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个子矮小,右腿还有残疾,却养活了我们一家。后来母亲去世,他回到了老宅,准备自己生活,我和姐姐赶了过去

叁三情感 2025-03-21 10:41:11

我的继父李顽强,个子矮小,右腿还有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他是三十七岁那年腊月进的我们家门。记得那天飘着细雪,他背着个褪了色的蓝布包袱,站在掉漆的门槛外,布鞋上沾着湿漉漉的泥,冻得直跺脚。

"秀春(母亲的名字)妹子,听说你家要找人搭把手?"他搓着通红的手掌,声音带着几分拘谨,"我力气大,粗活细活都能干。前些年在砖厂扛过水泥包,庄稼活也拿得起来。"

母亲红着眼眶把他请进屋,堂屋中央的篝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着他冻紫的手——那双手后来给我补过书包,也帮姐姐纳过鞋底。

母亲往他手里塞了碗温水:"你先暖暖身子吧。"他捧着粗瓷碗,指节冻得发红:"妹子,往后家里有什么活计,你尽管支使。"就这样,继父来到了我们家。

时间回到我八岁那年,我们一家四口过着平凡的日子。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架子工,他每次出门前总要把我举过头顶转圈圈,胡茬扎得我咯咯直笑:"儿子,等爸挣了钱,带你们去镇上买好吃的!"

可父亲的承诺,在一个炎热的午后再没有兑现过。那天太阳毒辣辣地烤着晒谷场,邻居王叔慌慌张张跑来,草帽歪到后脑勺,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淌:"嫂子!快去医院!大哥从五楼摔下来了!"

母亲听见王叔的话,瞬间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后来我们一家赶去医院,我攥着父亲的手,任凭我怎么摇晃、怎么哭喊,他都不再把我举高高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父亲那天中午贪了二两烧酒才造成的事故,当时工地老板扔下三千块钱赔偿费便离去了。

我听见母亲在里屋把搪瓷缸子摔得哐当响,她声音发颤:"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他上有老下有小啊!"

那些年,母亲忙的一刻不得闲。凌晨四五点就摸黑去田里,露水把裤脚全打湿了;晌午回来喂猪,猪食桶沉得她直喘气;傍晚还要去镇上的砖厂搬砖,砖块扛在她肩上,腰都直不起来。

有回半夜我起夜,听见里屋传来压抑的抽泣:"孩子他爸,我对不住俩孩子啊......"我光着脚丫凑近门缝,看见母亲对着父亲的遗照抹眼泪,月光照得她鬓角的白发像落了层霜。

看见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们两个孩子,其中艰辛不言而喻。于是村里赵婶常来劝母亲:"秀春,趁年轻改嫁吧,孩子给公婆带着。"母亲每到这时总是沉默不语。她担心找来的男人不靠谱,怕连累我和姐姐。

后来不知谁出的主意,说招个上门女婿。继父来那天,他拘谨得很,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的。"妈,他还没我高呢!"十一岁的姐姐撇着嘴。

我躲在门帘后偷瞄,见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硬邦邦的水果糖。母亲叹口气:"留下吧,好歹是个伴。"那晚我听见继父在灶房剁猪草,声音一直响到半夜。

刚开始我变着法儿折腾他。他给我买的铁皮铅笔盒,我当着同学面摔在地上;他碰我书包,我就扯着嗓子喊:"别用你的脏手碰!"有次他蹲下来想摸我头,我扭头就跑,听见他跟母亲说:"孩子小,慢慢处。"母亲哽咽着:"真是委屈你了......"

日子久了,我发现继父挺有意思。每月十五发工资那天,他准会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有时是包着报纸的芝麻饼,有时是裹着糖霜的山楂球。

有回我半夜烧得说胡话,他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往镇医院赶,路上哼着跑调的《穆桂英挂帅》,汗珠子顺着脖子往下淌。

姐姐初中毕业后去城里打工,临走前夜,继父蹲在门槛上卷旱烟,火星子明明灭灭:"玲霞,在外别舍不得吃穿。"他粗糙的手掌在姐姐肩头拍了拍。我看见他眼角闪着光,随后从他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两百块钱递给了姐姐。

后来我考上大学那年,继父把一个红布包塞给我,里面是皱巴巴的五百块钱块钱,还带着他身上的汗碱味:"拿着,到城里别让人看轻了。"我捏着钱,心里突然涌现出一阵心酸。

那天夜里,我听见继父在里屋跟母亲说话。他声音带着笑:"秀春,孩子们如今都有出息了。当年我头回见着这孩子,瘦得像根竹竿,如今都能上大学了。"

母亲抽着鼻子说:"老李,这些年多亏了你。"继父嘿嘿笑着:"说什么呢,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前些年母亲得了脑血栓,继父一直细心照顾着。喂饭时他总要先吹凉了才递到母亲嘴边,擦身时连指甲缝都擦得干干净净。同病房的人都忍不住夸奖他。他挠着头笑:"应该的,当年要不是她收留我,我哪能有这个家。"

去年腊月母亲走的那天,继父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我们收拾遗物时,发现他枕头底下压着个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我和姐姐从小到大的照片,边角都磨起了毛,底下是张泛黄的全家福。

那天临近响午,我和姐姐准备叫继父吃饭时,却发现他不见了。邻居说看见他背着个蓝布包往村口走,我和姐姐开车追了十里地。

找到他时,他正在老宅子的灶台前炒菜,铁锅锈得掉渣,案板上躺着半根蔫白菜。"叔!你这是干什么!"我急得直跺脚。继父握着锅铲的手抖了抖:"你妈走了,我哪能再占着你们的地方。"

姐姐突然"扑通"跪下:"爸!这些年要不是你,我和弟弟早饿死了。你就是我爸!"我夺过锅铲,锅里的白菜叶簌簌往下掉:"爸!跟我回家!这院子早塌得不能住人了!"继父愣了半天,突然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哭声像个走丢的孩子。

如今继父又住回了我们家。每天清晨他照旧去菜园子浇水,裤脚沾着露水回来。我给他买的藏青色新衣服,他总舍不得穿,叠得板正放在衣柜最底层。

前些天他蹲在院门口修我儿子的玩具车,嘴里念叨着:"小崽子跟他爸小时候一模一样,拆起东西来没完没了。"

昨儿夜里我起夜,看见继父房里还亮着灯。推门进去,他正对着墙上母亲的遗照说话:"秀春,孩子们都孝顺,你在天上放宽心。前些天我去老宅子看了看,房梁上那对燕子又回来筑巢了......"

月光从窗户照了进来,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像撒了层薄霜。我轻轻退了出去,听见他在哼那首跑了调的《穆桂英挂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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