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了逃避联姻开车前往机场之时。
我的发小沈修泽来追我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我成了两家人眼里的罪人。
千夫所指。
只有他的亲哥哥,沈修竹从国外赶回来。
他说,“宋棉,你没有错,这只是个意外。”
“宋棉,什么都不要听,只需要看着我。”
他将我抱在怀里,指责谩骂消失不见。
他成为了我唯一的依靠。
而在我发现这一切竟是他亲手策划之时。
他也丝毫没有半分愧疚。
他将我囚禁在家,痴狂又迷恋,“棉棉,如果我不这样做,你又怎么会只属于我?”
“我说了我不可能跟我不喜欢的人结婚!”
“喜不喜欢重要吗?我跟你爸这么多年不也这么过来了?!”
“所以我才不要像你和我爸一样!”
“啪!”
惊雷和水杯碎裂的声音重合,我的脚被溅起的玻璃碎片割破。
无人在意。
这么多年被父母操控忽视的委屈愤怒一齐涌上心头。
我抓上桌上的车钥匙转身便逃出家门。
开门时,正好碰上一张笑脸,他手里拿着什么我没有注意。
沈修泽用他那懒洋洋的声音叫我,“小棉花~”
又在看清楚我脸上的泪痕时猛然顿住,“你怎么了?”
身后我妈已经追了上来,我一把推开他夺门而出。
他手里的东西碎了一地。
而我妈的声音依然冷淡,“你今天出了这个家门我就没你这个女儿!”
大雨落下,雨刷器刷不干净的不知道是我的眼泪还是雨水。
跑车的轰鸣声响起,我开得极快。
逃吧,随便逃去哪里都好。
有辆摩托追了上来,我偏头看去,听不清沈修泽的声音。
我只能勉强看到他的口型。
在对我说,“冷静一点,宋棉,注意安全。”
然后巨大的声响,撞击,以后。
一切归于平静。
若我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即便下一刻就被绑进民政局,我也不会再离开家门半步。
我再次醒来之时,有人守在我病床边。
我猛然坐起,大脑一阵晕眩刺痛。
我顾不上,“沈修泽呢?沈修泽在哪?他怎么样了?”
我多希望我晕倒前看到的画面是一场梦。
高速运转的机车突然失控撞上路边围栏,四分五裂。
沈修泽的身躯变得扭曲,粉碎。
我克制不住地发抖。
我妈站起来,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
“都是你的任性害死了他!”
“你让我们家欠了沈家一条命!”
“我问你,你要用什么去还!”
“你觉得沈家会善罢甘休吗?!”
耳边似有轰鸣,一切都听不真切。
我的声线颤抖又茫然,“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沈修竹这时候搀着沈家父母推门而入。
他应当是从国外匆匆赶回来的,瓷白如玉的脸颊上,眼窝处淡淡乌青显得有些疲倦。
却平添几分颓靡的性感之意。
他们彼此搀扶着,向来位高权重,又一生荣华的二老第一次如此老态尽显。
沈母问,“当时,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儿子会在雨天骑那么快的车。”
“以至于…”
讲到此处,她已经潸然泪下。
哭得不可自抑。
我喉间发紧,只余一声,“对不起。”
她泪已落尽,抬眼看我,失去唯一爱子的母亲,变得疯狂。
“所以,是你害的,是吗?”
我不知如何作答。
我的母亲抱臂冷眼旁观。
而这时,是沈修竹挡在了我面前。
他身形高大,遮住了所有令我害怕的视线。
“母亲,这是一场意外。”
“意外?”沈母的眼神里,恨意尽显,“现在的结果,你很想看到是吗?”
沈修竹的声线疲倦又平静,“母亲,你冷静一点。”
“别这么叫我!我根本不是你母亲!”
失去至亲的崩溃,足以令人再难维持体面。
他们走后,沈修竹留了下来。
我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我曾心心念念想见到的人。
我暗恋了整整七年的人。
如今再见面,物是人非,相顾无言。
我说,“修竹哥哥,对不起。”
他轻轻一声叹息,柔得几欲令人落泪。
带着薄荷香的怀抱拥住我。
他骨节分明的手抚上我的发丝。
带着十二分的克制与温柔。
“想哭就哭出来吧。”
“哭完记得。”
“这不怪你。”
“不要自责。”
我回家之时,家门口还遗留着满地的碎片。
原来那天,他怀里捧着的,是他亲手拼好的乐高。
那是我在他生日时送的。
他亲手拼好,要来找我炫耀,正遇上逃出家门的我。
甚至没有正眼看一眼他的辛苦成果。
便鲁莽地将一切都撞碎了。
我蹲下身将碎片笼在一起。
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他的笑脸在我眼前,痛得我无法呼吸。
我抬头问道,“沈修泽的葬礼,是哪一天?”
管家支支吾吾,“老爷夫人已经询问过了,但,沈家人不让我们去吊唁。”
可我想去送他最后一程。
我没有选白菊花,我记得他说不喜欢。
我选了白玉兰。
我们永远,友谊长存。
沈夫人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花狠狠扔在了地上。
她肿着一双已经被哭肿的双眼将一杯凉水泼在我脸上。
“滚!滚出去!”
“都是你害死我儿子的!都是你!”
我声音染着浓浓的哭腔,“伯母,让我送他最后一程吧。”
拉扯间,沈修竹出现了,他将我扯到他身后。
再一次庇护我。
他说,“母亲,他们从前是最好的朋友。”
“修泽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有豆大的眼泪同时从我和沈母眼中滚出。
最后我还是如愿送了他最后一程。
沈修竹的手帕上,有和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薄荷香。
冷静自持。
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他垂着眸,细细为我擦拭干了眉眼,脖颈处的水珠。
温凉的指尖触过我的肌肤,一瞬而过。
幽深的眼眸中闪过我不曾察觉的欲念。
他为我披上了他的外套,将我裹入怀中。
手指纠缠着我的发梢。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棉棉,别太为他难过。”
“我看你这样难过。”
“我也。”
“很不高兴。”
蓦然冷下来的,也许是初秋的天气。
令人感觉一阵寒意。
沈修泽是十分出名的赛车手。
他的死讯让他的粉丝们难以接受,而不知哪里透露出的消息。
他的死,与我有关。
之后我的个人信息便被曝光到了网上。
寻常的一天,我刚下到地下停车场,便发现我的车被人用油漆喷上了杀人犯,杀人凶手这样的字眼。
一群粉丝将我团团围住。
“杀人犯去死!!!”
“还我们沈修泽!!!”
“你害死了他你怎么还不下地狱!!!”
有腥臭的液体,物体,砸在我身上。
但我愣愣的,甚至不知道躲闪。
是啊,我害死了他。
我怎么还不去死。
所有人的面目都变得模糊又狰狞,我的心响若擂鼓,心跳快得可怕。
直到有人抱住了我。
有双温热的手捧住了我的脸颊。
熟悉的声音时远时近。
只有那阵薄荷香让我些许回神。
“宋棉。”
“看着我。”
我茫然地抬起了眼。
“什么都不要听。”
他捂住了我的耳朵,“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有人砸了什么东西,沈修竹额角有血渗出。
我心一慌,便想将他推开。
我已经害了沈修泽,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能再害了我最喜欢的人。
而他却将我抱得更紧,不肯松开半分,“宋棉,别推开我。”
我没有回自己家,我妈打电话说,我家也被围住了。
她的语气恨铁不成钢。
“你看看因为你的任性给我找了多少麻烦!”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我跟着沈修竹回了他在市中心的别墅。
我洗好澡,惊魂未定地坐在沙发上。
他的伤口也已经包扎好了,见他从房间出来。
我有些不安地站起了身,“修竹哥,你的额头,没事吧?”
他笑着说没事,然后伸手捻了捻,我垂在胸前,还在滴水的发尖。
“不吹头发的话,会感冒的。”
他一直这样,周到又细致。
即便已经琐事缠身,还是亲自给我吹了头发。
又在睡前给我榨了一杯助眠的果汁。
我坐在洁白蓬松的被子里。
看着他拿着玻璃杯即将出门的身影。
忍不住叫住他。
“怎么了?”他对我弯眼一笑。
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今天的沈修竹有些急躁。
就好像,急着去做些什么。
那双眼睛看着我的目光,复杂又危险。
我抿抿唇,“没事,谢谢你,修竹哥。”
“晚安,棉棉。”
“晚安。”
那夜我睡得很不安稳。
我做了一个十分,旖旎又羞耻的梦。
梦中沈修竹的手,拉过了我的腿,环住了他的腰身。
有湿热的吻,落在我的脖颈,唇边。
我听到自己啜泣地求饶,指节跟他交缠在一起。
每一寸肌肤都被迫打上了属于他的烙印。
而男人恶劣地舔上我的耳廓,感受着我细微的战栗。
仿佛恶魔般呢喃在我耳边,“棉棉你终于只能看着我了。”
我醒来之时,感觉腰酸腿疼,让我怀疑这个梦是不是真的。
下一刻门被人敲响,沈修竹的脸出现在门口。
温润,清冷,神圣端方。
我立刻打消了这种怀疑,沈修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这绝不可能。
“吃早餐了,棉棉。”
我迟疑着点点头,翻身而起。
我在沈修竹家里待了很长一阵子。
等我提出要走的时候,他给我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然后才微笑着问我,“怎么突然要走?是缺什么东西了吗?”
我总觉得他此时的笑容有些假。
眼眸里蕴着危险的风暴,仿佛下一刻便将人席卷而入。
我赶紧摇摇头,“打扰你太久了,真的很抱歉。”
他将挑好刺的鱼肉放入我碗里,“可是现在外面那些闹事的粉丝还没有消停。”
“你自己出去,我会很担心。”
我听得懂他是在挽留我,若换了以前,我真的会想一直赖在他身边不走。
我暗恋了他七年,从情窦初开之时,便一直默默喜欢他。
我那时候天天去找沈修泽玩,就为了多看他一眼。
沈修泽说我胆子小,不敢表白。
可他不知道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会胆怯的。
是会小心翼翼总怕吓跑对方的。
当时我不敢。
而现在,我是不能。
沈修泽因我而死,我不能保证他心无芥蒂。
我还是拒绝了沈修竹的挽留。
他抿唇点点头,十分贴心地提出,“明天我亲自送你回去,我也会放心一些。”
他总是恰到好处的温柔。
妥帖到让人挑不出任何错。
那晚我们一起喝了一顿酒。
他说算是告别一下我们短暂的同居生活。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眼眶突然有些灼热。
我跟我最爱的人,好像再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好时光了。
那酒也许是掺杂了我太多不舍又复杂的情绪,总感觉比平时烈上很多。
两杯下肚,我已经有些晕晕乎乎。
沈修竹的脸放大在我眼前,身上那股好闻的薄荷香将我裹挟。
他轻捻过我的嘴唇,我尝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棉棉,喝多了吗?”
我点头,“我,我想回房间,休息。”
我跌跌撞撞爬起来,又再次被人拽住,滚到了沙发上。
我压在了沈修竹身上,乱了的呼吸交杂在一起,我突然觉得脑内一片混沌。
“沈修竹。”
“嗯?”
“我…”
接下来的事情我记不清楚了。
似乎是我主动吻上了身下人的唇,唇舌交缠中,谁的手钻进了谁的衣摆中作乱。
双腿交缠在一起,与我做过的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重叠起来。
我猛然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作。
但这次,不是做梦!
因为我切切实实趴在沈修竹怀里。
身上还有被他啃咬留下的暧昧痕迹。
沈修竹圈着我,一个十足的强制占有的姿态。
我略微挣扎,他才醒来。
“昨晚…我…”
“你对我表白了,你说你喜欢了我很多年,然后,把我吃干抹净。”
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那张沙发,“就在那个地方。”
热气往我耳朵里钻。
我心里咯噔一声。
“我…我喝多了,你当时完全可以推开我。”
“我为什么要推开你?”
他将我圈入怀里,鼻尖蹭过我的脖颈,“宋棉,我也喜欢你,很多年了,你不知道吗?”
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炸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