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开门的男生原本因困意而半眯的双眼倏然睁大。

他惊恐地看着我，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张脸。但依旧下意识觉得，是三天前的事情暴露了。

他浑身发着抖，面色惨白。仅剩的理智告诉他。

赶紧关门！联系老大！

他的手颤巍巍地摸上门把手，用力将门一推。

「咔——！」

木制的门框磕在了一把斧头上，被砍出一道裂痕。

门里的男生惊恐地看着那把探进门中的斧子。眼睛瞪地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尖叫声伴随着开门的吱呀声，汇聚到了男生的嗓子眼。

下一刻就要张开嘴释放。

「刷——！」

是斧刃砍破空气发出的摩擦声。

下一刻，一颗脑袋掉落在地上，像皮球一样滚了两圈，正面朝上不动了。

露出了那张因过度惊恐而扭曲的脸。

我抬脚将那颗碍事儿的脑袋从门口踢进了寝室里。

然后进屋，关门。

还好砍的快。

今夜还很长，目标还很多。

不能打草惊蛇。

我们慢慢来，一个、一个来。

2

寝室的厕所是个适合他的好地方。

快速将外面打扫干净，我开始在寝室里寻找我想要的。

很快，在阳台洗手池下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对儿手臂，上面有着三天留下的青紫色的痕迹。

3

作为即将高考的高三生，明天他们就要离校回家复习了。

连行李箱都已经收好了立在门口。

这两只胳膊就这么随意地被他们留在了寝室里。

不知道是实在脑子傻，还是根本不怕查。

或许他们一边将我的胳膊扔进去，一边还得意洋洋地打趣：这是送给下一届学弟的见面礼。

我可以想象出那两张脸上露出自大而残忍的笑容。

他们以此为乐，他们洋洋自得。

4

我将两只青紫斑驳的胳膊擦干净，装进了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然后走出阳台，坐在了寝室另一个人的椅子上。

这是一个二人寝。

学校为了保证一直以来的升学率。高三两个尖子班不但独占了一整层教学楼，还可以申请单人寝。

402 寝室的周翔，作为省厅领导和校方高层的儿子，学校里的校霸。虽然走的是艺考，不在两个尖子班里，但也拥有单人寝室的入住权。

但他觉得自己住，有些铺床、打扫卫生的琐事太麻烦。

所以他申请了二人寝室，带着他的狗腿子王健，也就是厕所里那位，一块儿住。

学校的宿舍虽然都有独卫，但是没有热水器。学生要到每层一个的公共浴室洗澡。

我趁着周翔去洗澡的功夫，先来解决掉了王健。

男生洗澡很快，我等了没一会儿，便听到外面走廊上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周翔回来了。

5

「靠！」

「这门怎么回事儿阿，王健。」

「这屋里怎么还有股腥味儿。」

周翔一边进来，一边看着裂缝的门大声叫嚷。

「问你话呢。」

「你他妈聋了么？」

没听到王健的回答，他不满地转头质问。

然后迎面看见了我。

周翔不再说话，眼神从上到下地赤裸裸地打量着我。最后视线聚焦在胸前。

他眼神中带了些不怕死的挑逗：

「你谁啊。」

我抿了抿唇：

「王健哥叫我来的。」

周翔闻言嗤笑一声，人也完全放松下来，朝我走来：

「这小子。」

「最后一宿了还想着搞这些。」

「他人呢？」

我躲过他伸过来想捏住我下巴的手：

「不知道。他说让我来找翔哥。」

听我说找的是他，周翔因我避开他而有些不爽的神情好了些：

「我就是。」

说罢，抓住我的手，将我一把从椅子上拉起来。

我们两人掉了个个。他坐在椅子上，双腿分开。

我站在他两腿之间。

他将我的手拉到面前看了看：

「你这手还挺漂亮。跟前两天...」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止住。

我垂着眼，轻声问道：

「前两天什么？」

周翔：「没什么。」

他面色有些不自然，显然不想再提起。

随后，他眼睛转了转，嘴角又扯起一抹坏笑。

「这么漂亮的手，会干那事儿么？」

我眨了眨眼:「什么事儿？」

他笑得愈发放荡，用空着的手解开了拉链。

然后握着我的手，压了下去。

我也笑了。

「嘶，轻一点儿。」

周翔有些不满地皱眉。

我没松手，只侧了侧身，然后用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嘴上。

「这么轻么？」

伴随着他满意地点头。

我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

「那可不行。」

6

下一刻，我两只手同时加重力气。

他发出杀猪般地嚎叫，却被我死死按回了嗓子眼儿里。

我拿出背包里的胶带，将他的嘴紧紧地缠牢。

他疼地缩成一团，完全无力反抗。我很轻松地将他绑在了桌腿上。

周翔终于从狂暴地痛楚中恢复了一些，抬起头来，恐惧又愤怒地看向我。

然后看见了我身边尚未合上的包里，那两条刚装进去的胳膊。

「呜！呜！」

他用尽全力发出喊叫，却叫不出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蹲在不远处，不错眼看着他的我。

他的挣扎因失血与力竭而逐渐减弱。

眼神也越发的绝望。

我看着眼前的场景，满意地笑了。

然后开口说出了三天前的那个晚上，他骑在我身上，看我力竭，对我说的那句话：

「省点儿力气，才能撑地久点儿。晕了，可就不好玩了。」

7

说来好笑，我跟这个叫周翔的校霸，同校近三年。

但真正产生交集，是在三天前。

我死亡的当天。

8

我是尖子班里的尖子生，进入了高三冲刺，爱好就只剩下刷题，以及和隔壁班的学霸郑翊争第一。

周翔是学校里有名的校霸，但在那天以前，我只从辛普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对不上脸。

辛普是我家隔壁那栋楼的邻居。因为家离得近，从幼儿园起，我俩一直同校同班至今。

也因此，他单方面觉得我俩是命定的青梅竹马。

初中毕业跟我表白被拒后，他又觉得我是怕耽误学习才拒绝。背地里以我未来男友自居。

高一高二时候，学习压力还没有那么大。班里有同学起哄。我在一边澄清，他在一边脸红。

全班都说，我是他的白月光。

白月光是什么光我不知道，反正高二那年，我有一次不小心伤了头，脑袋后面头发剃了。光头的光我是感受到了。

他跟他妈来医院看我，指着我的脑袋边笑边说：

「你这脑型可不怎么圆。没有完美的头骨哦。光头肯定不好看。」

我只觉得他有病。

实在找不到话说可以闭嘴。

他不想闭嘴，那就我闭嘴。所以自从那天开始，我们本就不算多的交流，彻底单方面停止了。

但我管不了他的嘴。每天午休结束后，他都会跑到我旁边，跟我说几句话。

那天他说的是：

「林初，我同桌刚才说，咱们这层楼的女厕所坏了。你要去的话记得去 5 层的哦。」

我们班所在的六楼，只有两个尖子班，我们班在右边楼梯口旁。女厕所在走廊左边的尽头。而下一层的女厕所在走廊右边的尽头。

所以他告诉我这个，可以让我少走一个走廊的来回。

在这上厕所也要争分夺秒的冲刺阶段，这也算是个重要的消息了。

因此，我礼貌地朝他笑了笑以示感谢。

9

下午大课间休息，我想去上厕所。想起辛普说的话，我没往左边走，而是直接下楼去了五楼。

自从高三搬来这栋楼，我第一次去别的楼层的厕所。

里面没什么人。

我没有多想，径直经过洗手台，随便进了一个开着门的隔间。

刚开始解扣子，便听到「咚！」的一声。

像是很靠里的隔间传来的。

什么东西撞在板子上的声音。

我想了下，最里面那间隔间的门的确是关着的。可能是里面的人不小心撞到了吧。

我接着解扣子。

「阿！不要！」

「放开我!」

一道细微的女声从里面的隔间传来，像是被人捂着嘴，有点含混不清。

接着，一道不大，但清晰的男声传了过来。

「你装什么装。」

「又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都这么扫兴。」

「你配合点，这节课间长，没准儿上课前就完事儿了。不然课上到一半你再进去，全班可都得盯着你看喽。」

女生开始抽泣：「周翔你放过我吧！」

接着便是悉悉索索，衣料摩擦，拉链划动的声音，以及恶魔般得低语。

「闭嘴！这栋楼的厕所可没安围栏，你再喊，我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让所有人看看咱们校花现在的样子。」

10

我惊呆在原地。

我听说过校园霸凌。

但它离我的世界一直很遥远。

以至于当他就发生在距离我每天学习的教室垂直距离不足五米。距离我此刻的位置距离不足三米的地方时。

我的脑子空了。

像是原本高速运转地十分良好的程序。突然卡进了一个只听过名字却从没遇到过的 BUG。卡住了。

这 BUG 怎么解？

有人会解么？

我突然想起刚刚进来时，一个人都没有...

为什么这一层的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个厕所...

这意味着什么，我不敢深想。

此刻，我手脚冰凉，寒毛直立，不知所措。

告诉老师？

报警？

且不论是否管用，至少他们解决不了当下。

我听着不远处一声声的哭泣。

我的呼吸也变地急促。

不行，我得阻止他！

11

我将绑马尾的头绳摘下来，头发散乱下来遮住大半张脸。

然后小心翼翼打开自己隔间的门，悄声走到最里面的隔间外。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胳膊，从外面猛捶了隔间门几下。

里面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在女生的惊叫和男生的咒骂声中，我垂着头冲出了洗手间。然后从走廊的最右边往最左边跑。

快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周翔才从女厕所跑出来。指着我快要消失在尽头的背影，边追边喊：

「别跑！」

「给我站住！」

我跑得更快了，到了楼梯口直接往下跑。

等他追到楼梯口的时候，早就不见了我的身影。

周翔冲着楼梯口往下大喊：

「你给我等着！最好别让我抓到你！」

「让我抓到了，绝对弄死你！」

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引得走廊、楼梯上的一众同学纷纷侧目。

他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手横在脖子前做着抹脖子的动作威胁着。

众人不欲招惹这马上要离校了的恶霸，纷纷避开。

而我，正在二楼的女厕所里。重新扎好了马尾，上了厕所，洗了手。

然后穿过二楼走廊，从右边的楼梯跟随着人流重新上楼回到了班级里。

12

我对周翔的霸凌细节并不了解。也不知道那个女生不选择报警是否是因为有难言之隐或是什么别的把柄。

我阻止了这一次，也阻止不了下一次。

而且，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也不想被这件事影响。

于是，思考再三。我决定，写一封匿名举报邮件，举报周翔私闯女厕所，投到校长信箱。

与此同时，为免周翔真的找出了我进行报复，我今晚就回家。

让爸妈给班主任打电话，高考前，我都会在家自己复习。

我的成绩很好，班主任会同意的。

其余的...等高考结束以后，再说吧。

13

下了晚自习，我按照惯例留下来刷题。

高三最后一个月开始，两个尖子班就不再锁门了，方便想留下来自习的同学学习。

而我通常是班级里最晚离开的。

今天也不例外。

我关灯出了教室，发现隔壁教室的灯还没关。

应该是郑翊还在。

他一贯喜欢和我比，比谁是第一，比谁走得更晚。

我没有直接从右边楼梯口下楼，而是经过了他的班级，透过窗户看见果然只剩他一个人在教室里学

我低头压了压不自觉抬起的嘴角。

或许，有缘分的话，我们还会上同一所大学...

到了楼梯口，我便开始在心中复盘这一天的学习内容。

我一边下楼梯，一边盘。

下到 6 层到 5 层的拐弯处，我突然感觉，下面好像有影子在动。

我立即警觉地抬头。

楼梯处靠着一个男生，他正抬头看着我。

霎那间，我浑身一僵。

我对不上这张脸，但我就是知道。

他是周翔！

见我抬头，周翔露出嘲弄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控。

他张开了口，对我做了一串口型。

他在说：

「抓。」

「到。」

「你。」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