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12月初,志愿军第九兵团20军89师267团,在柳谭里、新兴里一带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一举缴获了整整3000条羊毛军毯,令将士们欣喜若狂。
战利品彼时,朝鲜正值百年不遇的严寒气候,气温一度低至零下几十度。据20军老兵王学东回忆,他们在入朝之前,长期活跃在华东地区,虽然也配置了棉衣,但棉衣里的棉花很少,毕竟华东地区的冬天气温也不是很低。
但这样的棉衣根本无法抵御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仅仅是在行军途中,就有很多战士因为冻伤而掉队。
志愿军入朝以后,面对的是武装到牙齿的强大美军,但第九兵团面对的最大难题,其实是“温、饱”问题。
第九兵团的保暖装备不足,导致战士们饱受严寒的侵袭,又因为美军掌握战场的制空权,志愿军夜晚不敢生火取暖、热食物,就只能多人挤在一处取暖,往往一张毯子扑在雪上,身上再蒙上一张棉被,这就是睡觉的“住所”了。而食物自然也只能吃冰冷的冻土豆,艰苦的条件下几乎就是勉强维持生命。
反观美军,他们的情况就要好很多了,取暖的棉帐篷、电炉、火炉几乎一应俱全,食物方面也有罐头、巧克力、饼干等等,圣诞节的时候甚至还会空投过来一些烤鹅、红酒,这种羊毛军毯更是供给充足,否则志愿军也不会一次性就缴获3000条之多。
对于志愿军战士而言,这3000条羊毛军毯可太宝贵了,这就意味着他们晚上不用再多人挤在一张被子下,在四处漏风的情况下睡觉了,生存条件都相当于提升了一大截。很快,267团将士们高兴的将3000条羊毛军毯拉到了师长和政委面前,交给首长们来处置。
王直将军89师的政委名叫王直,参军时还没枪杆子高。王直的身材不魁梧,但头脑很灵活,擅长写字和绘画,因此被分配到了红军的宣传部门,当起了宣传员。
王直曾在一次宣传中,画了一幅名为《帝国主义极其走狗》的漫画,画面上有一位嘴脸丑陋的美国人,手里捏着一沓钞票,高傲的对跪在面前的国民党反动派走狗下命令,让他们去“围剿”红军。
这幅漫画看似好笑,却很有深度,因为蒋介石当时正是凭借从美国人手拿到的援助来对付红军,漫画充分体现出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卖国举动,用国家利益向美国人换取武器装备,再对付红军。
毛主席见到这幅画以后,给予了高度的评价,称王直画的好,要多画这样的形象化宣传,让那些不识字的群众也能看得懂。王直得到毛主席的夸赞后,更加发奋图强,虽然在军中一直当政工干部,但经历的大战却不比别人少,抗日战争、三年南方游击战、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全都有他的身影。
第九兵团接到紧急入朝作战任务时,王直时任20军89师政委,他在军列上就敏锐的意识到,随着军列不断向北行驶,气温逐渐开始下降,他担心将士们身上穿的薄棉衣无法抵御朝鲜的严寒。
果然,军列行驶到沈阳短暂停留时,负责迎接的东北军区副司令员贺晋年,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充满的担忧:“你们这样穿衣服入朝是要冻死人的”。随后,贺晋年派人去沈阳军区仓库里,取来了大量的日军大衣和棉鞋,送给89师的将士们。
贺晋年尽力了,但保暖装备依然有很大的缺口,一件军大衣往往要几个战士共用,棉鞋、棉裤、棉衣、棉帽更是凑不够没人一套,只能有的人穿棉鞋,有的人穿棉裤,有的人戴棉帽。王直认为这样的情况不能急着入朝,应该在沈阳临时停留一天休整,把问题解决了再上路。
但军令如山,第九兵团入朝的时间有规定,一旦耽误了不是小事。但王直认为,只有战士们活下去才有战斗力,否则提前一天入朝也没什么作用。
师长余光茂思索片刻,咬咬牙决定停留一天,王直闻言大喜,他早就想好了对策,让将士们把一部分棉被拆开,取出棉花添到能护住战士们身体关键部位的装备里,将容易冻伤的位置保护起来。
随着王直的一声令下,战士们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大量的棉被拆成布料和棉花,一副副手套、帽子、耳套被赶制出来,等次日再次出发的时候,89师将士们利用有限的物资,得到了最大的保障。
除此之外,王直还命令部队驮重武器的骡马全都用来装粮食,把重武器卸下来留在沈阳。不得不说,这样的决定实在是太大胆了,重武器对于一支部队而言,是最大的输出火力点,若丢掉了重武器,未来在攻坚战中将威力大减,这一点中原野战军当年已经证实过,所以王直的这个命令下达以后,军中有些将士犹豫了。
但王直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只有活着才会有战斗力,他对朝鲜的艰苦生存环境有着极高的重视。为了让将士们放心执行命令,他当众表态,出了一切问题由师长和他承担,一批批粮食这才被运上了骡马的后背,跟着他们一起入朝了。
最终决定从王直入朝之前的这些举动来看,就能轻易看出来,战士的吃饭穿衣问题,在王直眼中是比火力输出更重要的东西。基于这种战斗力建立在生存基础上的观点,3000条羊毛军毯的价值自然会再提升一大截,当王直见到这3000条羊毛军毯后,立刻决定全部剪碎,将碎块分给89师的每一位战士。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一来,3000条完整的羊毛军毯,在严寒的朝鲜战场是多么的宝贵呀,王直竟然下令剪碎;二来,3000条羊毛军毯固然宝贵,但这毕竟是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按照规定是应该上交的,如今王直要就地使用,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王直与89师的众将士们情感深厚,相处时间也不短,对他们的想法能不了解吗?所以,王直下达完命令以后,又解释了一句,“羊毛军毯虽然贵重,却没有战士们的命贵重”。他还坚定地表示,自己是89师的政委,就要替89师的将士们负责,日后追究下来,一切由他自己承担。
至于3000条羊毛军毯为何要剪碎?也是有王直的深层考虑。3000条毛毯虽然很多,却远远不够全师将士使用,厚此薄彼倒不如剪碎毛毯,让每一位战士都能拿到毛毯碎块,护住手、脚、耳朵等容易冻伤的身体部位,这才是保证战斗力的重中之重。
事实证明,王直的决定简直太正确了,89师因为有王直的提前准备,在长津湖战役后冻伤减员仅400余人,这个数字放在整个第九兵团中,那也是最少的。
而且,89师的战士们有了毛毯的保暖后,战斗力提升了一大截,在美军逃过水门桥以后,仍然跑到了美军的前面,再次狠狠地打击了敌军。若非89师当时的粮食供给实在是跟本上了,许多战士都饿了多日,否则还能创造更大的战果。
王直处置3000条羊毛军毯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彭德怀的耳中,但脾气火爆的彭老总却并未发火,反而对王直的做法赞赏有加。王直因此没有受到处罚,反而得到了彭德怀重用,回国后晋升为第26军政治部主任,55年被授予开国少将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