保温箱里的孩子,然后坐在医院楼下的花坛边,抽了一整包烟。
烟好呛人,呛得我不停咳嗽,咳得我眼泪一颗一颗往外掉。
然后,泣不成声。
陪伴在身边整整八年的好友,永远离开了我。
不仅是好友,我还很爱她。
时夏的命已经很苦了,眼看着日子慢慢好起来,为什么老天爷要带走她呢。
我不明白,难道真的是厄运专挑苦命人?
想到这,我突然很难受,还是把烟从烟盒里抽出来,一只手颤抖着夹着烟往嘴里塞,另一只手腾出来找打火机。
烟和酒,真的是麻痹人的好东西。
虽然时效很短,但至少能让我暂时忘却掉钻心的痛苦。
烟快要塞进嘴里的时候,江祁一把按住我的手。
我愣住,抬眼看他时已是满眼泪水,视线模糊到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感觉到江祁把我指间夹着的烟取下又放上,他声音有些发抖,“烟拿反了。”
烟拿反了。
我怎么就把烟拿反了呢。
时夏怎么就是不来梦里看看我呢。
这些年,我经常应酬喝酒把自己喝醉。
我想着清醒的时候,她不来找我,那我喝醉了,她能来找我一次吗?
她还是没有,真的狠心。
我再也忍不住,双手捂脸放声大哭起来,江祁一把搂过我让我靠在他的怀里,强压的情绪在此刻彻底崩溃,“是我对不起时夏,是我害了她,我对不起她。”
江祁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安慰我,声音也有些发颤,“哭出来就好了。”
他知道时夏对我有多重要。
我哭得有些累,酒意的麻痹让我有了睡意,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有个女孩对我说。
“清瑶,你真的很厉害,自信点。”
“清瑶,我好幸运能够遇到你啊。”
“清瑶,你要大胆去追寻你的爱。”
“清瑶,我和你是一辈子的朋友。”
梦里的女孩一直在鼓励我,夸赞我,向我表达爱意。
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知道她是谁。
8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我的头还有些晕。
江祁给我发了消息,他帮我批了一天假,让我好好休息。
我原本想继续再睡一觉,刚要睡着就被电话给吵醒。
“清瑶,有个男人来公司找你,大吵大闹的,说让你把他的孩子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