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晓俊（金融从业者）

近日，上海市卫健委官网发布了《2023年上海市人口监测统计资料主要数据汇编》，根据最新的生育分析数据显示：2023年，上海总和生育率为0.6，户籍人口平均初育年龄为31.66岁，平均生育年龄为32.56岁。看到这里会有同学说标题党打着贷款旗号进来说生育，牛头不对马嘴。我想说的是现在年轻人都狠到断子绝孙都不怕了，还来贷什么款呢？因为大家收入增速放缓，不愿意加杠杆，消费欲望也降低，有钱人进入了躺平和出逃模式，年轻人却彻底进入了低欲望模式。

“潘总，上次咱们沟通的某e贷，您考虑得怎么样了？现在利率优惠，就当帮我个忙呗”消息发送后，对话框前出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小王已经被对方从好友名单中删除。2024年是小王成为银行客户经理的第二个年头，即使这么难也是他当了3年银行柜面业务员过五关斩六将面试提升而来的，所以即使业务处处碰壁，他依旧保持着较好的心态，“顶多不行周末再去公园摆个摊推推信用卡，这个指标还是有可能完成的”。

客户饭局、招商活动甚至公园游乐场都成小王的“战场”，他希望在这些场景里面找到潜在客户，“每个节假日我都坚持出去推销应用卡，因为我发现我可以通过办卡摸排到哪些客户名下有房开公司，然后问他们公司有没有贷款需求，然后看看能不能转成我行贷款客户”。想到刚入行时，看到有的客户经理能到年薪百万，小王充满了羡慕和向往。他现在知道，那肯定不会是自己了。

贷款没需求了怎么办

据央行最新发布的报告，2024年4月，社融规模增量为-1987亿元，是近十几年来少有的负增长。所谓社融，就是指一段时间内，实体企业和住户从金融体系获取融资的活动，包括信贷、政府债券等。说简单点就是就是“借钱”，无论个人和企业如果要扩大生产和消费，都得先有钱，如果看好就先借钱。现在贷款的负增长就体现出这段时间企业和个人的状况。4月份的社融情况，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经济短期内仍在探底。

由于技术逐渐成熟、同业进入导致市场竞争加剧，小王负责的一部分企业客户的运营利润率出现了下降。从小王个人认为，除非企业的产品具有独特性，或者企业开发一款新产品，以提高产品质量或者定价，企业的运营利润率会维持一段时间，这非常考验企业的创新能力。从2023年11月以来，小王所在的银行鼓励员工拉动内需，对于贷款“应放尽放”。但当地银行都特别“卷”，当地银行的资金成本比较高，没有国有大行的资金优势。很多客户会直接和小王说“现在贷款都是给你面子或者看你可怜，但是价格太高了实在是不想贷，隔壁工行贷出来的钱直接存在你们行里就能赚息差了，何必再贷出来亏本”。但银行内部对于贷款指标真的非常看重，部分银行发动的全员营销也围绕贷款KPI进行，要求员工不仅要迎客上门，还要登门拜访、出动出击，通过深挖背景、梳理人脉、盘点资源等手段，寻找一切机会把该放的款放出去。但即使这样，贷款银行跪着都做不了多少。企业不贷款扩张，居民不贷款买房买车，大家都抢着去存钱。

更可怕的还不是贷款没需求了

我最近也有点烦，今年4月中旬，她为了帮小王冲刺绩效，在APP上注册了账号。从此，每日N个贷款推销电话便成了我的噩梦。“你好，我是××银行的，由于您是我行的优质客户，特为您申请了一笔最高50万的贷款，利率只要3个点。”不要说我，连我刚毕业的大学生侄子也和我笑谈到“一夜之间，我竟成了银行眼中的‘优质客户’，工商银行、农业银行、招商银行、农商银行等，这些银行好像发现了未来的福布斯500强，都排着队要给我贷款。”从“惜贷”到“跪贷”，银行的改变过程，数据不会作假。

我们看业内的好榜样招商银行，2023年，招商银行贷款总额约为6.51万亿元，较2022年末增长了7.56%；2024年一季度，招商银行贷款总额6.82万亿元，较2023年末增长4.72%。拉长时间轴，2010年招商银行贷款总额较2009年末增长20.71%，到2015年降至12.35%，此后一路下行，2020年为11.99%，2022年为8.64%。众所周知，银行干的是“钱生钱”的生意，揽储放贷是“存贷汇”的核心，只进不出或只出不进都无法持续，现在贷款遭遇阻力，核心盈利息差岌岌可危。

可怕的不仅是放不出去，还有收不回来。特别是中小银行的不良率开始高企，2023年，贵阳银行、重庆银行、蒙商银行、天津银行等银行的不良贷款率分别为1.59%、1.34%、2.24%、1.7%。这些还是占据省会甚至直辖市等核心地段的银行，更多的是地处三四五线的农信社，他们未披露的真实不良更是秘密。最可怕的也不是放不出去和收不回来，而是都这样了还在打“价格战”，“价格战都打到县里来了，大行真的是没脸没皮，不管不顾了”某地处安徽县域农商行业务分管行长向笔者抱怨。当存款越积越多，意味着负债端的成本愈发庞大，资产端却囿于有效信贷需求不足，投放规模和渠道难以同步拓宽，外在呈现便是净息差不断收窄的状态。今年一季度商业银行净息差已跌落到1.54%，而银行业一贯靠吃利息差存活，净利息收入占营收的比例普遍超过七成，可谓“牵一发动全身”。

果然，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不变的。曾几何时需要仰之弥高的银行业，眼下的挑战空前未有。小王们早已习惯与考核指标、业务压力和平共处。他的业绩指标逐年增加，一年高过一年。他说，在这条路上，只能一直向前走，跪着也要走下去。（本文为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头条号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