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郊,一片树林中。
几人下了马,那两个衙役一溜小跑到了陆绎跟前,其中一个指着不远处说道,“陆大人,就是那里,已经圈了起来,有两个兄弟在附近守着,现场绝对没有任何破坏。”
陆绎抬头看去,约二十米远处被许多石块围了起来,显然是怕有人误入,不禁说道,“做得好!”
两个衙役得到锦衣卫的夸奖,甚是开心,另一个说道,“不瞒陆大人,就算不围起来,不守着,恐怕也无人敢接近。”
“为何?”
“这……”两个衙役的神色皆怪怪的,其中一个转身打了一个哨声,片刻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衙役,还揉着眼睛,显然刚刚是在大睡。
一个衙役见状,急忙跑上前提醒道,“兄弟,醒醒,锦衣卫来了。”
“啊?锦衣卫?在哪里?”那两守现场的衙役一下子慌乱起来,待看清来到近前的陆绎和袁今夏时,便冲刚才拍打自己的衙役骂道,“胡扯什么?敢骗老子,小心揍你,老子在此处几个时辰了,这火气正愁没处发。”
“你小心着说话,我哪有骗你?快些将此处情形对大人们报上来。”
“还敢说没骗老子?哪来的锦衣卫?”那衙役打了一个哈欠,又细细打量了一下陆绎和袁今夏,说道,“你在哪找来这么俊一对儿?这是谁家的小夫妻?哎,不对,看妆容打扮,应该是男未婚女未嫁,”又冲陆绎和袁今夏说道,“我可跟你们说啊,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地方,赶紧回去,回去,好好的日子不过,跑这里凑什么热闹?”
陆绎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袁今夏可不淡定了,说道,“这位兄弟,你是睡糊涂了吧?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说罢从腰间取令牌,在那衙役眼前晃了晃。
那衙役揉了揉眼睛,眯着眼,凑近了看,“啊?你,你……你是六扇门的捕快?”
“如假包换,六扇门捕快袁今夏!”袁今夏将腰牌晃了晃,才利落地插回腰间。
京城的六扇门,岂是各地衙门可随意置喙的?那衙役急忙作揖,“哎哟,这怎么说的?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大驾光临,还望恕罪,只是,那……”
“那什么?”
“六啥门竟然有女捕快?”
“你怀疑我?”袁今夏笑道,“这令牌谁敢造假?”
“可你这……”那衙役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袁今夏。
“这位兄弟,你是觉得我年轻?”
“嗯嗯,”那衙役倒是实在,连连点头。
“实力说话,这位兄弟,今日这桩案子要是当场破了,你便尊我一声小爷如何?”
那衙役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又撇了撇嘴。
“不信我?”
“信倒是想信,就是……”那衙役想法倒是多,问道,“你既是六扇门的,为何要冒充锦衣卫?”
“冒充?”袁今夏冷笑了一声,“锦衣卫有什么好,我为何要冒充?”说完直觉不太对,扭头看到陆绎正盯着自己,便急忙换了一副笑脸,说道,“锦衣卫当然好,当然好,就是这等小案子,怎会劳烦锦衣卫费心?我就办了,能办,肯定能。”
陆绎看着袁今夏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心中属实无奈,便没说话。
那衙役盯着陆绎问道,“袁捕快,这位是……”
引路来的两个衙役在一旁兀自看起了热闹。
袁今夏扭头看了看陆绎,小声道,“大人,这衙役啰嗦得很,又爱多话,想必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要不,您就稍微抬抬手,将您的腰牌也亮出来吓吓他们?”
陆绎瞟了袁今夏一眼,说道,“腰牌是吓人的么?”话音刚落,已取出腰牌,在那衙役眼前晃了晃。
那衙役看清了上面的字,“锦衣卫经历陆绎”,登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陆大人,小的不知是您,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说着搧了自己两耳光。
袁今夏看着磕头如捣蒜的衙役,又瞟了一眼陆绎,故意“咳”了一声。
“好了,起来吧,”陆绎自打入锦衣卫后,便从不在意外人的眼光。
“谢大人不罪之恩!”这回两个守现场的衙役彻底老实了,双臂下垂,连头都不敢抬了。
陆绎也不在乎,问道,“什么情况?”
袁今夏见两个衙役吓得浑身发抖,便补充了一句,“陆大人的意思是,请二位说一说是如何发现尸体的?又如何被认作是黄家小姐?”
“是是是,小的定如实禀报,”那个多话的衙役咽了一口唾沫,才又继续说道,“前日扬州一场大雨,这林中便冒出了许多蘑菇,附近的一个村民今日一大早便来到林中采蘑菇,他说只有那一处不仅没有蘑菇,就连杂草都没有,他感觉奇怪,就用脚踢了踢地面,感觉软软的,便挖了几下,结果便露出了白骨,看着像是人的手臂,他当场吓晕了过去,醒了后便慌慌张张到县衙报了案。”
袁今夏见那衙役停了下来,便追问道,“然后呢?”
“县太爷便命人前来勘察现场,将尸体挖了出来,那尸体虽然已腐烂,但身上的衣物仍可辨认,有人说,是一位女子,便又有人提出会不会是前段时间失踪的黄家小姐,县太爷一听,便命人将黄家人请来辨认,黄家老爷亲自来的,一见便痛哭失声,说是他的女儿,然后便请县太爷做主捉拿凶手,可县太爷对此案一直束手无策,那黄老爷便气愤地径直跑到府衙状告,韦大人便应下了,但仵作告了病假,只得先派了我们前来守着。”
袁今夏质疑道,“府衙的仵作告了病假,那县里的仵作呢?”
“县里?没有仵作。”
“怎会没有?”
“之前倒是有的,据说县里的前任仵作生了重病,半年前人没了,便一直空着,没人愿意应这差事。”
“还得小爷亲自来,”袁今夏边说边挽着袖子,一边吩咐道,“可有工具?”
那几个衙役见袁今夏的动作,皆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问道,“袁捕快,您……您会验尸?”
“怎么?瞧不起我?小爷不仅会验尸,这仵作的资格可是实打实考下来的。”
几个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冲袁今夏伸出了大拇指。
“别愣着了,拿工具。”
“什……什么工具?”
“仵作验尸的工具啊。”
“这……我们只是奉令来看守现场,并不曾带什么工具。”
陆绎在一旁说道,“那还磨蹭什么?去取来便是了。”
陆绎发话了,衙役怎敢怠慢,一个衙役应声就跑了出去。
其它三个衙役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局促地盯着地,搓着手。
“你们先守着,”陆绎说道,又冲袁今夏说道,“你跟我来。”
三个衙役听见,急忙跑回去,这下不再隐身了,乖乖地站成一圈,守在尸体旁边。
“陆大人真是威风啊,您一现真身,那几个衙役吓得浑身哆嗦,您一发话,那便有如圣旨啊……”
“胡说什么?”陆绎厉声斥道。袁今夏自知失言,忙捂住嘴,缩了一下肩,说道,“卑职失言,请陆大人责罚。”
“算了,以后注意些,”陆绎瞧了瞧四周,见不远处有一块大石,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袁今夏跟着,站在离陆绎几步远的距离,问道,“陆大人是有什么要叮嘱卑职的么?”
“袁捕快,六扇门是有什么奇怪的律例么?”
袁今夏一愣,“奇怪的律例?没听说啊,陆大人因何有此一问啊?”
陆绎目光看向远处,冷冷地道,“出了那道门,六扇门的捕快难道都要自称一声‘小爷’么?”
袁今夏见状,翻了一个白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换成了一副笑脸,说道,“回陆大人,卑职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说完在心里暗暗骂了几个来回,“哼!这也管,凭什么呀?你不就是个锦衣卫么?小爷还叫你陆阎王呢?难道你真是阎王啊?” 骂罢突然笑了,“他可不就是个活阎王么?”
陆绎见袁今夏笑得贼兮兮的,便嫌弃地问道,“笑什么呀?”
“没,没笑什么,”袁今夏挑着拇指,赞道,“卑职觉得,陆大人真乃谦谦君子也。”
陆绎白了袁今夏一眼,没再说话。袁今夏便自顾自踢着地上的小石头,扭头四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