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 源自某人讲述
我叫程宜娣,1996年的时候,我读完中专卫校,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分配工作这个事了。
在我们上几届的那些卫校学生,都可以分配到各级医院去。
我们这一批学生,就只能自主就业,并且大部分是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因为城里的工作岗位也不多,医院都是人手很足。
我的家乡是一个贫困县,大部分农村青年都到外面打工了。而我回去和堂姐一起,跑了镇的医院,以及县里的医院,还有一些乡村的卫生院,都表示暂时不收人。
因此,我也就处于待业的状态。
偏偏这个时候,我哥要结婚,家里拿不出多少钱,因此他彩礼金都成问题,对象姑娘不肯嫁过来。
我父母就只希望我早些到外面找工作,尽快的挣到钱,从而解决我哥的婚姻困难,让他有这么一个钱能结成婚。
最终我跑到了县城,四处找工作,大部分个体户收店员,都是提供很低的工资报酬。
而一些工厂收的是男工,文员那样的工作,我自问也做不了,因为是卫校毕业,专业不对口。
我只想着,必须要找个挣钱快的工作,才能让家里的经济困难得以解决,而我在女性当中,是长得比较高大,体力很好的,因为自小就在家做农活,浑身是劲。
通常那些体力工作,都比轻松的工作如店员之类的,要得到更多的报酬,最终我看到一个水泥批发中心的门前,是招收扛水泥的体力工。
我就走上前去,问那个招工的人,他们招不招女的。
他愣了一下,然后就上下打量我一番,知道我不是跟他开玩笑后,他说,这个得问问老板。
结果他问过后,就对我说,老板觉得没问题的,如果我能像男工一样挨得住,每天能扛足数量,也是收这么多的工资,就怕我做不下去。
紧接着,他又问我,我多少岁了。
我很直接的回答,我是刚读完中专毕业的,因此只有十九岁,但应该没问题,因为十八岁就是成年的了。
这招工的人一听,又说要问一问老板,结果他问过后,就对我说,明天来上班。
我最终在县城租了一个地方住,然后开始了我的扛水泥水工生涯。
在这个水泥批发场里,扛水泥的工人一共有十多个,他们都是男的,因此突然看到我这么一个女青年,出现在他们的队伍之中,他们都觉得好笑。
或许是在他们看来,这体力活,我是做不长的,毕竟像他们这些精壮男人那样,由早上做到晚上,扛那么多趟的水泥,也是累得要趴下来,而我作为一个女的,能挨多久?
结果我却是能挨得住,起初的三天,确实是累到我受不了。
但后来我竟然习惯,并且觉得这体力活不仅能多挣钱,并且还能练身体,我的体能是女性当中极为优异的,哪怕是大部分的男性,都可能比不上我。
最终,工地里的这些男工友,全部都不敢再看不起我,反而是敬佩我,并且他们很多都在工余时间,主动的找借口向我靠近,想跟我聊上几句,成为朋友。
我当然知道他们的心思,因此我尽管还是很友好的应对,但其实心里是防范,并且态度上是婉拒他们的接近,只想着,大家出来挣钱,也就是为月底的工资而已。
在第一个月,我就拿到相当可观的工资,带回到家里去,交给父母,父母相当惊诧,他们没想到我能挣这么多,而当他们得知,我是扛泥水挣回来的,就感到心疼不已。
但我却说,做这个体力工没啥事,反正我现在已经习惯下来,打算一直做下去。
最终他们也没说什么,毕竟钱对一家人来说,是最重要的,没钱的话,我们一家人的日子怎么过?
逐渐地,我在这个水泥批发场,也变得越来越有名,因为仅有我一个女工,是最突出的,很多男老板以及一些附近的个体户,都得知这里有一个女工是扛水泥的,就来看一看,远远的望着我时,也表现出折服和敬佩。
其中有一个开着辆捷达车的中年男老板,他可能是跟水泥场的一些主管认识,因此就有机会跟我谈上话,我不得不应对他,但我实在不想跟他交朋友,只觉得他的大肚子,就让我看了感到反胃。
他叫阿祥,听人说,是结过婚,可没有孩子,已经三十岁,但他的事业很成功,搞了一个加工厂,是做建筑类的石材,应该挺挣钱的。
那个时候能开上四个轮子的小汽车,都会让普通人高看一眼,让人觉得是个老板。
我能感觉到,阿祥是想追求我,但我真的不能接受他,因此躲他躲得远远的。
而在跟我一起干活的那一批搬运人员当中,有一个青年人,叫阿能,他的年纪是二十三岁,比我大了四年,长得很朴实,很健壮,我发现他并没有对我有任何的居心,反而是人很好,是真正的心肠好的男人。
因此,我逐渐的对阿能产生了好感。
然而我却很是清楚,阿能跟我一样,是要做苦力,在这里扛水泥挣钱,那么他家里的经济条件,肯定不是太好,甚至是很差的。
另外一方面,也说明他没本事,如果他有一技之长,那么绝对不会在这里扛水泥,这真的是逼于无奈,才做这种又苦又累的体力活,有头发,谁想当癞子?
但我却能感觉到,阿能是越来越关心我,也跟我无所不谈,每当在中午扛完水泥休息时,他都坐在我的旁边,然后一边喝水,一边聊,我只觉得跟他聊天的时候,特别放松,因为我觉得不需要防范他。
而让我下定决心,要跟阿能相恋的是一件小事,那个时候我感动到不得了。
在过去,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没让任何男人能接近我,可这一次,我却是要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阿能。
有一天的中午,大伙都干活累了,就在工地领饭盒,结果我不小心,把自己的饭盒弄到地上,饭和肉菜都倒了一地,不能再吃了。
当时我相当的肚饿,几乎要哭出来。
在场的那些男工们,他们当中有一些追过我的,有一些年纪大,并没有追过我,当看到我把饭盒倒到地上,仅仅只是笑起来,并且叫我到外面买饭吃。
甚至有一些,还露出幸灾乐祸的模样,仿佛就是想看看我究竟有多难受。
这个时候,阿能走到我跟前,他说,他的饭盒还没有吃,因此可以把这个饭盒给我吃。
我一听,就对他说,不用,并且如果他把饭盒给我吃,那么他吃什么呢?
因此不管怎样,我还是不吃他的那个饭盒,我虽然是女的,但自小就相当有骨气以及倔强,因此他怎么劝我,我也不要。
最终,他却是跑到外面去,买了两个甜玉米棒子,已经煮熟的那种,递到我跟前,说他这么有诚意,专门跑这么一趟,我应该再怎么也领他的情,从而吃这两个甜玉米棒子了吧?
我那个时候感动得几乎要泪如泉涌。
因为我可以感受得到,他是真心的怜惜我,为我好,不想让我继续饿着肚子,毕竟下午也还有活干,一样是要扛水泥,我这样饿肚子干活,有可能直接累倒在工地上也有可能。
我接过他那两个玉米棒子,不断啃起来,一边啃一边流泪,对他说,以后我一定会还他的。
他却笑着摇头,说不用。
经过那一次之后,我就主动的靠近阿能,最终和阿能确立了恋爱关系,当了他的女朋友。
让我没想到的是,一直时不时就来工地,找借口追求我的那个阿祥,在得知我有了一个男朋友,他就冷嘲热讽的对我说,找了个穷鬼,那么我以后一辈子也得挨穷。
我心想,我找个穷鬼关你什么事?
你哪怕再有钱,我觉得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我就完全不想理你,你能拿我怎样?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阿祥,竟然因为我拒绝他而生气,并且他是跟这个水泥场的老板认识的,他对我说,我和我的那个男朋友,很快就要被赶走,不能在这里干下去。
结果,还真发生这样的事,我和阿能,都被老板找去告知,他告诉我们,干完这个月,我们就结完工资,不用再继续干下去了。
当我们问他,是什么理由,我们做错什么?
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想说出理由,反正这种私人的场子,解雇别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和阿能就一下子面临着失业了。
然而这样的困境,却让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加稳固而坚定,因为这是真正的患难与共。
每当干完一天又苦又累又脏的活,我就和他依偎在河边,看着夜空当中的星星,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一种很奢侈的享受。
我们哪怕是到外面的小店吃些东西,喝些东西,都会心疼,因为都要花钱。
花一点小钱也是我们觉得,很不应该,因为是挨苦挣回来的。
某一天,阿能却对我说:“我要当老板!”
当时我听到阿能这样的话,只觉得他是不是神经出问题了,像我们这些打工的,哪里能当老板?
可他还真的是下定决心,并且说,天无绝人之路,他一定能当得成老板,让所有人都不敢看不起我们,也让我当他最幸福的老婆。
结果,他很快就租下了一个相当狭小的门面,那是在小巷子里面的,租金是几百块,名字取的是搬运服务部,而员工,就是我和他两个人。
这个搬运服务部,显然是很不正规的。
可阿能却是印了一些名片,每天跑到外面不断的派发,完全是不要面的样子,我也帮他,结果很快就接到了生意。
我只感到,他完全有当老板的魄力,于是就一直跟着他干,结果他还真的让这个搬运服务部,做起来了,并且慢慢的就雇了好几个工人,都是我们以前的旧工友。
我最终决定嫁给阿能,哪怕他当时一无所有,我也只觉得,他未来是有出息并且是真正爱我,想让我得到一个幸福,我就一辈子跟他,无怨无悔。
结果几十年后,时间终于证实,我没有嫁错人,我的这个婚姻是完全改变了我的命运。
阿能当初创立的搬运服务部,已经发展为一家搬运公司,在各个地方都有分公司,他也成了一个董事长。
我为他生了一对儿女,自从结婚后的第三年,就专心做家庭主妇,在他背后默默支持他,结果他把公司做得越来越大,也让我过上了富足美好的生活。
现在儿女都长大,并且被阿能和我送到国外去留学,他们回来也可以接手阿能的公司。
而当初曾追求过我的那个阿祥,骗了一个女性跟他再婚,结果又离了,并且他的生意已经破产,最后落泊到要当苦力工维持生活。
我感叹,当初我因为感受到阿能的真爱,从而决定嫁给阿能,是真正的明智决定。
我当时并没有嫌弃阿能穷,因为我知道,他是个努力上进的人,他努力要让我幸福,我相信他做得到,哪怕他做不到,我也能感到幸福,因为这就是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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