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芜一高那天的阳光像被撒了金箔，十七岁的温以凡攥着书包带站在银杏树下。父亲的老式电动车在身后发出最后一声叹息，她转身时恰好看见少年骑着山地车掠过，校服衣摆掀起的风里带着薄荷糖的凉。
"同学，高二七班怎么走？"
桑延单脚撑地回头，额角挂着晨跑后的薄汗。他永远记得那个瞬间——少女仰起的脸庞被树影割裂成光斑拼图，马尾辫上系着的浅蓝丝带正巧缠住九月的风。
当他们被班主任按在最后一排时，温以凡嗅到同桌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她的铅笔盒"不小心"摔在地上三次，第四次终于看清他课本扉页遒劲的"桑延"二字。而少年藏在课桌下的左手，正把写满"她睫毛好长"的草稿纸揉成团。
八年后在电视台化妆间，首席记者温以凡对着镜中精致面孔出神。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置顶聊天框始终停留在那个孤零零的问号。当跨年倒计时的烟花在窗外炸开时，她突然看清镜中倒影——自己左耳垂还留着当年他送的月光石耳钉。
"温温！桑延就是北巷十三家酒吧街的'头牌'！"钟思乔的语音带着威士忌的微醺。温以凡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三分钟，最终只是把床挪到门后。月光透过老式铁窗爬上她颤抖的脊背，在磨白的蓝格子床单上画满问号。
而三条街外的"浮生"酒吧，桑延正把第十二杯龙舌兰推给醉醺醺的客人。水晶吊灯在他锁骨投下细碎阴影，腕间红绳系着的银铃随着调酒动作叮咚作响。当手机弹出特别关注的朋友圈提醒，他故意把柠檬片切得太厚，酸涩汁水渗进前天打架的伤口。
搬家那日暴雨倾盆，温以凡抱着纸箱撞进苏浩安的车后座。后视镜里突然出现的身影让她指尖发麻——桑延湿透的黑衬衫贴在腰线上，正在把玩打火机的指节泛着青白。
"温小姐连前任的生日都记不住？"他漫不经心地划亮火焰，映得眼尾泪痣猩红。温以凡盯着他滑动的喉结，突然想起高三那年平安夜，少年翻墙送来草莓蛋糕时，围巾上落的雪也是这般转瞬即逝。
当三个黑影把温以凡逼进死胡同的瞬间，她听见记忆里那个翻墙少年在喊"过来"。雨幕中桑延的拳头砸出金属般钝响，温热的血混着雨水流进她衣领。警车红蓝灯光划破夜空时，她才发现他右手小指戴着当年被她弄丢的尾戒。
"温以凡，你当年为什么转学？"凌晨三点的派出所，桑延突然抓住她涂药的手。碘伏棉签在空中凝固成琥珀，走廊感应灯忽明忽暗地照着墙上1997天的挂历。
此刻在暴雨冲刷的群租房，桑延正踩着染血的帆布鞋，从偷拍者手机里翻出数百张温以凡的生活照。当他发现最近一张拍摄于昨夜窗台，终于明白那些"偶遇"背后，自己悄悄跟在她身后的影子，原来早就被更黑暗的窥视者盯上。
温以凡在新居整理旧物时，从高中课本掉出一张泛黄字条。潦草字迹写着："今天偷看了你37次，要不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学？" 而此刻门铃响起，监控屏幕里桑延提着医药箱，颈间纱布渗出的血正慢慢染红银链上的小铃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