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词话》人物志之有特殊“性痞好”的蔡状元

文一史二讲吧 2024-08-09 00:23:59

世人皆知鲁迅先生是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孰不知鲁迅先生还是一位了不起的文学史家。其代表作有《汉文学史纲要》和《中国小说史略》。

鲁迅在其《中国小说史略》中对《金瓶梅》一书曾有非常精到的评价,素来为学者所称道,并且常常加以引用:

至谓此书之作,专以写市井间淫夫荡妇,则与本文殊不符,缘西门庆故称世家,为缙绅,不惟交通权贵,即士类亦与周旋,著此一家,即骂尽诸色,盖非独描摹下流言行,加以笔伐而已。

先生之言,是也!

这本书从某个方面来讲,也是一部明朝中后期的官场现形记。在《金瓶梅词话》所提供的舞台上,上演了一幕幕令人作呕的官场现形记。

其中有一个粉墨登场的“演员”便是我们今天这篇文章的主角——蔡状元。这位蔡状元在小说的第36回“翟谦寄书寻女子 西门庆结交蔡状元”,才正式闪亮登场。

话说这一日,西门庆收到一封书信,写信人是他的政治靠山蔡太师府里的大管家翟谦,这封信的主要内容是,催问要西门庆帮他物色的图生长(指能够生小孩)的女子一事进展如何。

然后又附带提及“新状元蔡一泉,乃老爷(指蔡太师)之假子(指干儿子)。奉敕回籍省亲,道经贵处,仍望留之一饭”。

送信人还向西门庆转述了翟管家的原话:“翟爹说,只怕蔡老爹回乡,一时缺少盘缠,烦老爹这里多少只顾借与他。写书去翟爹那里,如数补还。”西门庆听了,心中便有了数了,原来这个翟管家是让这位新科的蔡状元来他这里“打秋风”的。

此时,作者兰陵笑笑生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位蔡状元的基本情况:蔡状元的大名叫蔡蕴,一泉是他的表字。乃是滁州匡庐人氏,投在蔡太师门下,认贼作父,当上了蔡太师的义子干儿,升任秘书省正字,朝廷给了他假,让他回乡省亲,光宗耀祖。

和蔡状元同船抵达清河的,还有他的同榜进士安忱。西门庆在家中为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了丰盛的酒席,席前又专门叫来了四个苏州戏子来弹唱助兴。

蔡状元和安进士在西门庆这里大快朵颐,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大餐。这位蔡状元还惺惺作态地说道:“学生归心匆匆,行舟在岸,就要回去。既见尊颜,又不遽舍,奈何奈何!”

西门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说:“如蒙二公不弃蜗居,伏乞暂驻文旆,少留一饭,以尽芹献之情。”我实在很是怀疑,难道西门庆的嘴巴开了光了,否则怎么可能说得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来。

蔡状元找了个机会,拉住西门庆借一步说话:“此去学生回乡省亲,路费缺少……”话还未说完,就被西门庆接过话头:“不劳先生吩咐,雪峰(指翟管家,字雪峰)遵命,一定谨领。”

不得不说,西门庆真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情商确实是高。他及时接过话头,不让蔡状元说出“借钱”二字,给蔡状元保留住了面子,必会让这位蔡状元对他心存感激。

西门庆也有心要结交蔡状元和安进士这两位官场新贵,二人走时每人都收到了西门庆的大礼包,真是打了个“好秋风”。

蔡状元的大礼包是:金缎一端,领绢二端,合香五百,白金(即银子)一百两。

安进士的大礼包是:色缎一端,领绢一端,合香三百,白金三十两。

西门庆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他好歹在生意场和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番,“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他早已经是无师自通了。

到了《金瓶梅词话》的第49回,“西门庆迎请宋巡按 永福寺饯行遇胡僧”,蔡状元再次登场时,凭借着当朝太师蔡京义子干儿的身份,官运可谓亨通,此时的身份已经变成了两淮巡盐御史,这在当时可是个大大的肥缺。

这一次蔡御史把西门庆的顶头大boss宋巡按带到了西门庆家中,给足了西门庆的面子,哄动了整个的清河县的地方官场。大家万万都没想到西门庆竟然有如此通天的本事,居然能请到封疆大吏宋巡按到自己家中一饭。

宋巡按走后,西门庆又把蔡状元,也就是现在两淮巡盐蔡御史“留宿一宵”,这一宵西门庆为蔡御史准备了丰富多彩的节目,除了美酒美食之外,还有美女。

西门庆特意从妓院里面,请来了董娇儿和韩玉钏两个粉头妓女。为了不惹人注意,造成不好的社会影响,特别交代贴身的小厮玳安,要“打后门里用轿子抬了来”。

西门庆又专门叮嘱这两个妓女粉头:“他(指蔡御史)南人的营生,好的是南风。你们休要扭手扭脚的。”

原来,明朝中后期整个社会上层阶级的风气淫靡腐朽。这个蔡御史好的就是在我们现在的人看来重口味的南风。所以,西门庆提前给这两个妓女粉头打打预防针,让她们好有心理准备,以免关键时刻放不开,怀了他的好事。

西门庆在蔡御史身上的投资,很快就有了丰厚的回报。蔡御史利用手中的职权,让西门庆比其他的盐商早掣取淮盐一个月,西门庆因此轻轻松松就获得了高达价值二万两白银的暴利。

蔡御史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小说的第80回“陈经济窃玉偷香 李娇儿盗财归院”。这个时候,西门庆纵欲暴卒,刚刚过了五七,蔡御史大概还没有得到这个消息。到西门庆家里登门拜访,来看看他的这个老朋友。

到了才知道西门庆已经驾鹤西归了,便把昔日曾向西门庆借贷的一百两银子,克扣了五十两。只拿出五十两一封的银子来,对一身重孝的吴月娘说道:“这个是我向日曾贷过老先生(指西门庆)些厚惠,今积了些俸资奉偿,以全始终之交。”

虽然我们常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但这位蔡御史还算是良心未泯,居然还记得归还当初西门庆借贷给他的银子,尽管仅归还了一半,已实属难能可贵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西门庆当初给他的这一百两银子,也根本没打算向他要回来。否则,临死之前跟陈经济交代的官吏债里一定会提到这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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