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和闺蜜一同嫁入林家，成了妯娌。
我的老公是消防员队长，她的老公是有名的急诊医生，我们同住在一个小区里面，又前后脚成为孕妈妈。
刚生完孩子第十天，城市就遭遇了地震。
我们被困在坍塌的房子里。
孩子和我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混合着灰尘散发出血腥味。
我将孩子护在身下，颤抖着手给老公打求救电话。
却一次次地被挂断。
终于，电话接通，迎来的却是他劈头盖脸的责骂： “我在出任务，地震了你不知道吗？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跟我吵架？娜娜刚被救出来，我要送她到安全的地方，别烦我！”
电话被迅速挂断。
余震爆发，我被水泥砸断双手，怀中的孩子眼睁睁地死在我的面前！
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鲜红。
绝望之际，闺蜜驾车领着救援队来救我，却因为刹车失灵撞在了废墟上。
她的裙摆立刻被鲜血染红，连忙给老公打去电话。
却被对方怒斥：“你是不是有病？地震了我这里伤患这么多，你还来烦我？”
说罢，电话那头又瞬间变了脸：“娜娜，我们晚点去找你的狗，现在你先治疗你的伤口，听话。”
带着宠溺的哄人语气之后，就是电话的忙音。
我和闺蜜都被救援队抬上担架，送往医院治疗。
我捡回一条命，她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
终于，我们决定离婚。
……
我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断掉的双手打着石膏，绝望渐渐蔓延在我的心头。
“我的宝宝死了，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我刚刚看到我的宝宝被送到了太平间，现在的我还没有办法给他办理后事，只能看着他躺在冰冷的房间里。
可他死之前还抓着我的手指，小小的嘴巴仿佛也在呼唤我。
闺蜜心疼地看着我，伸手轻轻地抱了抱我。
她隆起的肚子已经变得平坦，眼神中笼罩着无尽的凄然。
我急切地抬起头：“我的手机丢了，你帮我给林清远打电话，我要离婚！”
她还是顺着我的意思，给林清远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接听。才终于被接通。
“苏柔又让你帮她演什么戏？我没空听，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去救援。”
林清远压抑着怒火，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来的。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女生柔柔的哭声，以及林清宇耐心地轻哄。
这是李娜的声音。
我的孩子死了，他却在陪别的女人，我忍不住冷笑一声：“林清远，我们离婚吧。”
我的声音很平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还有一种轻松的感觉。
听到我的声音，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爆发：“你要是有病就去看医生，我在外面出任务，你一直打什么电话？”
“生了孩子不知道老老实实地休息吗？一天到晚作什么？娜娜是地震的受害者，是我救出来的伤员，你能不能别那么多心？
我告诉你，别再用离婚威胁我！我还有任务，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不等我说第二句话，电话就只剩下了忙音。
再打过去，已经被拉黑了。
心脏传来一阵阵酸涩，眼泪更是抑制不住地从眼眶滚落，从温热到冰凉。
就好像我曾经爱着林清远的心。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爱了六年的男人，竟然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
我还真是瞎了眼。
他在东区的消防站，负责的区域也只会是最近的小区和楼房。
李娜家却在西区，根本不是他负责的区域。
我倒是很好奇，他是怎么让李娜成为他的救援对象的？
他忙着去救人，有没有想过自己家小区也在地震范围内？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意我，也不会在意那个刚刚出生十天的小生命。
他凭什么觉得，我一个刚刚生产十天的产妇，能带着孩子从三楼飞奔而出？
别说是回来救我，就是一个关心的电话都没有。
如果不是我学过一点关于应急求生的知识，恐怕我也等不到闺蜜的救援。
我多希望我和孩子一起死在那片喘不过来气的废墟之下。
这样也不用面对现在的心碎。
想起地震来临的时候，我抱着孩子急匆匆地下楼，可身体的疼痛让我无法冲出去，只能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蹲下。
孩子的哭声伴随着恐惧一下又一下地冲击我的心脏，我只能哆嗦着手给老公打去电话。
一次次的拨打，一次次的无人接听，甚至是挂断。
不知道打了多少通电话，才终于听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声音：“喂？”
我急切地想要告诉他，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公，救命，我……”
“我在出任务，地震了你不知道吗？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跟我吵架？娜娜刚被救出来，我要送她到安全的地方，别烦我！”
不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我，随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输出。然后挂断拉黑一条龙。
从此留我和孩子在深渊。
余震来的时候，那些本就不稳定的倒塌后的水泥坠落，我的双手被砸断，孩子也被压住。
他才那么小啊！甚至都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
我想冲过去，可我的双手无力，就连后背也被压住了。
我只能听着他的哭声从大到小，最后渐渐地没了呼吸。
无论我怎么哀求，怎么哭泣，都无济于事。
因为他已经永远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了我闺蜜的声音：“在这里！快救人！”
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碰撞声。
我只知道，醒来之后才发现，她的孩子也没有保住……
###02
我看向闺蜜，发现她的脸色一片惨白。
也许是因为刚才林清宇对李娜的温柔轻哄都被她听到了。
她那双红肿的眼睛再次被泪水蓄满，身体也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心疼，她勉强地对着我扯出一个笑容：“其实，也还好。”
她抚摸着肚子，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一时间有些语塞。
她从小就是父母不疼爱的孩子，唯一的好友也只有我，所以将我当作亲人。
哪怕是地震了，也会想着来救我。
我比谁都清楚，她多么渴望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可现在呢……
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我的孩子也才出生十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
我们现在就像是受伤的两只小兽，只能互相舔舐伤口。
突然传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和她的悲伤。
她按下接听之后，林清宇咬牙切齿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
“赵雅，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掺和我哥的事情？就算苏柔是你的好姐妹，但她嫁的是我哥！你非要看着他妻离子散你才高兴？
娜娜和她的狗都因为地震被埋了。
娜娜的父母都去世了，那条狗就和她的亲人一样，那条狗受了伤，她难过我才多安慰了她几句。
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还有，我警告你，你要想和苏柔一样用离婚威胁我，我是绝对不会害怕的。
离就离！不过我的孩子，是绝对不会放在你身边的，有你这种没脑子的妈，肯定过不好！”
说完，林清宇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呵。”
我和闺蜜忍不住笑出声。
但也只是一瞬间，不知道是在笑他们，还是在笑自己。
整个病房很快陷入了安静。
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
我看到她的表情渐渐变得麻木，就连灿若星辰的眸子，在此刻也只剩下无尽的空洞。
她哽咽着，泣不成声。
我艰难地伸出手，轻轻地抱了抱她：“该结束了。”
我的嗓音沙哑得可怕，却坚硬的，充满了力量。
自从地震到现在，他们没有一句关心，也没有一句担忧。
只剩下无尽的指责。
婚姻走到这一步，着实有些可笑。
如果是为了大爱，放弃小爱，我不会怪他。
为了大家，舍弃小家，我也不会这么恨他。
可他是为了他的小青梅！
还有她的狗！
难道他的老婆孩子还比不上一条狗吗？
如果他自始至终爱的都是李娜，当年为什么要追求我？
为什么要求交往，要求婚？
又为什么要生孩子？
我和闺蜜，难道是他们play的一环吗？
我知道这种事情没有答案，但我也知道，他们心里面根本没有我们。
既然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
“我们一起离婚吧。”
“好。”
……
地震终于完全结束，大部分的伤员也被救出。
闺蜜也拿着手机刷视频给我看。
伴随着一条又一条妙趣横生的视频，我和她的心情也渐渐地开朗了许多。
刻意被遗忘的痛苦，也终于能在这样的悲痛中暂时放过我们。
俗话说，乐极生悲。
我和闺蜜竟然刷到了李娜抱着一条狗，身后半步站着两个身影。
林清远和林清宇。
他们目光温柔地盯着面前的李娜，眸子里的温柔几乎要化成一汪清泉。
就好像是公主抱着她的宠物，带着两个终成的骑士似的。
配文：救命之恩，……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仅仅是一个“……”就给足了幻想的空间。
她的评论区更是炸翻了天。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
【啧啧啧，真的不能两个都许吗？】
【这狗能不能懂事一点，两个都喊爸爸。】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啊！】
……
这些评论，越看闺蜜的眼睛就越是黯淡。
她盯着照片上林清宇温柔又深情的眼睛，手指抚了又抚，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看呐，他都好久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了。
以前他也会这么看着我。不过他倒是一直这么看着李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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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心中苦涩不已。
但还是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别想了，反正都决定离婚了，他们就算真的三人行，也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她敛起眼中的悲伤，再次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最后轻叹一声：“嗯，没有关系了。”
她的声音很低，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了。
又过了几天，我将孩子送去火化。
小小的他，变成了一捧灰。
我将他带在身边，决定等我离婚了，恢复了，就带着他去看看世界。
我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逃脱深渊，所以我们联系了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
我艰难地签了字之后就拜托律师将合同送去救助站。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闺蜜的手机响了。
“赵雅，让苏柔接电话。”
林清远的声音生硬又冷漠。
闺蜜点开了扩音，我这才开口：“喂。”
“苏柔，你是不是疯了？以为弄一个人假扮律师，还弄个离婚协议，我就会害怕吧？
还有，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啊！还把我电话拉黑了，你是在报复我是吗？”
他带着愠怒的声音狠狠地闯入我的耳中。
我这才明白，他打闺蜜的电话，是因为我的手机在地震中摔碎了。
他是拿到离婚协议才给我打电话的。
却以为我只是故意跟他生气才拉黑他的。
可也证明了，这几天他根本就没有联系我，也没有想起过我和孩子。
胸口传来酸胀的痛意，鼻尖微酸，眼泪更是不争气地滚落。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语调：“我没有报复你，你签了字，然后我们去民政局离婚。”
“你到底在闹什么？是因为我救了娜娜吗？她是我的发小，父母又去世了，我多多照顾她不是应该的吗？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体谅体谅我呢？我和她要是有什么，又怎么轮得到你？”
他的语气极其不耐烦。
从前他也这么对我说，我也会被这套说辞一次次地说服。
其实我知道，不是他说服我，是我自己说服我自己。
因为我爱他，所以将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上，恨不得对着他摇尾乞怜。
可现在，我不爱了。
他这种卑贱的伎俩又怎么可能让我轻轻揭过这件事情呢？
他以为他是在给我台阶，以为我会和以前一样，乖乖地走下来。
但现在，我才不会。
“你和我解释什么？我只是要跟你离婚，又不是要问你和李娜的事情。”
我的语气生冷，平静得有些过分。
眼泪被我收回，不打算在他的面前展现自己的软弱。
多可笑，他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在吃醋。
根本没想过我和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这种丈夫、爸爸，不如早早地踢出局。
“清远哥，你是在给嫂子打电话吗？这几天你辛苦了，嫂子没有生气吧？”
李娜娇软又带着撒娇味道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没有，她好得很，不用管她。”
“可是嫂子不是才生了孩子吗？又地震了，她……”
李娜矫揉造作的声音还在继续，林清远的声音也不由得放软了几分：“你就是心好，要是苏柔能有你一半就好了。
放心吧，她有月嫂照顾，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我的大脑。
我只觉得身体胃部翻腾，忍不住想吐。
这人怎么会这么恶心？
闺蜜立马掐断了电话：“没事吧？我带你去卫生间，吐出来就好了。”
“马上就离婚了，到时候让他们一起去拥有李娜的温柔，让他们爱去吧！”
###04
我和闺蜜又在医院住了两天，却一直都没有离婚协议书的消息，更不要说是林清远兄弟两个了。
“你看。”
闺蜜刷着朋友圈，就看到里面蹦出来的一条动态。
是李娜的。
这是一张林清宇睡在沙发上，身边摆满了酒瓶子的照片。
配文：【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林清宇的手，正和一个女人的手十指相扣。
这手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眼看着闺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也有些心疼她。
可我又突然福至心灵，让她看看我的朋友圈。
果然，里面的配文是一样的，只是躺在那边的人不是林清宇，而是林清远。
看到这一幕，我和她都忍不住气笑了。
“真是有意思啊！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还不一样。”
这人还真的是会玩啊！
知道我们会看到，明晃晃地告诉我们她就是和这俩兄弟在一起。
而且，我们和他们不能好好沟通。
不过这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
“现在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我甚至有点期待了。”
闺蜜的眼中隐隐地有了光，我也捏着孩子的骨灰，勾勒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又在医院里面待了两天，确定可以出院了，我们才雇了一个保姆，来帮我们把东西收拾了，准备回家。
回我和闺蜜之前一起买的房子。
那边没有被地震影响，也算是幸运了。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两个人，正随着床奔跑，跟着往急诊里面去。
不是林清远和林清宇，又是谁呢？
至于躺在床上的，自然就是李娜了。
李娜的腿上鲜血淋漓，看起来倒是有些吓人。
他们看到我们的时候，也只是看了一眼，林清远就停了下来，林清宇则是跟着跑走了。
“苏柔！”
他冲向我，扬起手就要给我一个耳光，却被我躲开了这一下。
他一个踉跄，根本没想到我会躲开。
“你干什么？一来就动手，是打算家暴吗？”
闺蜜立马拦在了他和我的中间。
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对面的林清远。
“这是我们的家事，和你没有关系，赶紧给我让开！”
林清远说着就要伸出手去拨开闺蜜，可我闺蜜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是张开双手，像是母鸡护小鸡一样把我护在身后。
“林清远，你还是人吗？她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动手打人？”
我闺蜜的愤怒并没有能够让林清远停下脚步，他反而嗤笑一声，满眼讽刺：“苏柔啊苏柔，我真是没想到几天没见你竟然长本事了，还知道提前过来打上石膏，假装无辜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我强压下内部翻滚的恶心，反驳他的话。
林清远则是嗤笑一声：“怎么？你自己做的事情不敢承认吗？”
“你赶紧给我滚，别在我们面前说这些！”
闺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就要推林清远，让他离我远一些。
他本来就是个暴脾气，现在又在盛怒之下。
被闺蜜这么一推，也是立马就反手推了回去。
闺蜜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力量更没有他大，直接就被他推倒在了地上。
林清宇这个时候也是刚刚跑过来，就看到闺蜜倒在地上，立马冲过来要扶起闺蜜。
边上的林清远也是呆住了。
直到这个时候，这两兄弟才想起来我闺蜜是个孕妇。
只是这两人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的时候，也是愣住了。
林清宇更是不敢相信，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到闺蜜的身边：“赵雅，孩子呢？”
“说话！我问你，孩子呢？”
林清宇将闺蜜从地上拉起来，我想要上去帮忙，却被林清远扯住了：“你们两个都是疯子！
我都说了我是去出任务去救人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娜娜的麻烦？
难道我就只能救男人，不能救女人吗？不然就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林清远一步一步地朝着我走过来，一边说脸上的神情也越发的阴鸷。
“你爱救谁就救谁，和我没有关系，不要没事来我面前发癫！滚远点，让我们走！”
我不想和他废话，但他却紧紧地捏着我的手臂：“你们在这里，孩子呢？你把孩子放在哪里了？”
“孩子？孩子早就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