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陈永强(整理:白叔)
我叫陈永强,57年生人,出生在山东青岛,1974年,高中毕业以后没多久,我便响应国家号召,去广阔的农村进行再教育,俗称知识青年下乡。
和我同一批下乡的知青一共有17个人,我们坐了一天一夜的大巴车,来到鲁南最偏僻的农村插队。
我们这些在城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没吃过几次苦头,第一次到乡下,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充满好奇心。
我们这17个人,先是到公社的食堂里吃了半饱,然后去会议室开会。
公社领导把我们这批新知青安排在两个村里,一个在凤凰村,另一个是张家堡村。
凤凰村相比较张家堡子条件稍微好一些,距离公社很近,走路也就半个小时,张家堡子距离公社很远,而且还是山路,想出去办事儿,至少要走三个小时的路程。
17个人都想去凤凰村,没有一个愿意去张家堡村,后来公社领导就让我们抓阄,运气好的,能去凤凰村。
“抓到了,我抓到了。”知青高志祥抓到去凤凰村那个小纸团,在会议室里就蹦蹦跳跳起来。
我拿过小纸团一看,竟然是张家堡子,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和我一起去张家堡子的伙伴一共有11个,七个女的,四个男的。
我们走出公社大门,张家堡村支书谢金海正焦急的等待我们。
等到我们走到跟前,他赶紧跨步上前,主动伸手与我们一一握一下。
“孩子们,我是张家堡村支书谢金海,感谢你来到贫下中农锻炼,我代表乡亲们欢迎你们。”
张家堡这个村子不大不小,有一百五十多户人家,这里土地贫瘠,而且地块零零散散,只适合种植红薯和高粱。
我们刚入村,村支书就让人准备了一大锅煮好的红薯,用铁盆给我们端到桌子上。
“吃吧,孩子们,我们这里红薯特别甜。”
我们生活在城里,真没吃过这么甜的红薯,可要是当时让我们知道,在今后的三年里,顿顿吃它,我们绝对不会狼吞虎咽起来。
谢金海支书把七个女知青安排在村西头李三婶家里。
李三婶是谢金海支书的小姨子,丈夫几年前,去山上开采石头,不小心从十多米高的地方坠落下来,没来得及送到医院抢救,就当场殒命了。
李三婶的丈夫去世后,她没有改嫁,而是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过日子。
谢金海看自己小姨子过日子挺不容易,于是就把女知青安排在她家,这样不仅解决了一家四口的吃饭问题,到了年底,还能得到一笔不小的生活补助。
那时候我们知青下乡插队,是上面派饭,公社每年都会给村里发粮食和蔬菜,之后村里把这些粮食和蔬菜分发到接收知青的农户家里。
给知青们做饭,肯定能捞到一些油水,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谢金海支书把女知青安排完后,立马转身来给我们四个男知青安排宿舍。
我们四个男知青住在村里候大伯家的仓房里。
候大伯年轻时上过战场,后来因为炮弹被炸飞了半条腿,他不得不返回村里过日子。
侯大波回村后娶了一个没有左眼的媳妇,俩人在一起生活了7年,侯大伯媳妇为他生下了两个女儿后,竟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村里有人传言,侯大伯的媳妇跟着别的男人私奔了,也有人说,侯大伯的媳妇上后山采药不小心坠落到崖底,然后被豺狼虎豹叼走了。
候大伯媳妇走后,他就一个人拉着两个女儿过日子,因为干不了重体力劳动,所以在生产队期间,他挣的工分最少。
最近几年,他的两个女儿长大了,可以替他分担一些家务,甚至能替他去生产队干活挣工分了。
我们四个男知青来到侯大伯家里,看到整个院子破破烂烂,住的土坯房应该有二十几年了,还好这里常年干旱,要不然下一场大暴雨,就容易将他的土坯房冲垮。
“二哥,我看你们父女三个挺可怜,就把这四个男知青安排在你们家仓房住,让你捞点油水。”
“谢支书,谢谢你还惦记着我,你放心,我肯定照顾好他们四个。”
我们在候大伯家里住的当天晚上,他就做了一锅的红薯粥,之后又端上来一盘咸菜。
“候大伯,难道你就让我们吃这些吗?”有一个知青问候大伯。
“是呀,这个咸菜还是我刚刚弄的,要不然就只能喝红薯粥了。”
我们在侯大伯家里刚住下来不久,看着他的两个女儿天天在院子忙来忙去,我们不忍心袖手旁观,于是,每次都主动帮他们干一点儿活。
张家堡村想要吃水,就得去五百米外的一口深井里弄。
侯大伯的二女儿叫侯金萍,她比我小两岁,她负责每天去挑水。
有时候我看到她走路很吃力,就主动接过扁担和水桶,然后帮她去挑水。
侯金萍为了感谢我天天帮她挑水,亲手给我做了一双布鞋,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女生送的礼物。
侯金萍心灵手巧,干活利索麻溜,村里很多大小伙子都想娶她过门,只可惜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动心了。
有一次我去挑水,在路上问她“金萍,听你爸说,好几个人上门给你提亲,你就是不同意,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你这样的。”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让侯金萍再说一遍,她来到我面前,用很小的声音告诉我,她喜欢我。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事实真是这样,没超过八个月,我就被侯金萍追到手了。
我和房东二女儿侯金萍结婚的事情,没有告诉住在城里的父母。
1978年,和我一同下乡的知青全部返回城里了,而我为了候金萍放弃了回城的机会,在张家堡村生活了一辈子。
侯金萍后来问过我,没能回城里生活是否后悔过?
我告诉她,如果说没后悔那是假话,但是相比较她而言,为了她自己心甘情愿留在农村。
侯金萍听我说出这样的肺腑之言,立马把头挨在我的肩膀上,她告诉我,这辈子能成为我的妻子,是她一生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