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带来的恐惧。——编者。

无奈

三爷喇嘛这一走动不要紧，就发现了问题：旮旯拐角背静地方趴着不少死耗子！

寺庙里是不杀生的，“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老鼠当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仓库里，厨房里，为了防止耗子咬袋子，特意把粮食粒撒在地上，把牛羊肉明放着，等于跟喂耗子一样，所以，寺庙里的耗子又肥又大，有的都老得红了毛了。

这么健壮的耗子怎么会突然成群地死去呢？

三爷喇嘛蹲下来，用手指头拨翻一只，没看出什么问题；又拿起一只细细地观察，只发现耗子的嘴巴儿和四爪都是紫黑色的，老头儿想，该不是四处的耗子都跑到我这儿来找吃的挤不开了冻死的吧？

他一回头，看见有个小喇嘛跟随着他，就说：“找几个人把这东西捡到一块儿埋掉吧。”

小喇嘛应道：“是。”

土还冻着挖不动，小喇嘛就扫了点干土面儿盖了盖了事。

不大一会儿来了一阵风，群鼠尸骸上的干土面被一吹而光，一堆死耗子又暴露无遗了。喇嘛们见了，都说：“往年春天瘟鸡瘟猪，今年这是咋的了，难道还瘟耗子不成？”

“瘟耗子？要只是瘟耗子还好说了呢，就怕这耗子身上携带的病菌传染到人的身上，导致人发病啊！”有一个喇嘛说出了他担心的事。

这种担心很快就变成了现实，不过，很少有人想像到这是耗子作的怪。

因为那时候人们的卫生习惯很差，多数人家没有像样的固定厕所，房山头、柴垛后、旮旯拐角处随地便溺，粪便不是被猪狗吃掉了，就是被鸡刨碎了，而且还有“不干不净，吃了不长病”的口头禅；

对于疾病防控的意识就更淡薄，往年闹鸡瘟猪瘟的时候，死了鸡往房顶上一撇，死了猪往壕沟里一扔，甚至有人还拿回家去，把毛秃噜秃噜当好肉吃。

吃了当时也没怎么地呀，所以，人们想象不到死鸡死猪会传染病，当然也想像不到死耗子会传染病。

大祸真的临头了。

包三爷突然又发起高烧来，而且不管吃什么东西都上吐下泻。

海利安和寺里管事的喇嘛都来看望他，一贯骄奢淫逸的包三爷竟然滴了几滴眼泪，说了几句忏悔的话：“我这辈子不缺吃不缺穿，想干啥就干啥，唉，这福啊，享到头了。”

也许这就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亡，其言也善”的道理吧。

海利安问他哪儿不舒服，他意外地把裤子褪了下来，让人们看他的腹股沟，大家这才看清，他的大腿里子上长了一堆大瘰疬疙瘩。有个喇嘛说：“弄点药抹一抹吧！”

包三爷还是用和气的口吻说：“它又不疼，只是硬邦邦地，抹药有什么用啊？唉，你想，疙瘩长在这地方，就是告诉我，我的路走到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