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打仗猛是出了名的,明朝那会儿,广西狼兵就是明军里的尖子货,满世界打仗,连满洲八旗都怵他们。到了太平天国,洪秀全在广西金田一揭竿,靠着广西老乡的帮忙,带着杨秀清打遍大半个中国。清军碰上他们,基本上撑不过一回合。清军对广西太平军恨得牙痒痒,曾国藩后来放话:“就广西兵,一个不留!” 近代以后,广西兵还是那股狠劲儿,赶上国民革命的浪潮,就成了新桂系军阀。说到新桂系,就得提提旧桂系。旧桂系的头儿叫陆荣廷,辛亥革命后当上了广西都督。李宗仁本来是他手底下的人。
1923年,陆荣廷想打广州,李宗仁这人心气儿高,一直想自己单干。于是,他跟白崇禧、黄绍竑一块儿反了,把陆荣廷赶出了广西。打这以后,广西就成了李、黄、白这三个大佬一起管,新桂系也算正式起来了。 1924年,新桂系参加了国民革命,孙中山把新桂军改编成了“广西省绥靖督办公署”。1925年秋天,这三个大佬合力把陆荣廷的残余部队收拾干净,统一了广西。从这以后,新桂系成了国民革命军里最硬的拳头,北洋军阀听见他们名头都哆嗦。北伐战争那会儿,桂系第七军在湖南、湖北跟吴佩孚干,在江西跟孙传芳干。碰上这两大北洋军的精锐,桂军照样能打,以一己之力拿下了大半个江南。
北伐和二次北伐,桂军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靠着不败战绩,桂系的名声达到了顶峰。 桂军这一连串的胜利,让李宗仁、白崇禧有点飘了,因为利益问题,桂系和蒋介石面和心不和,甚至直接开干。在他们看来,黄埔系在北伐里出的力没自己大,凭啥占着中央的重要位置?矛盾越来越大,蒋桂两军终于在1929年3月30日打起来了。武汉之战,桂系赖以成名的“钢七军”竟然掉了链子。蒋介石用钱砸,第七军竟然没打就散了,第七军一倒,桂系十万大军立马崩溃,最后全被蒋介石包围缴械。就一个星期,桂系从地跨几千里、二十万大军的大军阀,被打回了原形。
中原大战,桂系又跟冯玉祥、阎锡山联手反蒋。他们把全部家当都押上了,带着所有军队杀进湖南,想重新拿下武汉,问鼎中原。可是,桂军正打得顺风顺水的时候,粤军陈铭枢突然反水,占了桂系后方重要的衡阳,把桂军的补给线断了。后路被抄,李宗仁只好带着部队撤回广西,彻底没了争夺中原的机会。 蒋介石正琢磨着彻底消灭桂系呢,国内局势突然变了,红色苏维埃政权发展得很快,蒋介石警觉起来了。
他觉得,跟共产党比起来,桂系、冯玉祥、阎锡山这些地方势力根本不算啥,共产党才是他最大的敌人。所以,蒋介石决定跟李宗仁、白崇禧和解,一起剿共。蒋介石打的是如意算盘,想让桂军和红军互相消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可是,白崇禧人称“小诸葛”,早就看穿了蒋介石的把戏,桂系一方面找蒋介石要钱要粮,一方面剿共出工不出力。蒋介石在贵阳命令桂军追击长征的红军,白崇禧却让第七军跟红军保持两天的距离,红军甚至打出了“有劳桂军远送”的标语。蒋介石一听,气得破口大骂。
虽然桂系在军阀混战里吃了不少亏,但这不代表桂系将领没本事,更不能说桂军士兵不勇敢。抗日战争,桂军的表现尤其突出。“七七事变”后,日本人想拉拢李宗仁、白崇禧,结果没成。相反,李宗仁在广州发表了“焦土抗战”的演说,摆明了要跟日本人死磕到底。淞沪会战,桂系精锐部队全部上阵,很多士兵都牺牲在战场上。这一仗,桂系精锐损失惨重,死了六万多人,十个旅长死了九个。
著名的台儿庄战役,李宗仁是总指挥。开战前,他对出身西北军的庞炳勋说:“……”这一仗,李宗仁利用了日本人的弱点,诱敌深入,最后大败日军,干掉了日本人一万两千多人,取得了正面战场的第一次大捷。白崇禧是桂系的重要人物,曾任副总参谋长,协助蒋介石制定作战计划。他秉承蒋百里的军事思想,提倡“以空间换时间”和“积小胜为大胜”的战略,并成功指挥昆仑关战役。抗战期间,广西动员了上百万兵力参战,军民伤亡总数超过百万,其中阵亡将士达五十余万。桂军在战场上多次对日军造成重创,战绩显著。尽管桂军属于杂牌军,但与其他杂牌军相比,他们的处境相对较好,虽然不如中央军那样受到优待,但也未受到过多刁难。
抗战胜利后,桂系的实力大增,成了中国最大的地方势力。国共内战一开打,桂军自然就成了蒋介石的帮凶,跟解放军打了不少仗。战场上,桂军的凶猛和顽强给解放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们跟其他国民党地方部队不一样,从来不会一打就跑,而是很会用战术,敢于对解放军发动连续反突击。在华东战场,桂军跟解放军交手多次,让解放军吃了不少亏。陈毅就说过,桂系军队是蒋军里战斗力最强的。但是,桂军军纪很差,简直跟日本人差不多。他们的长官常说:“只要打胜仗就行,奸淫掳掠一概不管。”所以在苏北和山东,老百姓吃了不少苦头。陈毅对桂军的军纪败坏也很有印象。
为了消灭这支难啃的骨头,解放军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打下一个堡垒,就要伤亡二三十人。消灭一个营,就要伤亡四五百人。消灭一个团,就要伤亡上千人。 国共内战初期,桂军的主力基本没有太大损失,反而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在三大战役里损失殆尽。桂系趁机逼蒋介石下台,最后蒋介石被迫下野,李宗仁当上了代总统。那时,桂系手里还有十多万精兵,李宗仁和白崇禧还想着能划江而治,自己占半壁江山。李宗仁同意了毛泽东提出的“八项条件”,还进行了和平谈判。同时,白崇禧派刘仲容当特使去见毛泽东。
毛泽东见了刘仲容,明确表示:“白先生想让我们不过江,那是不可能的。”当然,毛泽东对桂系也表达了善意,他说只要桂系放下武器,以前的事就既往不咎。 白崇禧面对良好的条件,却不开窍,依赖美国的支持,妄图凭借十多万桂系人马阻挡解放军于长江以南。这种幻想最终导致了桂系的覆灭。相对于强大的解放军,桂系的兵力显得过于单薄。当时,解放军在华南已经集结了19个军,总计55万余人,而白崇禧的5个兵团总共才30万人。即便如此,解放军也未轻敌,而是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秋季战役作战指示》,详细分析了桂军的作战特点。林彪认为白崇禧狡猾,擅长保存实力,因此制定了迂回包抄的策略,采用钳形攻势来包围白崇禧的主力部队。
林彪的战术成功骗过了白崇禧。白崇禧虽然每天都派飞机侦察,但始终搞不清楚解放军主力在哪儿,想干什么。最后,解放军完成了包抄,在衡宝战役里大败白崇禧主力,“钢七军”等主力部队损失惨重,四万多人被歼灭,几十个将佐被俘。白崇禧带着剩下的残兵败将逃回了广西。接着,解放军长驱直入,不到一个月就解放了整个广西,白崇禧赖以成名的“钢七军”被彻底消灭了,他指挥的十多万大军也灰飞烟灭。老本输光的白崇禧最后一个人逃到台湾,当了个有名无实的“总统战略顾问委员会”副主任,在特务的监视下过完了后半辈子。
李宗仁则在大解放后去了美国,1965年,他带着老婆回到大陆,受到了毛泽东和周恩来的热烈欢迎,1969年在北京去世。 桂系军阀的强大,跟广西从明代开始的全民皆兵的传统有很大关系。李宗仁和白崇禧治理广西的时候继承了这个传统,定了“自卫”、“自治”、“自给”三大原则,全民都参加军事训练,建立民团组织。
到1936年,广西受过军事训练的男子已经有130万人。另外,桂军指挥系统精干,装备轻便,辎重简单,士兵能吃苦,机动性甚至可能比解放军还强。但是,桂系军阀最终衰败,是因为他们目光短浅,自以为是,看不清形势,想螳臂当车。桂系军阀的兴衰让人不得不思考:强大的军队能不能保证长久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