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是荣国府长房长子媳妇,贾母的嫡长孙媳妇。因李纨守寡不得管家,王夫人身体又不好,贾政公务繁忙,与丈夫贾琏便被借调到了贾政家中帮忙管家,也算替父尽孝伺候贾母。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提到贾琏的情况,说的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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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问那赦公,也有二子,次名贾琏,今已二十来往了,亲上做亲,娶的是政爷夫人王氏之内侄女,今已娶了二年。这位琏爷身上,现捐的是个同知,也是不喜读书的;于世路上好机变,言谈去得,所以目今现在乃叔政老爷家住,帮着料理家务。”(引程甲本第二回)
贾琏捐的同知官,就是花钱买官。古代纳资得官叫“捐”。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始皇四年,因蝗灾大疫,准百姓纳粟千石,拜爵一级。捐纳之例始于此。历代多沿其制。而“同知”为某地方长官的副手,如知州、知府、知县的副官都叫“同知”。清代府、州及盐运使设同知,但仅府同知以同知为官称。所以,贾琏捐的同知当为知府副手,正五品。
然而,让人诧异的是贾琏身具五品之职,非但从来不上班,连王熙凤也没有诰命在身。这一点在第五十八回体现的特别清楚。
谁知所表的那位老太妃已薨,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敕谕天:凡有爵之家,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贾母、邢、王、尤、许婆媳祖孙等皆每日入朝随祭,至未正以后方回。在大内偏宫二十日后,方请灵入先陵,地名曰孝慈县。这陵离都来往得十来日之功,如今请灵至此,还要停放数日,方入地宫,故得月光景。宁府贾珍夫妻二人,也少不得是要去的。两府无人,因此大家计议,家中无主,便报了尤氏产育,将他腾挪出来,协理荣宁两处事体。(引脂评本第五十八回)
这段写得是与王熙凤流产同时生病的老太妃死后,贾府有诰命在身的女人,每天入朝祭奠以及随灵去孝慈县的安排。
其中老太妃死后,提到“贾母、邢、王、尤、许婆媳祖孙等皆每日入朝随祭”,是指身有诰命之人。没有诰命的不用去。
贾母是国公诰命夫人,邢王二夫人同为荣国公世袭一等将军诰命夫人,因为贾赦与贾政分袭了荣国公世袭一等爵(原因不解释)。尤氏为宁国公世袭三等威烈将军淑人(诰命只有一二品称夫人)。许氏就是贾蓉在秦可卿死后的续弦妻子,因贾蓉捐了五品龙禁尉,而是五品宜人。
此处没提王熙凤。如果她有诰命在身,肯定要提到她需要产育请假才可。因为后面留尤氏看家,就提到贾府谎称尤氏产育不去孝慈县,作请假的借口。
那么,贾琏与贾蓉同样捐了五品官,为什么贾蓉的妻子有诰命在身,而王熙凤却没有呢?这里其实有原因的。
其一,贾蓉当初花一千二百两银子捐的五品龙禁尉是实职,需要打卡上班有实际工作和职权,以便为秦可卿死后申请诰命,提“铭旌”好看。
所以,秦可卿出殡时,铭旌上提着“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其实是死者为大,虚抬了一个品级,一般也不会有人追究。
正因为贾蓉已经为妻子申请了诰命,他续弦的妻子许氏也就继承了秦可卿的诰命,为五品宜人。她活着就不能再称恭人了。
而贾琏虽是同知,但显然没有给王熙凤申请诰命,王熙凤也就不是五品诰命宜人。
其二,贾琏的捐官,与贾蓉、赖尚荣不同,后两人的五品龙禁尉和七品知县都是实职,需要上任、上班。但贾琏的同知实际是虚职,你看他从来也不用上班。也不知道他是那一州府的副职。
明清两代,“捐官”盛行。稍微有点身份和财力的都愿意花钱捐个官来傍身。《红楼梦》中屡次写到此事,包括张友士为儿子捐官,孙绍祖进京五千两银子求贾赦替他谋前程等。
而普通人捐官,就是个名誉虚职。因为不用实际上班,也就不像贾蓉那么贵。往往都是为了富贵后抬升门楣或者死后的葬礼规格好看。
因为“五品”是官场的分水岭,秦可卿和贾敬也都按照五品官的规格发葬,所以“同知”就成了比较抢手的捐官官职。
至于贾琏,作为荣国公世袭二等爵的准继承人,原本他也不需要捐官。但作为荣国府的管家,他经常要替父亲和叔叔“出差”,去外地或者与官府有一些交际,捐个官可以方便出行,也比贾家的公子更体面点。
可“同知”作为虚职,尽管也能给妻子求个诰命。可王熙凤作为未来准二品诰命夫人,如何稀罕一个五品虚职的破诰命宜人?别说虚职,就是实职她也不要。等贾赦一死,贾琏继承爵位,她就是荣国公世袭二等将军诰命夫人,才叫体面。
所以,王熙凤实际并没有诰命在身,不能因为贾琏捐官同知,就以为她顺理成章是五品诰命了。不是不能有而是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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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