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站在窗前，心冷到了冰点。女儿将要结婚，心情高兴才对，但李建国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似乎有一股冷风吹进了骨髓，凉到了脚根。李建国自言自语地感叹，人走茶凉啊！
两年前，李建国在局长岗位上退休了，女儿告诉他准备结婚时，李建国非常高兴，当场向女儿表态，就凭以前当局长时积攒下来的人脉，一定要办一个让女儿终生难以忘记的婚礼。此时李建国站在窗前发呆。
"爸，酒店那边怎么说？"女儿李婷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试婚纱时的妆容。
李建国转过身，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放心，爸爸都安排好了。"他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半小时前发出的十几条信息，全都石沉大海。
记得上周，他给以前的下属们发了请柬。当时他还特意选了最贵的那种，烫金的大红请柬，每张都要五十块钱。可现在，那些请柬就像扔进了黑洞，连个回音都没有。
李建国本想再给他们打个电话，但又拉不下这个面子，自己一位堂堂的局长，既不求他们办事，又不收他们的红包，免费宴请他们出席女儿的婚宴，何必向他们低头。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李建国连忙拿起一看，是以前办公室主任小王发来的消息："李局，实在不好意思，那天我岳母住院，恐怕去不了了。"
李建国的手指微微发抖。他记得去年小王儿子升学宴，他可是包了个大红包。那时候小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一个劲地说"李局，您太客气了"。
"叮"的一声，又一条消息进来，是财务科长老刘："李局，真不巧，那天我要去外地出差，提前祝令千金新婚快乐。"
李建国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他想起去年老刘家装修，特意来找他批条子，说是要买些办公用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老刘从单位仓库里搬走了不少东西。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酒店经理："李局长，实在抱歉，您预定的宴会厅那天临时有重要接待任务，您看要不要换个日子？"
李建国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阵发黑。他扶着沙发扶手，深吸了几口气。这酒店是他以前经常接待上级领导的地方，经理每次见他都点头哈腰的。现在倒好，连个宴会厅都保不住了。
"爸，你怎么了？"李婷连忙扶住他。
"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李建国摆摆手，"你先去休息吧，爸爸再想想办法。"
等女儿离开，李建国瘫坐在沙发上。他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茶几上摆着一张全家福，是去年他还在位时拍的。照片里他意气风发，妻子和女儿依偎在他身边，笑得那么开心。
突然，门铃响了。李建国拖着沉重的步子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个塑料袋。
"李局长，是我，老张。"男人憨厚地笑着，"听说您闺女要结婚了，我特意来看看。"
李建国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以前单位食堂的厨师长老张。那时候老张家里困难，他帮着解决了孩子上学的问题。后来老张辞职开了家小饭馆，他们就再没联系过。
"快请进。"李建国连忙让开身子。
老张把塑料袋放在茶几上，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这是我店里新研究的婚宴点心，您尝尝。"
李建国拿起一块点心，还没入口就闻到一股清香。他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馅香甜，比那些大酒店的点心还要好吃。
"老张，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李建国由衷地赞叹。
"李局长，我听说您在找办婚礼的地方？"老张搓着手，"要是不嫌弃，我那小饭馆虽然不大，但是后院有个院子，能摆二十桌。我还能给您打折。"
李建国眼眶一热。他想起那些曾经巴结他的下属，现在连个回信都没有。反而是这个他几乎忘记的老张，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伸出了援手。
"老张，谢谢你。"李建国握住老张的手，"就按你说的办。"
婚礼当天，老张的小饭馆张灯结彩。院子里摆满了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放着老张亲手做的点心。宾客们陆续到来，让李建国意外的是，那些推脱不来的下属们竟然都来了。
办公室主任小王端着酒杯对李局说，"李局，你原来的老部下今天都来了，你发出邀请的时候，大家知道你亲戚朋友很多，又清正廉洁，不收红包，家里又不殷实，同事们怕你破费，所以找理由和借口推托，后来老张告诉我们实情后，同事们都来了。"
"是啊是啊，李局的千金大喜，我们怎么能不来。"老刘附和道。
李建国冷眼看着他们，正要说话，老张走了过来："各位领导，今天这婚宴是我老张一手操办的。当年李局长在位时，清正廉洁，从不收礼。我老张家里困难，是李局长自掏腰包帮我孩子上学。今天这婚宴费用我打个大折扣，就当是我报答李局长的恩情。"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李建国看着老张，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小事，都被人记在心里，自已的清正廉洁同时们也看在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