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一生
——为纪念三八妇女节而作
作者：冯华
母亲十三岁时
就嫁给了穷困人家
从此成了幼小的童养媳
做饭够不上锅台
脚下踩着一个小板凳
天真幼稚的年岁
伺候着一家十多口人
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面对这样的处境和遭遇
由着命运的摆布
在母亲生涯的世界里
只有默默做活的份
父亲人高马大
满脑子大男子主义
大凡小事都得由他支配
母亲言听计从
不敢吐露半个不字
只有埋头苦干
妇女半边天的作用
可笑的慌言无从谈起
生存在旧社会的穷山沟
饿不死就算烧了高香
日出而作日息而归
随着岁月地流逝
转眼间到了生育年龄
一家老少翘首期待
眼巴巴瞅着母亲
奢望生个一男半子
以便后来有人传宗接代
再穷的家庭也想生男育女
人生的事往往出人意料
盼望的来不了
怕什么偏偏会来什么
接二连三生了六个女孩
没有抱起一个
所幸保住了第七胎
面对事实父亲心灰意冷
决定抱养一个男孩
进而掌门立户
千万不能断了香火
母亲没有生子
滾油浇心面无光彩
多少次坐月子
忍气吞声偷偷祈祷
总想如愿以偿
父亲把仓里的好粮食
出卖后宁肯买田置地
也舍不得给母亲补养身子
母亲饱含难以启齿的委屈
活在痛苦之中
中学毕业后
遇上文革烈火席卷全国
十七岁离乡背井
年纪轻轻扛起了枪支弹药
说是文攻武卫
实为派性整天东奔西跑
父母规劝无济于事
后来实行了军管
对文革中的大案要案
一律查清追究刑事责任
碰撞这样的年月
父母心如刀绞
烧香拜佛到处许愿
保佑儿子平安
每当县里召开审判大会
老两口缩在土炕边
围着小喇叭广播
神情专注传来的消息
每次听见没有儿子的名字
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母亲不仅伺候了
上辈的三代人
对下也抚养了我和子女
那年光荣的当选乡人民代表
她一把屎一把尿
把孙子孙女抚育到五岁
完好无缺交给了我们
正当应该享福之时
无声无息的走了
临终怀里还抱着孙女
回忆起这些往事
心中非常酸痛
她曾经给别人说过
为了养育我长大成人
流淌的眼泪
比别人的尿水也多
跪在母亲的棂前
我放开桑子泣不成声
为了弥补缺憾
逢祀跪在坟前烧香磕头
妈妈的一生一世
是旧社会妇女命运的缩影
伴随她的是劳苦与屈辱
承受着社会的贫困
吞咽了家人的小看和藐视
含辛茹苦地活在世上
新中国成立后的几十年
当我有能力敬孝之时
她却悄悄的离开了
给我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母亲的踪迹
印证了一个时代的变迁
她的世界就是山村
性格温柔处人诚实的母亲
庄前里后一片赞美声音
逢年过节把自家好吃的东西
热情大方的送给邻家
常常把吵架的双方说和
有糾纷的事能够说散
还拉扯大亲戚家的几个孩子
我失慈母众失邻
孝生断肠泪洒村
卧床室中无人伴
临终唯有乳下孙
英魂升天垂千古
高品亮节传万心
操尽七旬银丝落
理照五辈日月宏
这是心灵深处的呐喊
亲爱的妈妈
原谅我安息吧
乙巳年三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