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20到40年代的上海滩,是十里洋场,被称为“东方的巴黎”。
崇洋派唱李香兰的“夜来香”,跳百老汇的踢腿舞,吃西餐、喝咖啡、穿西装。当然,更有传统派,听京戏、捧角儿。
但在这些五彩缤纷的背后却是争权夺利,比如,西方各列强在上海租界的争斗,军阀与地头势力的争斗,青洪等帮会之间的争斗,劳资双方的争斗,工商金融界的争斗,以及各政治党派的争斗。
上海就像一个没有游戏规则的各派势力的争斗场,需要一个有威望、有能力、有手段、有实力,能够压得住的人,才能摆平各种矛盾争斗,和平共处,维持繁荣。
承担这个“叫得响、吃得开、摆得平”的角色,就是杜月笙。
他是青洪帮帮主,黑社会老大、最多时的头衔有二百三十多个,涉及几十个行业,最主要的是金融,包括证券信托纺织、面粉等民生领域。连蒋介石也要买他的账。
但杜月笙是个孤儿,在繁荣的十六铺码头卖水果,诨名为“水果月生”,他是怎么做到上海滩“三大亨”之首的?
一、贵人
杜月笙在十六铺码头混了一两年之后,结识了不少人,其中一个是陈世昌,小名福生。
陈世昌早年曾在赌台上套红绿签子(用竹签套红绿线诱骗路人上当的一种赌博玩意儿),因此以“套签子福生”闻名。
他看到杜月笙年轻,又很机灵,就收他为徒。
青帮有三百年以上的历史,要论资排辈。从清初以来,有二十四辈,最后的几辈是元、明、兴、礼、大、通、悟、学……。
袁世凯的大儿子袁克定,次子袁克文,都说是“大”字辈,也“在帮”。陈世昌是“通”字辈,杜月笙便成了“悟”字辈。
杜月笙靠着陈世昌的引荐,进入黄金荣家。
黄金荣是1868年生人,比杜月笙整整大20岁,他当过和尚,也在裱画铺做过学徒,开天花长了一面麻子,人称“麻皮金荣”。
他父亲曾当过苏州衙门里的捕快(捕捉盗匪的)头子。来到上海后,24岁的黄金荣子承父业,进入法租捕房,当见习包探,深得捕房头目石维也的赏识。
黄金荣继而开了一家“聚宝”茶楼,最终步步高升为督察长。1925年他年老“退休”,由法租界巡捕房总巡费维礼聘为“高等顾问”。
以后,黄金荣广收门徒,经营从戏院到浴室等各种财源广进的生意。当时,法租界内的游艺场、戏院,如大世界、共舞台、黄金大戏院等,几乎全是他开设的。
最“发财”的生意,当然是包揽鸦片及其他毒品的运销。
二、赌场
杜月笙好赌,最早发家是靠赌场。
黄金荣的老婆是林桂生,她一生传奇,在上海滩是响当当的女子,女中豪杰!当年的上海滩都把她尊称为“老正娘娘”。
娘娘是上海方言里的一种称呼,那个年代,上海滩有地位、有影响、受人敬重的人常常被尊称为娘娘。
杜月笙在黄金荣府里,第一次立了功,林桂生奖励他,就是让杜月笙到她的赌场里看台子,林桂生给他的钱,很多也是赌了。
杜月笙有两次赌牌九输了闹出了两个大笑话、很难堪的事情。一次是在澡堂子里赌牌九,输光了,连衣服全部当掉了,要找林桂生赎回衣服才能回家。
另一次他和第一个太太沈月英大婚之夜,结果输钱,把沈月英所穿的新衣服全部拿去当铺当了,沈月英躲在被子里不能出来见客。
在当时,赌的花样更是五花八门。高级的有跑马,圈了一大片土地作为“跑马厅”,以后又有跑狗和回力球。变相的赌博和各种交易所。
这些,都是堂而皇之公开的,租界所征的税收,是工部局(租界最高行政机关)的主要收入之一。
赌场有轮盘赌等各种花样,这是表面禁止的,主要由流氓开办或由他们撑腰——名曰“抱台脚”。
杜月笙经营的大赌场,是十里洋场赫赫有名的。
赌博的花样繁多自不必说,据说,进得门去,最好的雪茄、香烟、外国名酒、欧美“大菜”,乃至鸦片,要什么有什么,而且全部免费供应,对于一掷千金的赌客,还备有新式汽车接送。
而赌场旁边,就设有一个也是日夜服务的押店,无论贵重的首饰,大衣乃至西装、内衣,一律收押。
三、鸦片
当时,各地的新旧军阀,都视鸦片为聚敛的重要财源,蒋介石就主要靠“特税”筹集内战军费的。
而不论是舶来的,或由各地土产的,都以上海租界为主要的集散中心。
1924年,江苏督军齐燮元和浙江督军卢永祥,为了抢夺上海地盘而发动的江浙战争(亦称齐卢战争),曾被称为新的“鸦片之战”。可见,鸦片的收入,是多么大的财源。
而黄金荣正是当时包揽一切鸦片销售、运送的一霸。他过着一呼百诺、挥金如土的生活,主要也靠从这上面“日进斗金”。
在江浙战争前,当时的淞沪护军使(上海最高军事首领)何丰林和淞沪警察厅长徐国梁邀集一些富商,集资一千万,组织了一个聚丰贸易公司,名为经营地产,实际是从事鸦片的贩营,为了得到黄金荣在租界的庇护,也算上他一股。
一年之间,营利即达五千万元以上,黄金荣凭空分得了红利二百余万元。而这笔横财,就得力于杜月笙的奔走联络。
论功行赏,黄金荣“酬”给了杜月笙十万元,从此,杜月笙才成了“大亨”,开始有了一点呼唤风云雷雨的本钱了。
大约就在这前后,于1877年出生的张啸林也经常往来于杭州、上海间,押运并代为销售鸦片。
张啸林也由陈世昌介绍,和杜月笙一同出入于黄金荣之门。逐渐形成黄、张、杜“三大亨”的局面。
黄金荣年龄最大,出道最早,早期的影响很大。蒋介石曾拜黄金荣为师。杜月笙年龄最小,在社会上抛头露面最迟。
黄金荣与杜月笙都目不识丁,张啸林较有些文化,字也写得颇像样。但在性格、表现上,张啸林最粗鲁,动辄用粗话骂人。
杜月笙被总统黎元洪的秘书长饶汉祥送对联:“春申门下三千客,小杜城南尺五天”。
最后杜月笙后来居上,青出于蓝,凌驾于黄金荣、张啸林之上,成为“三大亨”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