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抑郁的孩子,都是受伤的天使

郁小花 2023-10-24 23:02:54

本篇作者 | 林林

本篇编辑 | 董小姐

插图来源 | seadct

当值编辑 | 玄鹤

今日导读

每个孩子都是爱的化身,都带着对这个世界满分的爱降临,然而,自出生开始,ta便开始品尝痛苦,品尝那些被扭曲的爱的滋味,父母的情感忽视、长辈错误的教养方式、没有征兆的打骂、来自同伴的欺凌和白眼......在一次次的痛苦、求救、又失望后,终于,那个活泼勇敢的孩子受伤了,绝望了,悲伤和阴暗逐渐侵蚀了ta本来光明温暖的内心,ta内心爱的小火苗快要熄灭了,而外界却往往将孩子这种放弃生活的表现定义为抑郁症,继而去回避看到那个更深的真相:有一个灵魂在家庭中、在社会生活中,没有被爱滋养和满足,ta受伤了。好像只要一说抑郁症,我们就能为孩子的情绪问题找到一个理由,父母由此可以去回避自己的功课与责任。也许今天这个故事,能够给身为父母的你,带来更多的看见。如果你和作者有相似的经历,那么我想和你说:孩子,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受了那么多伤,你辛苦了!但你依旧是那个完整的完好的、美好的存在,不要让人间丑陋的一面,浇灭你的内在光芒。

这是《郁金香》的第115个青少年成长故事

小时候,我从未想过,抑郁症,会成为我人生路上的“绊脚石”。这些情绪时常犹如洪水猛兽般将我吞没,我就犹如陷入了一片沼泽,越挣扎越下沉,越挣扎越下沉,不安与绝望紧紧包裹着我。尽管如此,我还是一直在呼喊、求救,有人路过,有人冷漠快速离场,有人伸出手试图营救,而后发现似乎希望渺茫,摇头散场……但还好,我始终没有放弃自己。

从小,我便被父母寄养在外

自小,父母忙于工作,无暇顾我,于是任务便交由到亲戚手上。自此,在我心中悄悄埋下了一颗“地雷”。此后,我与父母沟通甚少,极少见面,只叮嘱亲戚要看顾好我,我要好好学习。我的成绩处于中上游,这是事实。似乎每个中国父母都只关心自己孩子的学习成绩,却忽略了旁的。但年少时,我总是有些许淘气调皮捣蛋的,放学时和周末,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爬树、下水、捉鱼、摸虾,总是和邻居家的小孩儿玩到天黑,才悠哉悠哉的走回家,万家灯火中,我总能看到姨娘着急的样子。于是回家总少不了一顿打,那时的自己脾气倔,遭了打之后,满身藤条印子,我嗷嗷大哭,被罚不能洗澡吃饭睡觉,在廊外站着深刻反省。夜半里,我总是忍不住饿,偷摸着去吃凉掉的饭菜,灯也不敢开,只得借着外头的光,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偷吃。澡也不敢洗,偷偷摸回房里睡去了。于是第二天一早,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即便如此,我依然是左耳进右耳出,依然我行我素。于是依旧是遭打被罚。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我也丝毫不理解大人的教育方式,对他们的爱里始终夹杂着恨。

从小学到高中,我身陷校园霸凌

上学之后,尽管我成绩尚可、被老师关注、安排出班级墙报事宜、还被推选为班长,却无法改变一个事实:班里分成几个小帮派,而我孤立无援,被踢出阵地。

大概是因为我生来娇小,长大后的我在人群中也毫不起眼,因此便容易成为众人欺凌的对象。一年级起,我便受到了小朋友的排挤。班里那些男孩子总喜欢把我的文具藏起来,或是揪我的头发,绑在椅背上,起身时总是令我疼得龇牙咧嘴的,他们便哈哈大笑。好不容易升上初中,我翘首以盼以为受人欺凌那样的日子终于可以结束了。未曾想,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男孩子依旧喜欢捉弄我,在我回到我的位置坐下的时候,去踢我的椅子。娇小的我,在不注意的情况下,便被踢倒在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瞅瞅他们,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坐下。他们努努嘴,便觉无趣,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他们似乎以此为乐,隔三差五的重复着进行着这些动作。个别女孩子则喜欢嘲笑我身材娇小,还给我起了外号。我依然无动于衷默默忍受。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总是孤身一人,默默忍受着这些欺凌,不敢告诉家里的大人。从小学六年级一直持续到高中,我就是处在这么一个环境里,身陷一场旷日持久的“校园霸凌”。而爆发的那日,是一个晚自习。我埋头在书堆里,耳边各种不同的声音,吵吵闹闹。我在嘈杂声里侧脸看向窗外,细想未来。抬头便能看见黑板,而我却看不到未来。所有的平静在伴随着椅子的声响中,将我拉回现实。有一个男孩一脚把我踢翻,那日也不知怎的,我突然有了勇气,忍了许久终于全面爆发。我起身扶好椅子依旧拍拍身上灰尘,而后走向那男孩的位置,也一脚踢了上去。那男孩也恼了,想不到一向文弱的我会突然反抗,惊诧之间,一会儿便与我扭打起来。班里乱作一团,也没人敢劝阻,没人去报告老师,后来我甚至觉得这是小小的幸运。我拉开距离后,操起椅子连同水壶便砸了过去,周边同学都躲得远远的。从一开始的默默忍受到孤军奋勇顽强抵抗那些恶意,虽然有些许狼狈,事后也曾偷偷地哭。但此后,那些人再也不敢欺凌于我,我的日子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如此平静。这场硝烟,这场战争,终是我赢了。然而这些遭遇与向我袭来的恶意,就犹如埋下了一颗酝酿着痛苦的“种子”,在日久阴暗潮湿的土壤里生根、发芽、成长、爆发,而后如藤蔓般疯长,紧紧缠绕。

高中,痛苦将我掩埋

终于告别了备受欺凌的初中,我顺利升入高中了。不出所料,我依然是人群之中渺小的存在。我被班主任挑选成为了班长,这并不能使我高兴,也不容我拒绝,我便只能兢兢业业,默默无闻,安排班级事宜,开会,墙报,尽力扮演好班长的角色。但不知何时起,一股悲伤、不安的情绪开始在我心里肆意横行,犹如一场海啸,猛烈又恐怖。我的情绪开始反复,我夜里总爱哭,每每都睡不好觉,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继续着生活。我依旧是受排挤的对象,被起外号,被语言暴力、嘲讽。而后的我好似已经麻木,对于这些压根不想搭理。我只期望日子赶快过去,赶快结束这漫长的暗无天日的日子。我的情绪像一只失控的兽,无法控制,张狂怒吼。实在撑不住了,我给母亲打了电话,是哭着打过去的。我低声哽咽:“妈,我不知道怎么了,心情大起大落,无法控制,总是想哭,我想去看看医生。”我听见电话里那头母亲的声音:“你是不是学习压力大,不要想太多,放轻松,会好的。”千言万语,满腹的委屈在那一刻咽入腹中。“嗯。”我轻声应允,挂了电话。没再提起学校的事儿,她没问,我也没提。日子依旧不紧不慢。我的情绪爆发的越发厉害,总是忍不住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压抑得难受,像火山爆发,没有预期。而母亲的来电中,只关心我的成绩,从不问我学校里的事。而我也好似在跟她赌气似的,执拗的不肯跟她倾诉。心底的东西,在时间的滋润下,爬满心头。我像海上在狂风暴雨中漂浮的浮木,不停的被风雨吹打,沉沉浮浮;像一颗空心的树,外里虽然一直笔直的屹立不倒,内里却早已空空荡荡;像一台老旧的机器,嘎吱嘎吱作响,依然不停地运作着。我像海底两万里被海草缠住的艇,像一头海底溺死的鲸,像一株快到花期即将枯萎的花儿。悲伤浸染我整个身躯,无法控制的情绪、失眠、呼吸困难,以及痛苦,将我掩埋。

在校园昏厥,我被告知得了重度抑郁

高三的某日,我突然昏厥,不省人事,醒来全无记忆。后来,我更加频繁地晕倒,老师说要告知家长,而父母忙于工作,全然不知我晕倒这回事,无暇顾及我。

几次三番,在校方的“威逼利诱”、最后通牒之下,父母终于将我接了回去。随后,我在医院接受了一个月的治疗。在那漫长的一个月里,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不安。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就如同一个牢笼,困住了一些可怜人儿。他们就如同被世界抛弃犹如被忘却的存在,与世隔绝,不知哭笑嘲讽痛苦为何物。每每想哭的时候,我总是会躲到那无人的后花园。那里有一张石凳,坐上去可以摇晃,就像摇椅一样。我轻轻的摇晃,努力克制自己悲伤的情绪。我怕自己的情绪暴露于人前,显得狼狈。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有些许安心,这是我后来发现的一个“秘密基地”。等情绪稳定些了后,我才会回病房。

末了,临近月底,主治医师对我说:“你要笑,要开心点,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来,一个。”于是我勉为其难地咧了咧嘴笑笑,他满意的点点头。出院之日,我记得护士长手拿档案,告知我是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就像是给我情绪不佳的表现一个合理的解释,给我的父母和学校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抑郁症”三个字之于我,不过是给我冠上的“罪名”一般。

而后,父母同意了校方的建议,我开始休学,回家休养。在孤立无援的战斗中,我是自己的英雄回家后,我依旧难受。我的记忆力开始下降,头疼,腿疼,被各种疼痛包围,手抖,焦虑,睡眠不佳亦或是陷入昏睡,食欲不振,兴趣缺失,除了被各种疼痛包围外,还要承受着不稳定的情绪。我开始大口呼吸,犹如溺水之人,周身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恐惧与绝望贯穿我整个身躯。即便医生已下了诊断书,我的父母却始终不肯承认我是病了,依然对我的痛苦视若无睹。即便我曾苦苦央求,央求他们陪同我去医院,即便我满手伤疤,满脑子有不好的想法,即便我曾实施过自毁的行为,换来的还是一次次冷漠。我挣扎哭喊求救,终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生活将一个残忍的现实摆在我的眼前,而后生生将它一次次撕裂。我曾寄予的希望,满心的期待,为之所努力的一切,通通在那一刻化为泡影。我哀嚎、怨恨、绝望,却又无可奈何。但人总是不死心的,喜欢一遍遍去求证各种事物,不弄个头破血流,身心俱疲,是不会放弃的。而后我一直所期许的并未回应自己,于是此后我便再无挣扎。自此,我明白了这是一场孤立无援的战役。自己身处孤岛,只能靠自己走出这个困境。于是我学会了一个人去医院,哪怕在夜里偷偷哭泣,白日里也得强颜欢笑,我学会了在人前扮演一个“乐天派”,我一边吃药,一边学着社交,和病友讨论病况,我看日漫、看小说,努力把生活填满,让自己在忙碌的时间里不去乱想。偶尔,我好像听见旁人在叫自己,只要看见别人交头接耳,哪怕嫖一眼自己,嘴巴动动,便觉得那人是在议论自己。亦或是看见一些虚幻的景象,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走到马路中间,而后被刺耳的鸣笛声惊醒,也曾走到过围栏旁,一脚跨上栏外,下边是步行街。我不喜出门,出门也只是喜欢坐在角落里,对声音敏感,不想被人关注。自残,则好似成为了一副“良药”,每每动手,我总觉得格外舒心,虽然知道不可以这样,却又无法控制,就宛如罂粟,让人沉迷。我的手上密密麻麻满是伤疤,触目惊心。我摸摸那些疤,才隐约觉得自己活着。我不敢告诉身边的朋友,生怕他们离去,于是便极力掩藏这些伤疤,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佯装着,洋溢着笑脸,带着面具在人前度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而后却又显得“欲盖弥彰”,因为即便是炎炎夏日,我也穿着长袖衬衫。我明白自己不应就此颓废,可情绪总是无法自控。我曾设想过未来,却又不敢去想,我知道我应该努力,用尽力气,走出这个囚笼。我只能告诉自己,这些只是暂时的,会好的。我一遍遍挣扎一遍遍努力,不去期待,努力过好每一天。偶尔情绪像拧紧的阀,无法表露,我努力酝酿出一份巨大的悲伤,却流不出几行眼泪。我全面坦露自己的软弱,捶胸顿足,小丑般无理取闹,可万物充耳不闻。我无数遍讲诉自己的孤独,又讲诉万千人的孤独。我总是越讲越尴尬,于是最后,我独自一人站在地球上,无法收场。我有一条黑狗,它名为“抑郁”……我明白这些只是我人生中一个艰难的时期,只要熬过去就好了。许多事情即便你不愿意接受,但它还是如约而至真实的发生了。你只能唏嘘感叹生活的无情,而后继续前行。即便我在别人的世界里什么都不是,但我知道,我是自己的英雄。

备注:每个人的体质和病症都不太一样,因此,文章中的治疗方式,仅做参考。给郁金香所有投稿及采编故事,默认可以公开。感谢分享自己抗郁路上的故事,有公益稿酬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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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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