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其他玩家进入恐怖游戏，被吓得鬼哭狼嚎的时候，我却一脸平静。
浑身染血的病娇正太？我不掩饰嫌弃，“怎么搞的脏兮兮的？走，我帮你洗个澡。”
只剩皮而没有肉的枯槁老鬼？我敲了敲餐桌，“爸，妈，不能挑食，多吃有营养的东西才能长肉！”
副本的画皮大BOSS？我一把搂紧怀里，“老婆，与你相遇后我才明白，人间有真情，世间有真爱。”
她被我气笑，扯下脸皮，露出血淋漓的面庞道：“现在这副模样，还是你的真爱么？”
我深情款款地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1.
白茫茫的浓雾当中，站着一道道朦胧的人影。
我摸了摸脖颈，嗓音低哑道：“啧，上吊这死法有些痛苦，但胜在有效。”
环顾一周，诡谲森然的场景让我满意地勾起嘴角，“我应该已经死了，所以这里是阴间？”
话音刚落，一道机械般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缚灵公寓~」
「初始人数：35人。」
「游戏时间：七天。」
「成功便可借尸还阳，失败则会魂飞魄散。」
我眼角微抽，暗骂了一句，“有完没完？死后还不得安生？谁跟你玩这破游戏啊！”
没有回应，只是迷雾逐渐散去，展露出一栋老旧的公寓大楼。
开裂的外墙，破碎的窗户，昏暗的房间……
这一切都催生着阴森的氛围，令人毛骨悚然，本能地想要远离此地。
不远处，一个身着JK制服的少女语带哭腔道：“这是哪？我要回家……呜……”
人群中，一道稍显沉稳的嗓音给出回应，“这里是无限恐怖游戏，你已经死了。只有死亡的人，才会被召入这里。”
少女怔了怔，神色很快变得惶恐，“那……那要怎么回去？”
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出，“通关恐怖副本，攒够一万积分。”
我没忍住疑惑，对他问道：“刚刚你们也听见语音提示了吧？不是说成功就能借尸还魂么？”
回答我的是个女人，她苦涩地笑了笑，“可是，它并没说明需要成功多少次。”
一时间，我忽然感到女人口中的“它”所散发出的邪恶趣味。
若是无人讲解，萌新必然认为，熬过七天就能生还。
实际呢？满怀希望，却堕入绝望，主打的就是一个身心折磨。
2.
经过了解，我得知中年男人名叫“苏成”，女人则叫“江怀梦”，算是我们这批萌新的前辈，他们向众人讲解恐怖游戏的基本机制。
每个副本一百积分，每名玩家一百理智值。二者为正比关系，前者受后者影响。
而理智值又跟受惊程度有关，人受惊吓便会陷入惶恐。所以，老玩家们都会根据经验，想方设法地避开险境。
因为，在这两条机制当中，还存在一条隐藏机制。
若是理智值归零，玩家便会陷入癫狂，仅存生前最强烈的执念，被副本同化为怨灵恶鬼。
想了想，我问道：“苏哥，要是保持一百理智值通关，是不是就能获得一百积分了？”
此话一出，在我看不见的屏幕上，一条条直播弹幕飘过。
「这新人在想什么呢？没经历过恐怖游戏的毒打？初生牛犊不怕虎……」
「虽然这个副本仅有A级，难度不算最高，但公寓里恶鬼众多，情况异常复杂，至今无人通关！」
「啧，恐怕苏成和江怀梦也得栽在这咯……」
苏成有些古怪地看了我一眼，“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
我想起他最初说的话，低喃道：“即便每次副本获得一百积分，可是积攒一万积分才能生还，那也是可望不可及啊。”
周遭，众人看我的目光愈发怪异，像在看个认不清局势的傻子。
我不以为然，只是想不明白，大家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那还怕什么鬼怪？
我不知道的是，他们皆因意外身亡，所以拥有强烈的求生欲。
只有我才主动求死，因而能够漠视生死。
3.
苏成和江怀梦作为老玩家，很快组织众人入楼。
期间，不是没人想要逃离，但二人给出告诫。
外界皆被迷雾笼罩，孤魂野鬼数之不尽，贸然逃离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兜兜转转回到这里，要么被恶鬼残杀，更快地“融入”这个世界。
对比起来，眼前这栋缚灵公寓还算比较安全。只要遵守规则，基本就不会被无端残害。
虽然这个副本还无人通关，但已故的前人们多少摸索出些经验。
整栋公寓共有七层，每层五户。三十五名玩家，需要挑选合适的“人家”入住，并扮演它们的家人。
整整七天的朝夕相处，理智值必然会剧烈波动。温水煮青蛙般的抹杀方式，让这个副本即折磨又险恶。
走入公寓，幽暗的走廊破败不堪。
苏成和江怀梦对视一眼，接连走到一层的两户门前按下门铃。
其余玩家见状，暗自各有猜测。可是每层只有五户，根本不够分配。
于是，他们打起来了。
我觉得无聊，径直朝楼上走去。脚步声在楼道内回荡，回声异常渗人。
「这新人喜欢搞特殊？以为这样很酷么？」
「楼层越高越危险。」
「七层住的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BOSS啊！」
根据苏成和江怀梦的表现，我心中已有相关猜想。只是七层楼的高度，爬起来着实有些费劲。
踏入七层楼道，我喘了口气，笑着自语道：“求生的机会，就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我穿过走廊，来到最深处的一户人家门前，内心隐约有些期待。
扮演家人啊……
我早就没有家人了。
4.
「怎么突然感觉，这个新人有些伟大？」
「舍己为人，值得敬佩！」
「呸！装什么逼？自寻死路！」
看不见的弹幕议论纷纷。
我盯着暗绿色的大门，内心不免猜想，一定会有爸妈吧？如果幸运的话，还能有兄弟姐妹？
带着这样的期许，我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按下门铃。
叮咚——
门铃声响起，可是许久没人开门。我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呆立在门前有些尴尬。
“什么情况？不让回家了？”我皱起眉，抬手狂按，叮咚声响个不停。
「他疯了吧？」
「神经病啊！」
「有意思，好像有点好玩了。」
正当我准备踹门的时候，“嘎吱”一声响，房门随之打开。
阴风中夹带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下意识地捂住口鼻。
朝门内看去，一道血淋淋的人影站在玄关处，正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看我。
从身型判断，约莫是个五六岁的男孩。浑身染满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向地面。
我眉头一皱，不满道：“怎么把家里搞得脏兮兮的？”
男孩咧起嘴角，露出森白的牙，径直朝我飞扑而来。
我不闪不避，一把将其抱进怀中，后脚一撩关上家门，“黏糊糊的，很难受吧？走，这就帮你洗个澡。”
直播弹幕近乎沸腾。
「这可是BOSS之一啊！你怎么敢抱啊！」
「它身上的血，可都是前任玩家们的啊！」
「当真不怕死？等那位回来，他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恐怖！」
5.
男孩掐我脖子的双手松开，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斥疑惑。
我一边走，一边观察屋内环境，意外发现虽是公寓，但室内面积却不小，足有三室一厅。
来到卫生间，我把男孩放下，“等一下哈，我调下水温。”
随着我拧开阀门，淋浴头竟喷出猩红的血水。
我一怔，心想这还怎么洗澡？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等待，血水很快变得清澈。
调好温度以后，我俯身为男孩洗澡。温水冲开血污，露出一张如瓷娃娃般精致的面容。
嘿！还是个小正太！
我不由得笑了笑，将洗发露抹在他的头上搓洗，“长这么好看，干嘛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小正太配合地闭着双眼，含糊道：“因为这样才像妈妈。”
妈妈？什么妈妈能是一副血淋漓的模样啊……
我有些无语，不过没有明说。既然是扮演游戏，那么就该投入角色。
在这个家庭里，我会是怎样的身份呢？
洗完擦干后，小正太便给出答案，“谢谢爸爸！”
喜当爹？
母胎单身这么多年，我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现在直接略过恋爱成婚的过程，连儿子都有了？
那么，他所说的“妈妈”，岂不就是我的老婆？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满心欢喜的我为正太儿子换上干爽的衣服，又陪他玩了会玩具，然后才讲故事哄他午睡。
做完这一切，我又提起拖把，把他残留在地板上的血污清理干净。
“呼~当爹真不容易啊。”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颇为满足地环顾屋内。
这时，系统提示音传来。
「所有玩家皆已入住，现存人数：26。」
6.
单是“入住”这个环节，就有九人丧生。
其中，有人死于机制，也有人死于鬼物之手，甚至有人被活活吓死。
理智值？那玩意只有老玩家才有能力把控。对于萌新而言，光是夹缝求生，就已经极其不易了。
不过，这些目前都与我无关。
忙碌过后，疲意袭来，我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然暗沉。屋内漆黑一片，充斥着阴冷的气息。
凭借记忆，我摸向墙面，按下电灯开关。
“啪嗒”一声，灯光亮起。我猛然发现另张沙发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女人。
眉眼如画，面若凝脂，精致到极点的容貌让人移不开眼。
一时间，我竟是有些失神。
此时，女人正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神奇，佑佑没对你动手么？”
“呃……一点点吧，他是个乖孩子。”我如实应道。
佑佑从房间里走出，语气有些阴冷，对女人道：“你别动他，我喜欢这个爸爸。”
漆黑的鬼气轰然而出，佑佑竟是被掀飞出去，身躯撞在墙上发出巨响，隐约还有骨骼碎裂的声音。
“乖儿子，不许这样跟妈妈说话噢~”女人笑脸盈盈地说道。
在一怒之下，我怒了一下，喝道：“对儿子下这么重的手？你也配当妈？！”
我本想起身查看佑佑的情况，却被鬼气按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女人朝我走来，俯身道：“你还有心思关心他啊？说吧，准备怎么死？”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庞，色从胆边生，“老婆，与你相遇后我才明白，人间有真情，世间有真爱。我们应该相亲相爱，共同营造温馨的家庭氛围。”
女人黛眉微蹙，美眸中闪过一抹嫌弃。
很快她又笑了起来，十指插入额头，掀开整张面皮，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庞，“现在这副模样，还是你的真爱么？”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佑佑所谓的“像妈妈”是什么意思。
收回思绪，我深情款款地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这家伙在干嘛？跟女鬼调情吗？」
「画皮鬼算是整栋楼里最强的存在了吧？无数大神陨落在她手里！」
「它……它的耳根怎么红了？」
7.
剥皮致人失血而死，这便是女人的杀人手法。
直播间的观众们屏住呼吸，等待着事态如何发展。
女人却将面皮贴了回去，轻拍微红的脸颊，嗔道：“油嘴滑舌！当心我把你的舌头拔了！”
话虽这么说，可她显然不打算这么做。
第一次说情话，而且还是对女鬼说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并不觉得恐惧，只是感到刺激。
心跳为什么会这么快？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先前遭受重创的佑佑从地上爬起，一身伤势竟已恢复如初。
见他噘着嘴，可怜兮兮地走来，我一把将其抱在怀里，“痛不痛？伤到哪里了？爸爸给你揉揉，要不要冰敷？”
一番安慰过后，佑佑很快露出舒心的笑容。他摸了摸小肚子，眼巴巴道：“佑佑饿了。”
我看眼墙上的挂钟，确实到了该吃饭的时候。
论单身青年的必备技能是什么？厨艺！把廉价的食材做出花来！
“爸爸给你做饭！”我把佑佑放在沙发上，径直走向厨房。
架起两口锅，我左右开弓，忙得热火朝天。不一会儿，饭菜的香味就从厨房飘出。
当我准备端菜上桌的时候，便发现母子二人已经在桌边坐好。
不知为何，这一幕触动内心，竟是令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什么无限恐怖游戏？这是难得的人生体验啊。
就算死在他们手里，也比我独自吊死在出租屋内，腐烂发臭后才被人发现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