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11月11日,我国三名空军飞行员李显斌、李才旺、廉宝生乘坐伊尔28型飞机升空训练。
突然,他们不听塔台指挥,竟然驾驶飞机掉头,完全偏离航道,叛逃并降落在台湾桃园机场,消息传回内地,举国哗然。
或许是驾驶员李显斌对陌生飞机跑道还不太熟悉,飞机降落机场,轮子快要着地的时候,飞机还发生了意外事故。
只见飞机头部“轰”的一声率先触地,火花四射,整个机身重重砸在跑道上,导致机尾发生剧烈震荡,摔得七荤八素,让负责通信系统的廉宝生猝不及防,身体严重受伤,不幸殒命。
国民党方面欣喜若狂,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搞舆论战的大好机会,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将三名飞行员称之为“义士”,未来前途无量。
蒋经国获知消息,偕同国民党空军总司令陈焕升亲自迎接李显斌和李才旺,并表示将为“义士”廉宝生举行隆重的追悼会。
不久,李显斌在追悼会上眉飞色舞讲述了整个“叛逃”事件的经过,并表示此生誓死效忠国民党,永不改变。
陈焕升亲临现场,按部就班高度表扬了两位“义士”的“投敌”行为,最后带领参加追悼会的600名国民党官兵进行了默哀仪式。
此后,国民党通知岛内媒体大搞宣传活动,并分别奖励李显斌和李才旺奖励2000两黄金,安排他们举行了前所未有的巡台演讲。
此次叛逃事件性质恶劣,影响极坏,我国军委命令成立专案调查组,进入三名飞行员所在的南京军区空军部队,调查具体原因。
中央调查组冲进李才旺、廉宝生的宿舍侦查,仔细翻找一圈,却并不找到特别有用的线索。
李显斌的宿舍柜子的隔间里,调查组找到了改造过的收音机,发现他一直在偷听潜逃台湾的煽动新闻,因此断定他可能就是叛逃事件的主谋。
根据李显斌领导反映,近大半年来李显斌训练不认真,心不在焉,经常会出现偷奸耍滑的行为。据说他还与妻子关系特别紧张,两人正在闹离婚。
对此,部队领导曾经多次找李显斌促膝长谈,让他改改坏习惯,可惜效果并不好。
此时我国空军人才匮乏,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替换李显斌,所以就让他继续留在部队里训练,却没有想到最后他居然选择驾机叛逃了。
至于李才旺,平时与李显斌私交挺不错,两人经常聚在一起聊天交流,估计应该知道内情,属于共犯。
廉宝生却比较蹊跷。他原来是陆军部队的坦克兵,因为身体素质出色,多次立功嘉奖,表现优异,并通过选拔到空军部队学习飞行。
去年,廉宝生刚被部队授予中尉军衔,目前新婚还不到三个月,所以大家都想不通,好端端的廉宝生为什么也要叛逃呢?!
廉宝生的多位战友,对于廉宝生的印象都不错,有战友甚至对调查组拍胸脯保证:廉宝生为人正直,忠诚可靠,绝对不会叛逃!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任何战友保证都无济于事,谁也无法解释他为何牺牲以后,国民党要给予他“义士”的称号,并为其举行隆重追悼会。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驾驶飞机偏离航线,塔台指挥部曾对他多次发出警告,要求立即报告情况,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不久,调查结果出来了,驾驶员李显斌、领航员李才旺、通信员廉宝生三人毫无意外都被定性为叛徒!
关于他们的处罚通告,很快也由空军部队传达到了他们家乡。
李才旺是一名孤儿,父母在早年就已去世,无牵无挂,亲人不多,因叛逃事件受到影响较小。
李显斌父母得知儿子叛逃,气得咬牙切齿,直接卧床不起了。
他的妻子本就跟他在闹离婚,索性直接就登报发表声明,以后与李显斌断绝夫妻关系。
李显斌的女儿尚在读书,每天要经受小伙伴们的谩骂,说她是叛徒女儿,一度弄得精神抑郁。
廉宝生家里是影响最大的,自从叛逃事件发生后,大哥廉宝忠原本是公社大队主任,直接就被撤销了职务。
他的大伯是税务局领导,不久也被单位直接辞退。他的三弟在海军,四弟则在陆军服役,结果也被部队强制勒令退伍,即刻回家务农。
以前廉家是天津宁河当地出了名的军人家庭,人人都要敬三分,现在一下子就成为了遭人唾弃憎恨的叛徒家庭,名声遭遇重创,瞬间跌入谷底。
社会舆论压力根本让廉家人无法正常生活,即使走在路上,背后时刻都有人在议论,指指点点,基本抬不起头来。
这种屈辱的感觉,以及被人们嘲讽的日子,一直过去了十几年以后,才出现了意外转机。
1983年,李才旺突然以美籍华人的身份,回到上海探望台湾妻子的亲戚。
或许是良心不安,或许是因为外籍身份,不再顾忌当年的叛逃事件。李才旺坦然接受了记者采访,并将当年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李显斌是叛逃事件的始作俑者。整个过程都是由他预谋策划的。
李才旺和廉宝生对此毫不知情,当年是被他挟持飞去台岛的,完全是身不由己,被逼无奈。
当天,三人坐上飞机进行正常训练,李显斌驾驶飞机突然飞往台湾方向,李才旺身为领航员马上察觉,立即大声制止。
李显斌却撒谎说:首长给咱们安排了秘密任务,因为要严格保密,只私下告诉了我一个人。今天咱们要去台岛侦察拍照,完成任务后就马上返回。
李才旺半信半疑,却又找不到太好的理由反驳,只能见机行事。
飞机抵达台岛上空,很快被国民党雷达发现,立即派出战机起飞拦截。
李显斌驾驶飞机,连续在空中做出“摇摆机翼”的投降信号,国民党战机心领神会,开始在前面领航。
李才旺这才发觉上当,连忙拔出手枪,想要李显斌马上返航,却发现手枪的弹簧已经卸除,早被李显斌动了手脚,根本无法击发。
廉宝生处于机舱尾部,也发现不对劲了,通过飞机内部通讯不断询问李才旺和李显斌:咱们现在去哪里?是否迷航了?现在与塔台无法取得联络,该怎么办?……
李显斌越听越烦,直接切断了语音对话。驾驶飞机继续跟随国民党战机飞往桃园机场。
李才旺非常恼怒,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到台湾投降。
李显斌降落前,担心两名战友激烈反抗,影响自己投降的“诚意”,还故意耍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心眼,驾驶飞机猛的砸向地面!
两名战友防不胜防,身体失去重心,李才旺的胳膊撞伤了。廉宝生则是脚部严重受伤,看到机舱外的国民党士兵,性格刚烈的他不愿投降被擒,毅然选择饮弹自尽。
国民党说的好听,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两人投降叛敌后,对他们并没有信任可言,除了每天让他们宣传演讲之外,根本就没有安排具体工作,甚至怀疑他们都是内地故意派来的“卧底”。
李才旺后来经人介绍,在岛上结婚成家了。因为是“叛徒”身份,处处受人白眼,遭人排挤,生活里很难交到真心朋友,加上举目无亲,导致精神压抑,每天都是唉声叹气,郁闷不已。
妻子实在看不过眼,这才忍不住对他说了实话。其实她是国民党部队派来执行任务的,负责每天“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要立即报告。
李才旺恍然大悟,明白此生再无出头之日,于是开始用黄金打点关系,决心带着妻子离开台湾,去美国过安静的生活。
1975年,李才旺经过不断努力,用“黄金”开路,终于买到了一张通行证,然后带着妻子抵达了美国生活,并加入了美国国籍。
廉宝生的家人看到电视上的新闻报道,知道了事件的来龙去脉,立即到处找关系想与李才旺见面。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们终于在李才旺即将返回美国之前,进行了短暂会面。
廉家人的一再要求下,李才旺稍稍犹豫,还是写了一张“廉宝生不是叛徒”的证明信,然后飞回了美国。
李才旺的一纸证明,对于廉家人来说非常重要,拿着证明就去找廉宝生生前的部队“洗冤”。
部队得到反馈,经过开会讨论,认为廉宝生的行为确实不是叛徒,最后改成了因公殉职。
廉家人这才如释重负,至少从此以后廉家背后无人嚼舌根,抬不起头了。以后廉家子弟上学、结婚、工作等种种事情,都不会遭到“叛逃事件”的影响了。
1990年,李显斌听说父亲去世,母亲病重,时隔多年思念家乡,决定携妻从加拿大回家探望。
不料,我国情报部门早已获知消息,设下埋伏,准备将其抓捕归案。
李显斌并不知晓,匆匆回了山东老家,见了老母亲最后一面,不敢停留太久,就准备返回加拿大,结果在青岛机场被抓获。
李显斌知道罪责难逃,索性坦白从宽,如实交代了所有经过。
1965年初,李显斌就一直用改造的收音机,偷听台湾方面煽动叛逃的宣传,加上自身在国内诸多不顺,于是萌生了叛逃的想法。
这样的想法非同小可,不能出现任何差池,所以李显斌连最要好朋友李才旺都不敢透露半点消息。
经过近大半年的秘密筹划之后,李显斌了最终把叛逃日期定在11月11日。
为了以防万一,李显斌事前做了精心的准备,偷偷找机会将李才旺的手枪弹簧给卸了,并想方设法破坏了飞机的通讯系统。
后来的叛逃过程,与李才旺描述基本一致。李才旺胳膊受伤后,放弃抵抗,无奈选择了投降,而廉宝生不甘心受辱,愤然以死明志。
李显斌投降后的遭遇,与李才旺也差不多,因为叛逃身份不遭人待见,根本不被国民党重用,一直没有被部队提拔,黯然退役。
因为爆发金融危机,李显斌几次投资失败,国民党奖励的黄金早就花光了,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后来又得知前妻张美兰是“军方卧底”,愤怒之下选择了离婚。
八十年代初,李显斌结识了台湾第2任妻子,然后砸锅卖铁离开台岛,选择移居加拿大。
叛逃事件转眼就过去了20多年,李显斌误以为我国安部门放松了警惕,于是听说母亲病重的消息后,悄悄的弄了一个假身份,企图瞒天过海,回老家探望,却没想到,最后被抓了个正着。
廉宝生的家人获知李显斌被抓的消息,多年的委屈得以释怀,泪流满面。
他们随后向军委提出书面申请,认为廉宝生是无奈被李显斌挟持,最后选择宁死不降,彰显了中国军人的忠诚和气节,以及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应该被评为革命烈士,而不是简单归类为“因公牺牲”。
不久,我国军事法庭以叛逃罪等罪名,依法判处李显斌有期徒刑15年,立即执行。
2002年,李显斌因为身患胃癌,病死在监狱。通知他的亲戚家人前来认领尸骨,却无一人到场,全都嫌弃他是叛徒,太丢人,不配进入祖坟安葬。
国民党当局考虑到社会舆论影响不太好,命令李显斌的前妻张美兰认领,骨灰带回台湾安葬。
经过多年的奔波申诉,廉宝生家人的请求获得批准,终于被中央军委第十军政治部追认为革命烈士。
2016年,廉宝生的骨灰被家人从台湾带回,安葬在天津宁河烈士陵园,从此魂归故里。
参考文献:
凤凰网:《烈士还是叛徒?他生前奔赴台湾死因,疑点重重》
凤凰网:《廉宝生“叛逃”,让家人们受牵连,遭遇困境》
中华英烈网:《革命烈士廉宝生》
观察者网:《林书友:廉宝生归葬,台湾自欺欺人的帐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