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坚决地错,不可犹豫着对。
祖籍潮汕、生长于新加坡、近10年硅谷经历,蓝驰创投管理合伙人陈维广即便已经回国多年,说普通话仍未摆脱口音上的“南洋味”,这可能也是他极少在媒体前夸夸其谈的原因。甚至有人说,让他做一场收放自如的中文演讲,难度可能远大于一笔成功的投资。
蓝驰创投管理合伙人 陈维广
在他的带领下,蓝驰创投的投资领域覆盖人工智能、硬科技、消费科技、生物科技等,在管资金规模超过150亿元人民币,累计投资超200家创业企业。投资案例包括:理想汽车、水滴公司、青云科技、月之暗面、高仙机器人、春雨医生等诸多优秀项目,也曾参与包括赶集网/58同城等多起业内重大战略并购。
他坦言,蓝驰作为目前国内规模最大的早期基金之一,乐于在大浪淘沙中寻找有闪光点的创业公司,并陪伴其一起成长。
01因“边缘化”职场经验,顺利加入硅谷创投圈看似“边缘”的职业岗位,没想到却是最好的安排。
1988年,陈维广加入了硅谷顶尖科技巨头IBM。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少年,本想进入IBM的核心部门——大型计算机部,发挥通讯技术的专长,但却被分配到了当时的边缘业务——PC业务部。
上世纪80年代,PC业务在IBM内部是非常小的边缘业务,而那时IBM的大型电脑业务是大头。但是,在陈维广加入后的几年,PC终端业务爆发并接连出现技术问题。而陈维广成功地发现造成问题的原因,并提交了很好的解决方案,最终被选为IBM亚太区最优秀员工之一。
从IBM离开后,陈维广加入了新加坡电讯,想要真正一展自己的通讯技术专长。没想到,命运再一次造化弄人,他又被分配到新加坡电讯的边缘业务——互联网基础设施部门,主要负责互联网服务以及无线网络服务。“那段时间,我只能从零开始学习一门新技术新模式,一边摸索一边组建团队,并不断突破自己的舒适区。”陈维广回忆。
两次“边缘化”工作经历,让陈维广一度怀疑自己的运气。但也恰恰是这两次阴差阳错的工作分配,让陈维广接触到了产业变革的开端,具备了多元化的知识背景,并为之后的投资生涯埋下了伏笔。
亲历两次产业变革,对陈维广的世界观产生了重大影响。陈维广说:“总要有人完成从0到1的事情,把变革如子弹般打到每个人的面前,改变世界的样子。”但要想拥有雨点般的子弹,光靠自己是不行的,只有风险投资这一条路,才能把自己的愿景赋予到各个产业当中。
1999年,陈维广来到美国硅谷。因为拥有互联网的丰富经历,2000年,他加入了硅谷的早期投资机构Nokia Venture Partners(后更名BlueRun Ventures蓝驰创投),开始了早期投资的历程。
在硅谷,陈维广结识了许多优秀的创业者。在和他们的接触交流中,陈维广逐渐认识到,平庸的基金通常只会投那些渐进式的“微创新”,而这并不能带来出色的回报。要想获得更高的投资回报、创造更大的投资价值,投资人就要敢于冒足够大的风险,支持真正的颠覆式创新。这也意味着,投资人要和创业者一样回到“第一性原理”,弄清楚真实需求,识别颠覆式创新的投资机会。
2001年美国互联网泡沫破灭的时候,蓝驰投资的PayPal 是少数存活的互联网企业。活下来的重要原因就是,企业有两位非常优秀的创始人,一位是彼得·蒂尔,美国非常著名的投资家,他写了《从 0 到 1:开启商业与未来的秘密》;另一位是埃隆·马斯克,现在妇孺皆知的「现实版钢铁侠」。他们在泡沫破灭前就提前预判了危机,活了下来。
这也让陈维广意识到,做早期投资,尤其是科技创业项目,人和事儿同样重要。“科技创业的风险是极高的,但是做好了,就能创造真正的价值。”
后来,蓝驰创投又投了Coupa,美国著名的 SaaS 企业;还投了 Waze,通过用户的 App 提供地理位置的信息,去构建整个地图,是最早的带有社交属性的导航软件。
陈维广说,PayPal 、Coupa、Waze这三家公司很多概念是挺超前的。PayPal 是 1999 年创立,2003年上市的,五年后中国才有了支付宝;Coupa是2006年成立的,2016年在纳斯达克上市,也是五六年后 SaaS的概念才在中国出现。“客观讲,美国在科技创新上,有不少地方还是走在我们前面的。”
对陈维广来说,在硅谷的投资经历,让他对早期创新更加敏锐。而早年的两段“边缘化”职业经历,也让其更能理解早期创业者的艰辛与“不被定义”的决心。或许可以这么说,早期科技投资是陈维广骨子里热爱的事,亦是蓝驰创投的基因。
“世界是被那些不被定义、冲破极限的航海家与探险者改变的。我们就是要比大多数人提早识别出同样‘敢为人先’的创业者和那些还未被定义的颠覆式创新机会。”
陈维广认为,好的早期投资人,最重要的赋能就是能和创业者一起在0到1的阶段更早、更精准地洞悉需求,满足需求。同时,市场的变化非常快,投资机构要快速感知应用场景、经济政策、竞争格局的变化,迅速迭代,并反馈给被投企业。
02创办蓝驰创投中国,陪伴创业者从0到12005年,中国科技机会涌现,风险投资市场更是风起云涌。
2008年,身在硅谷的陈维广感受到,若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怀揣支持早期华人科技创业者的初心,以及对中国市场的坚定看好,陈维广从硅谷回到中国,组建了蓝驰创投中国基金和团队。
既然要在中国成就一番事业,仅凭一己之力显然不行,陈维广找到了朱天宇。朱天宇曾先后在网易战投和百度战投工作,拥有丰富的投资经验。
2009年,朱天宇加入蓝驰创投。蓝驰增加一名“猛将”,在国内插上腾飞的翅膀,开启了新的旅程。
朱天宇和陈维广搭档管理蓝驰创投已经超过十年,在践行“蓝驰使命”上他们有着同样的目标、不一样的分工:朱天宇作为完美主义者负责拷问分析、了解风险,回归第一性原理;而陈维广作为现实主义者则是更关注思考的推进落实,将理论框架落实到行动上。
图:陈维广(左)、朱天宇(右)
如今,蓝驰创投在中国管理多支美元及人民币双币基金,在管资金规模超过150亿元人民币,是目前国内规模最大的早期基金之一,投资阶段集中于Pre-A、A轮,投资领域覆盖人工智能、硬科技、消费科技、生物科技等,累计投资超200家创业企业,包括理想汽车、水滴、怪兽充电、青云科技、智元机器人、月之暗面、高仙机器人、百图生科等。
事实上,蓝驰身上有很重的硅谷烙印,这让其在投资时,有极强的“蓝驰”风格。陈维广说,毕竟美国硅谷是创投的发源地,学习了解他们的方法和经验很重要;同时中国有自己的发展轨迹和风格,我们更重要的是学以致用,得接地气。
做投资需要“新陈代谢”,持续跟进科技革新
从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互联网金融、云计算,再到新能源、AI,再到 SaaS、元宇宙——科技投资的主题两到三年就会发生一定的转向,蓝驰创投在每一股浪潮中都捕捉了一些令人兴奋的项目,其中很多项目已经上市。
对此,陈维广说,做投资,挑战还是比较大的,需要你新陈代谢的能力非常强,能持续地跟进科技的革新。
◆ 项目判断
对于投资人来说,判断硬科技的项目是否比互联网项目更难?在陈维广看来,它们的难点不太一样。
投互联网项目的难点在于投资规模非常大,但互联网门槛相对比较低,商业模式很容易被竞争对手模仿,那么前面的3-4年就需要一直“烧钱”扩大规模,持续让消费者满意。
就硬科技项目来说,投资人更需要了解项目的属性,了解它的风险,其中就包括技术的差异化门槛、知识产权的完备性、应用场景以及投入产出比。此外,很重要的是你的资金是否有足够的耐心,因为硬科技不可能像互联网企业一样三年就能决定胜负,可能需要5-10年,才能真正看到盈利。那么对于投资人来说,1-3年的收获期延长至5-10年的收获期,是不是会有挑战。
但与此同时,互联网项目的投资结果是,你可能挣个百亿,也可能是挣个0;但硬科技项目相对会比较平均,即便最后没有非常好的商业化成果,你还会有知识产权,通过知识产权变现拿回一部分投资。
硬科技领域还有一个特点是,它很容易形成头部优势,它的技术研发需要多年的积累,但是如果在特定领域里获得成功,所获得的利润会比消费企业要高得多,前提是你必须要做到细分行业的前三名。
◆ 投资逻辑
硬科技和消费科技的投资逻辑会有哪些不一样?
陈维广说,最大的不同是硬科技对于科研人才的要求会非常高,需要更多的科研投入,研发周期会比较长,它不像互联网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把应用开发出来,互联网企业更加重视运营能力。但对于硬科技企业来说,运营是非常后期的环节,能否将产品研发出来是它需要攻克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难关。
“我们要考察这个硬科技的技术是否具备足够大的差异化、成本能否做得足够低、能不能找到一个落地的商业场景,最终将科技成果商业化。因为硬科技产品很多是面向B端的,所以它的销售模式和C端的也不一样。这些都是我们需要考量的因素。”
◆ 投资理念
陈维广说,蓝驰在选择硬科技项目时,首先会关注这个产品或者项目做的事一定是能够满足需求的,不能为了技术而技术,产品推出却没有市场需求。第二是创业一定是顺势而为,在趋势下创造价值。就像冲浪的时候,有的人冲浪技巧很好,但是总是踩不到浪;有的人却总能在特定的时间踩在浪上,随浪起伏,因此时机很重要。做投资的时候做行业研究,就是为了对下一波的趋势做判断。第三是团队,要判断这个团队能不能把这个事做好。
值得欣喜的是,目前,国家引导基金成为硬科技投资主力LP,蓝驰创投的LP中有不少是国家引导基金。对于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陈维广说,第一是硬科技产业无论对于创造经济价值以及增强国家竞争力,都非常重要,国家给予的支持力度比较大;其次是硬科技项目周期比较长,需要拥有更长线投资视角的LP,而国家引导基金就属于这类机构。
投资青云科技,陪创业者跨越“从0-1”
在蓝驰创投的项目池里,他们是90%项目的首轮/A轮前领投方,且80%的项目实现了再融资。
首轮、领投,是蓝驰创投在早期市场里的出手原则。在陈维广眼中,领投即代表着机构对自身认知的笃定,其背后凸显出行研驱动在蓝驰创投内的重要性。
“首先是你敢不敢相信并笃定自己对未来的研究和判断,之后就是要找到和自己世界观、价值观相同的创业者。最终,这些都意味着:你要领投。你不领投,如何支持创始人一起从0到1,如何证明你笃定呢?”
对于自身认知的重视,在蓝驰创投的投资策略上也得到了极大的体现——在被投企业后续融资的每一轮,蓝驰创投都会进行一次独立的尽调,以进行投资再判断。而对那些业务进展符合甚至超过预期的创业者,蓝驰创投会一直投资陪伴,一路支持到企业上市。
比如在云计算领域,蓝驰创投于2012年投了青云科技。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陈维广说,当时青云科技还没有注册。黄允松之前在IBM开发了一个云计算平台SmartCloud,但美国人不重视。因为IBM当时的主营业务是“卖盒子”,而云计算是卖服务。
“黄允松在IBM负责的是整个云计算平台,而且是一个global的团队,他的贡献大概率是被低估、没有被认可的。这样的团队是很值得我支持的。”
陈维广跟黄允松说,创业吧。云计算是未来,未来大家一定不可能去买小型服务器,放在自己的办公室,那是过去式了。未来是云计算的时代了。
2012年,离开IBM的黄允松创立青云,蓝驰成为青云的第一个机构投资人。
图:陈维广(左)、黄允松(右)
其实早在2010年左右,陈维广跟团队说要关注云计算。因为美国亚马逊的云已经跑起来,美国2005年就开始推广云计算,2008年已广泛使用,2011年进入成熟阶段。而中国在2009年才开始引入云计算概念。也就是说,中国的云计算相比美国要滞后好几年。
但陈维广相信,中国企业一定是对云计算有需求的。“回到我们相信的事情吧,我一直觉得都是这样。”谈到笃信青云科技的原因,陈维广如此答道。这个回答听起来很哲学,但的确不假。简单翻译过来就是,陈维广相信云计算、云原生的未来,更希望中国有更多像青云科技创始人黄允松那样有底层技术梦想的人能成功。
在陈维广的投资认知中,投资要理性,理性是基于行研的理智分析,但这部分可能只占到一个投资决策中的90%。对于另外10%,他选择留给愿望或者说信念——必须相信这件事会发生。正是这种“相信”,作为第一个机构投资人的蓝驰创投陪伴青云科技超过9年。
事实也证明了陈维广的独到眼光。
2021年3月,青云科技在科创板上市,成为科创板混合云第一股。蓝驰创投是青云科技的A、B、C、D轮投资方,发行前持有企业超14%股份,是青云科技最早的机构投资方,也是第一大外部股东,其投资回报不言而喻。
创业者长期陪伴VS投资人理性决策
一直以来,创投圈一以贯之的投资理念,即早期投资就是投人。在陈维广看来,早期阶段的投资,人和事同样重要。
具体到看人,陈维广认为,有潜力的优秀创业者,最重要的素质就是能把愿景、价值观、目标都想清楚。如果没想清楚,那么在带领团队前进的过程中就容易摇摆。如果企业没方向,人员团结不起来,就很容易产生内耗。企业不怕困难,是怕耗。
“我们不期望每个创业者在早期就把这个东西想清楚。可是通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一旦他想清楚了,他发力就非常聚焦了,一聚焦就事半功倍了。当然,行业经验、韧性、执行力也很重要,但愿景、目标、价值观是底层,是前提,不然再好的执行力也可能会走偏。”
说时容易做时难。作为投资人,如何判断创业者是否口是心非?
陈维广的分析是:如果创业者说他重视一个价值观,那么你可以跟他的团队成员或和合作伙伴聊聊,大概就能知道团队成员认可的价值观,是不是跟他说的是一样的,因为他们的价值观很相近,行为也会反映出来。另外,了解他在执行落地的具体情况,执行的方向是不是和愿景吻合。
创业是孤独的。作为长期的投资人,和创业者应该保持怎样的关系?陈维广根据自己多年的投资经验总结到,优秀的创业者不需要投资人去告诉他怎么做业务。具体业务上,投资者人能帮的是很有限的。创业者更需要的,是投资人能够建立不同的思考框架帮助他更好地看到机会和风险。
“如果创业者成长不够快或者面临他之前没碰过的局面,他就有可能会忽略一些风险或者动摇对项目的信心。这种情况有些时候也不方便和团队太早聊。所以这里需要一个人给他反馈,旁观者清。”
那么,创业者长期陪伴和投资人理性决策是否会有冲突?
陈维广说,这里的关键不是选其一而是要判断公司面临挑战的原因。如果创始人有成长有尽力执行原来的计划,市场机会和增长因子也没变但是因某些波折使得结果不理想,他们还是会选择继续支持和陪伴创始人。但是如果创始人持续达不到预期,市场机会也变了,那就必须理性决策,毕竟投资人还是需要向LP交代的。“当然,不管什么情况我们都会真诚地和创始人沟通我们的想法,确保他能理解。”
真诚,是蓝驰创投最强的特质之一。陈维广说,有的投资人在和创业者合作时,也许总觉得要有方法控制创始人,掌握Leverage(杠杆)。但他不希望和创业者有这样的关系,如果有丑话,就要说在前面。
“只要是基于真实的投资决策,真诚地对待创业者和团队,是一百亿还是十亿的回报,可能会有运气的成分,但我相信一定会有好结果。”
03蓝驰创投的变与不变,深耕中国、面向全球“一个独立的英文品牌有助于更好地服务创业者。”
2023年,蓝驰创投正式宣布将英文品牌名称变更为“Lanchi Ventures”,不再与硅谷风险基金BlueRun Ventures同名共享。
此前,虽然蓝驰创投已独立运营多年,却一直沿用BlueRun Ventures China的名称。对此,陈维广的解释是:“出于相同的投资理念和深厚情谊”。
而谈及更名决定,蓝驰表示,“此次更名亦是一次声明:蓝驰创投将坚持并深化‘深耕中国、面向全球’这一战略,和创业者一起从0到1,重新定义未来的科技与生活。“
超前识别“新物种”,投资理想汽车
蓝驰曾经复盘过此前的所有被投项目,发现真正令他们兴奋的不是“成功”的项目,而是“从0到1,重新定义未来生活与科技的新物种”。这样的新物种有两个特质:一、不是微创新,而是有潜力重新定义未来的创新;二、对社会有正向的价值。
从0到1,就决定了蓝驰始终坚持在“早期”。可以早到什么程度?蓝驰创投管理合伙人朱天宇曾介绍道,早到创业者还处在业务从0到1的试错和探索中——即业务原型可能还没有完全长出来,还在寻找切入点。“这个阶段要怎么选人、选事,怎么管理风险,所需要的技能组合不一样,这是我们专注且感觉很有成就感的地方。”
如果说往早期走对本就有着早期基因的蓝驰来说是顺势而为,那超前识别新物种并提前入局,就是蓝驰近几年里做出的另一个重要决定。
硅谷的工作经历让陈维广相信,“颠覆性的巨变往往是从最边缘开始”,关键在于对真需求的识别。蓝驰很早就总结出了自己的硬科技投资方法论:硬科技、软着陆,想要找寻那些兼具高壁垒前沿科技与差异化场景落地能力的投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提前洞察需求变化的拐点,提前在科技应用即将商业化放量的前夜布局进去,更早地将技术与市场需求变化进行连接。”陈维广表示。
这种投资方法论驱动蓝驰投资了一批在当时看“非主流”、之后爆发成为主流的项目,比如投资理想汽车。
2015年左右,蓝驰最常被外界质疑的是:“当下这个时点,你们为什么要投云原生、投机器人、新能源车?”早在2013-2014年研究新能源汽车赛道时,陈维广就找到欧美汽车品牌的专家,问他们觉得新能源车有没有机会,对方也回答:不可能、很难、市场太小。
但陈维广坚定自己的眼光。在陈维广看来,做科技投资一定要推演。可能在那个当下的需求是很边缘化的,但关键要看这个需求在五年十年之后会不会演进。
最终,蓝驰还是选择了连续5轮支持理想汽车。
“一家电动汽车企业的CEO当然可以用续航三、四百公里的产品融到钱,卖一些车。但他不解决真正实际的用户需求,这样的做法是不求真、长远也没差异化。”陈维广说。“用户真正需要的是干掉里程焦虑,尤其是国内充电设施不完善。李想选择增程式,是一条有风险但正确的路。”
图:朱天宇(左)、李想(中)、陈维广(右)
在陈维广看来,求真的创业者,不会被寒冬淘汰,而李想正是求真的创业者。何为求真?“第一,这个需求是真需求,还是伪需求?第二,满足需求的过程中,有没有一个通过技术创新持续创造价值的盈利模式?一旦对真实的需求有判断,就不担心市场的起伏。市场的波动只是噪声而已。”
2020年,理想汽车顺利登陆纳斯达克,市值达百亿美元,随后市值逐步上升,而连投5次的蓝驰创投也挣得盆满钵满,收获了喜人的投资回报。
中国的“比较优势”和全球化竞争
如果说寻找新物种是蓝驰出发的原因,那么改名很大程度上回答了蓝驰想去往何方。
谈及更名决定时,陈维广不止一次提到的“全球化”,实际上可以理解为指向两个创业者人群:一是蓝驰尚未投资的、全世界范围内的中国创业者;二是蓝驰已投的项目中,将创新范围扩展至全世界的创业者。在更为开放的投资环境下,蓝驰显然需要一个独立的英文名来更好地服务创业者。
而这两者都是从同一个基点出发:中国的比较优势。朱天宇曾表示:“中国在机器人、新能源、人工智能基础设施和应用、消费技术和半导体等深度技术方面具有领先的竞争优势,这些技术在世界各地都很受欢迎。”也就是说,在人才和产业优势的基础上,中国创业者已经迎来了建立世界级品牌的机会。
不过,陈维广也承认,要建立世界级品牌对任何创业者来说都是不小的考验:“当争夺一个大机会时,一起竞争的是全世界,也会有相对更多更强的对手,竞争的程度和对团队的要求是不一样的。如果做不到World Class,就很难有胜算。”
这正是蓝驰希望起到作用的地方。朱天宇说:“在制定全球策略前,创业者要想明白如何利用好国内市场的比较优势、不同市场的政策影响力,才能更聚焦地出击以获得成功。蓝驰希望帮助中国创业者实现这个目标。”
至于所有合伙人都会考虑的基金规模问题,陈维广给出的答案是“克制”:不能一味追求大,但也要保证至少是一个大VC基金的规模——中后期可以有足够的资金体量持续支持找到新物种公司。陈维广认为,扩张的前提是拥有更多元的资产管理能力,事实证明不是每一家机构都能成功。
受益于工程师红利,科技投资热潮仍将持续
如今,大多数基金高喊“投早投小投科技”,蓝驰早就开始践行这个理念了 。
作为一个喜欢底层技术的理工男,2005年陈维广来到中国的时候,就想投资创新技术的项目。可是当时国内遍地是互联网机会,没有太多创新技术可投。陈维广判断,中国过去十几年的增长靠的是人口和流量红利,但是随着这些红利的逐步消失,接下来必将迎来工程师和技术创新的红利。这也是蓝驰多年前就开始布局早期科技创新的原因。
所以从2012年开始,很多和蓝驰一同起步的基金还在押注互联网模式创新的时候,蓝驰便开始布局人工智能、云计算、大数据;2016年前后O2O大热,蓝驰却将目光转向新能源、机器人、智能硬件等产业。到了2018年,硬科技已经成为蓝驰创投的重要主题。而如今,蓝驰关注的是仍能重新定义未来的前沿科技,如新一代AI、第四代半导体、可控核聚变等。
“工程师的画像其实也在不断变化,以前有很多归国的互联网工程师,现在呈现多元化的趋势,既有AI算法、AI芯片等专业方向的工程师,又有生物科学等各学科领域的科研人员,还有很多交叉学科的人才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受到好的教育、重视科研,虽然近年国内生育率在下降,但毕竟中国是一个大国。我认为至少在2035年前,工程师红利是可以持续的。”陈维广说。
在陈维广看来,受益于工程师红利,中国的科技投资热潮仍将持续,虽然投资总有起伏,不过对于优质项目来说,在低潮期不仅依然可以获得投资,甚至还能获得更多的投资,因为资源在向优质项目集中。对于投资机构来说,未来专业化、细分化将是大势所趋。
04看见变化,并且认知和接受它上个时代的认知,无法适配今天的变化。
2024年12月,在2024T-EDGE创新大会暨钛媒体财经年会上,陈维广在主题演讲中提到,“在全球化的过程里,我们都认为自己活在一个经济的世界,但今天这个世界变了,我们今天活在一个巨大的政治社会变动和技术变革的世界里,充满不确定性。”
但是在新的变化下,新约束条件下,如何重新捕获增长,让其重回正轨?
作为投资人,陈维广认为,要回到基本面看关键驱动因素,例如,中国在科技特别是AI领域拥有丰富人才储备,这构成了中国科技及新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新经济的增长有望抵消房地产衰退的负面影响,供应链的构成正在向知识密集型转变,全球本土化和贸易伙伴多样化推动海外需求增加,G2竞争带来新一轮科技变革……等关键驱动因素。
不仅要看见变化,并且要认识以及接受变化。陈维广指出:“接下来的增长推力会从国际范围内的自由流动、优化配置转向到大国竞争,我们要接受这一点,无论是创业者还是投资人,如果还是停留在上一代的认知和理解,无法跟上现在的变化。”
陈维广说,未来蓝驰创投将重点关注具身智能、AI基础设施、AI应用等赛道。站在早期科技投资者的角度,陈维广表示,要有信心面对挑战,也要跳出象限,跳出传统的思维框架,要了解现在和未来与过去十年的不同,要用不同的思路去创新和创造新的价值,从而获得更多的增长。对于VC而言,既要为LP挣到回报,同时支持国家的创新以及经济增长。
世上唯一不变的是变化,而投资就像冲浪,是与不确定的搏斗。已经做了20年科技投资的陈维广感叹道:价值会蒸发,判断会失误,环境会改变,想当然的事也会失败。“但这没什么可怕的,”他说:“支持科技就是在助力国家的崛起和人类科技事业的发展,We’ll be the change we want to see。”
后记
从硅谷漂洋来到中国,从默默无闻到跻身国内最大早期基金行列,低调的蓝驰创投破浪而出,展现出了真正的实力。
2024年,蓝驰创投投出了10亿左右,20个项目,可谓收获满满,但蓝驰创投内部依然保持着强烈的危机感。
“我们持续地叩问自己:思考是不是足够前瞻?是不是对优秀创业者有充分的覆盖?我们团队是否能够跟得上这些巨变,勇敢的跳出象限?”陈维广说,新一代的创投基金既需要具备美元基金敢于人先敢于押注、超前判断的魄力,也要有人民币基金深入产业,结合地方资源的脚踏实地。
他从不掩自己与蓝驰创投的“卷王”本色:“唯有持续自我进阶、打破自己的mental block,才能一直留在牌桌上。”
谈及未来的投资布局,陈维广说,“蓝驰创投决定All in中国,All in AI,并在2025延续这个专注,即使中国在经济和AI算力面临不小的挑战。宁可坚决地错,不可犹豫着对。新周期到来,中国人才有能力创造崭新时代。前行路上,同行最重要,相信与诸多顶尖创造者同行,我们终将登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