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的手术不能再拖了,我知道您不想忘记她们,但活下去总比失忆好吧。】
昏暗的房间里,许时辰听着电话那头老管家的哀求,忧郁的眸子满是悲伤。
就在管家以为少爷会再次拒绝手术时,许时辰突然失笑一声,说道:【我愿意接受手术。】
短暂的沉默后,老管家变得兴奋起来,声音颤抖:【您,您同意了?】
许时辰看了一眼墙壁上泛黄的合照,语气很平静:【你说的对,活着总比失忆好吧,不过我得处理滨海这边的事情,大概需要一个月时间,你先帮我订好机票。】
听着老管家发自内心的喜悦之哭声,许时辰安抚几句才挂掉电话。
电话挂掉的瞬间,窗外的夜空燃起了烟火,照亮整座城市,手机上弹出一条同城新闻推送。
滨海城富家千金,宋氏三姐妹用千万烟火为神秘男人庆生。
1
许时辰立于窗前,平静的看着夜空,绚烂的烟火照亮那张惨白的脸庞,足足持续半个小时,随着夜空恢复宁静,那颗不安的心以及对她们的不舍,沉入了深渊。
门外响起欢快的脚步声,陆景砚提着三枚平安符不请自来,脸上堆满炫耀的笑容,语气却很纠结。
【她们每个人都送我礼物,戴不完了,时辰哥哥,要不你挑一个?】
三枚紫色的平安符,像是一把利剑,刺穿他的心脏。
这三枚平安符,是许时辰一跪一拜,在朝天观求来的礼物,她们曾说人在物在,每天戴在身上,就像是得到他的陪伴。
如今却将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了只认识两个月的陆景砚。
陆景砚像是故意刺激他,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时辰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觉得我抢走了她们,我说了很多次,她们硬要给我办生日宴会。】
许时辰脸色平静,漠然道:【她们不在面前,不用跟我装可怜,这套对我不管用。】
陆景砚忽然笑了:【你在妒忌我,可没办法,她们就是喜欢我呀,我们来赌一把,看看她们更在乎谁?】
不待许时辰回答,陆景砚抄起花瓶往自己的脑袋砸去,坐在地上,挑衅的望着许时辰。
下面听见惨叫声,三道靓丽的身影冲进房间,当看到陆景砚的样子,纷纷色变。
大姐宋清欢一把将许时辰推开,脸上写满失望,怒道:【景砚只是想跟你分享喜悦,你竟然妒忌成这样,太令人失望了。】
二姐宋清月将陆景砚搂在怀中,心疼得眼红:【有没有头晕,我马上让外科专家过来,不能留下半点伤疤,这样就不好看了。】
三姐宋清雪望着我,冷冷道:【景砚要是有个闪失,我不会原谅你,立即跟他道歉。】
许时辰看着三姐妹不问青红皂白的偏袒陆景砚,身体像是浸泡在深水中,窒息的感觉,将他不断的拽入无尽的黑暗。
陆景砚爬起来,噗通跪在许时辰面前,哭道:【对不起,时辰哥哥,三个姐姐不该给我过生日,你说得对,像我这种下贱的人,没资格踏入这栋别墅。】
三姐妹豁然色变,望着许时辰的目光喷火。
许时辰只觉得天旋地转,面前的三个女人,面色凶狠,如同有深仇大恨,陌生至极。
他无法想象,仅仅两个月,关系变得如此破碎。
曾经的他们是多么令人羡慕。
许时辰从小体弱多病,自从父母车祸离开,便搬到滨海被姑姑抚养,隔壁有宋家三姐妹,年纪相仿,从小玩在一起,孟不离焦。
宋家三姐妹都比他大点,所以对他格外照顾,就算到了高中,以她们的美貌和身份,被很多男生追求,但为了许时辰,统统拒绝。
他们就像是一个整体,永不分离。
可自从陆景砚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陆景砚是他的学弟,因为家里太穷,许时辰便经常照顾,带他参加各种设计展览,当做亲兄弟一样。
可自从带回家后,宋姐三姐妹像是换了人,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陆景砚身上。
他宛如天选之子,夺走许时辰的一切。
看着三姐妹像是宝贝一样围着陆景砚关怀备至,许时辰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他曾真的打算在她们当中挑选一个妻子,更打算买下市中心那栋最贵的别墅,用来当做情感的小窝。
即便得了脑癌,许时辰也不忍告知她们,因为医生说手术会造成失忆,会忘记过去的一切。
许时辰宁愿扛着脑癌的折磨,也不愿意忘记她们。
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
宋家三姐妹搀扶着陆景砚,小心翼翼的离开房间,临走前,狠狠瞪了一眼,满脸都是厌恶。
陆景砚回头看来,嘴角弯起,嘲讽意味很足。
手机收到订票的消息。
他将在一个月后立离开滨海,与她们再无交集。
许时辰面无表情的关上房门,心灰意冷的他,懒得去自证清白。
他拿下墙壁上的四人合照,剪碎后丢尽垃圾桶。
就如同他们之间的深厚感情,一起丢掉。
2
楼下传来陆景砚的哭声以及宋氏三姐妹的关怀,压抑的气氛弥漫在房间。
许时辰急忙推开窗,呼吸新鲜空气,正好瞧见宋清欢叫来的私人医生,整整一个车队。
所有人围着陆景砚转,那点小伤,竟然浪费如此多资源。
许时辰想起她们走出房间前瞪的那一眼,如同一把重锤,敲碎烙印在心脏的某种羁绊,情感的风筝脱手,飘向了无垠的星空。
曾经万般不舍的感情,也随风而去。
忽然,一阵剧痛袭来。
许时辰跪在地上。
但他没有发生任何声音,任由痛苦虐遍身体。
下方传来欢快的笑声。
医生检查没大碍,宋氏三姐妹欣喜若狂,欢呼雀跃。
癌痛的折磨,频率越来越高,再不及时手术会死掉。
许时辰抬起头,眼睛赤红,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癌痛的折磨几乎把他逼疯。
周围冰冷冷的。
心彻底沉下去。
许时辰熬了三个多小时,才恢复点力气。
拖着快垮掉的身体,他面无表情,把有关三姐妹印记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堆在一起有半人高。
许时辰无法处理,便叫来垃圾车。
这里边有大姐亲手编织的围脖,南方的寒冬太冷,他容易感冒,所以能给他温暖。
二姐送的许愿星,共有六千多颗,她说每一天为许时辰祈福,相识将近二十年,从未间断,直到两月前陆景砚踏入家门。
三姐送他一把吉他,说许时辰唱歌的样子真帅。
甚至连他们一起爬山得到的树叶,许时辰也舍不得扔掉。
但这些没有对他任何意义。
当他将所有礼物丢进垃圾车,宋家三姐妹回来,神色无比难看,眸子泛着惊慌,上前拦截。
【时辰,你在做什么?】
大姐眼眶泛红,认出丢掉的东西,心中闪过一丝惊慌,【那可是我们送你的东西。】
二姐和三姐握着拳头,盯着许时辰,想要一个解释。
许时辰将三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内心却很冷静,淡笑道:【刚才在房间弄断了一根温度计,水银是有毒的,所以才丢掉这些东西。】
【可是......】
大姐宋清欢差点哭出来,盯着许时辰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你知道它们意味着什么?】
许时辰继续往垃圾车丢东西,背着三女,看不清楚表情:【以后还有很多时间相处,没关系的。】
三人表现很心痛,很不舍。
她们表现十分在意。
许时辰微微摇头,突然很好奇,如果她们知道自己要做手术,将她们彻底遗忘,会是什么表情?
3
她们打量着许时辰,发现他好像变了,瘦了一些,精气神也不好。
而且看她们的目光,带着一点点疏离。
这种疏远的感觉,使得她们心头发慌,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尤其是看到许时辰脏乱褶皱的衣裳,心中越发疑惑。
许时辰一向很爱干净,但之前癌痛在地上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捡回半条命,哪里还在意这些细节。
大姐宋清欢刚想要询问情况。
她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接听后,传来陆景砚的虚弱的声音。
【大姐,我好害怕,家里人又来找我,他们想要把我的肾卖掉换钱。】
宋清欢豁然色变,忽略许时辰身上的异常,紧张道:【景砚,不要开门,我现在带人赶过去。】
宋清月脸色涨红,愤怒道:【如果她们敢动你一根毫毛,我要他们后悔来到世界上。】
宋清雪眸子一缩,催促道:【快点,景砚可能坚持不了多久。我们绝对不能让他受委屈。】
她们不断打着电话,用整个家族的资源,来对付陆景砚来自大山的家人。
许时辰没有兴趣理会三姐妹去救人的感人画面,趁着她们不在家的空挡回到房间,开始打包行李,虽然距离离开还有一个月,但留在这栋别墅,让他浑身不自在。
大部分东西寄走,望着几乎空荡荡的房间,许时辰松口气,很快就要与滨海告别,与宋家三姐妹彻底说再见。
他觉得离开前,必须亲自告诉姑姑,于是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听到熟悉的关怀,许时辰再也忍不住,差点哭出声。
以前在滨海有三姐妹陪伴,并没有觉得孤独。
如今只剩下姑姑,难言的伤感涌上心头。
他许久才平复情绪,将手术的事情告知。
姑姑停顿片刻,试探道:【这件事情,她们三个知道吗?】
许时辰沉默了。
姑姑似乎猜出什么,无奈叹息:【你们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我还以为你会从中挑一个结婚,可惜了。】
许时辰看了一眼窗外,平静道:【我们不合适。】
姑姑没有继续劝说,而是告诉他会另外找一些脑科专家研究治疗方案,虽然开颅手术有失去记忆的风险,但应该只是失去一部分。
她会尽量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案,让许时辰不要着急。
【对了,我团队里有一种刚研制出来保护脑神经的药,但我有场重要的报告走不开,让人给你带过去吧。】
许时辰察觉到姑姑难过的语气,有些后悔告诉她不好的消息。
【姑姑放心,他们说手术成功率大概有百分之七十。】
【什么手术?】
就在许时辰让姑姑安心时,身后传来宋清欢颤抖的声音。
4
宋家三姐妹几乎是冲进客厅,脸上的紧张不似作假,不知道为何,看着那道比之前单薄的背影,心底发慌。
许时辰转过身,挂了电话,面对三人探寻的目光,神色不变,解释道:【我朋友骑车摔断腿,粉碎性骨折,要进行手术,希望我帮忙联系。】
三姐妹如释重负,恢复了冷淡。
【你们有认识的好医生吗?】
许时辰不想在这个问题纠缠,急忙转移话题。
宋清欢摆手,说道:【我最近很忙,景砚想要进入设计行业,我帮他找老师。】
宋清月点头,附和:【景砚的设计作品充满灵性,是一块璞玉,经过名家雕琢将来肯定能成为大设计师。】
宋清雪冲着许时辰露出不满,不悦道:【时辰,你不知道灵感对设计师多重要,景砚脑袋受伤,很可能断送职业生涯,我觉得你应该去道歉,否则我们不会帮你找骨科专家。】
许时辰平静的笑着。
三人为了景砚,心疼到极致,明明没有半点设计天赋,却动用特权找关系。
上次一点皮外伤,动用整个医疗团队,生怕他出意外。
不得不说,在三女心中,陆景砚的地位高得离谱。
许时辰本就对她们不抱希望,朝楼上走去,那个已经不剩多少行李的房间,就像是他对三人的感情,早就空了。
宋家三姐妹见许时辰冥顽不灵,脸色很难看,气愤离开。
许时辰回到房间,靠着房门。
长叹一声。
将近二十年的陪伴,多少风雨走来,又经历过多少悲欢离合,人生二十三载,拥有大半生的回忆属于她们。
羁绊的斩断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许时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希望手术早点到来,不想再这么痛苦下去了。
好在许姑姑说团队新研发的特效药,能够缓解癌痛,许时辰对此很期待,急忙打开手机查看快递。
发现有人签收。
许时辰起身想要去找,房门被推开,将他撞翻在地,额头出现血痕。
陆景砚提着一个包裹,笑眯眯走进来,说道:【时辰哥哥,这是你的快递吧?】
说完直接打开,拿出里边的试剂,当看到脑癌两个字。
陆景砚眼睛一亮。
许时辰脸色剧变,呵斥道:【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陆景砚故作好奇,道:【时辰哥哥,你是不是快死了啊。】
话音刚落,眸子闪过狡黠,【这是治疗的药物吗,外面骗子很多,你可不能随便相信,我帮你检查一下吧。】
于是当着许时辰的面,把试剂丢在地上。
但听见啪的一声,里边的液体在地上流淌。
许时辰呆呆看着地板上的药,全世界很可能只有一支,能让他安全熬到医疗团队手术。
如今被陆景砚恶毒的毁掉。
许时辰大吼一声,揪住陆景砚的衣领。
陆景砚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挑衅看着他。
似乎在等他动手。
就在许时辰抬起手时,身后传来三道凛冽的目光,旋即他被宋清欢推倒在地。
5
宋清欢掰开许时辰的手,反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许时辰脑袋一片空白。
【没想到你那么残忍, 竟然想杀死景砚,他跟你有深仇大恨吗?】
宋清月扑上去,检查陆景砚的脖子,当看到上面的勒痕,猛地回头,眸子跳跃怒火:【时辰,你心真狠啊,因为妒忌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们认识了十九年,居然看不出你是这种人。】
宋清雪心疼快哭了,摸着景砚脑袋,柔声道:【大姐,二姐,别说了,景砚好像很难受,必须去医院看心理科,免得留下后遗症。】
三姐妹护着陆景砚,防备看着许时辰,生怕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许时辰望着地上打碎的药物,脸色难看,愤怒道:【他不经过我的允许,随便拆开我的包裹,更砸碎我的药,你们觉得我狠心?】
宋清欢冷着脸,神色不悦:【不就是药而已,什么地方买不到,你就因为这个想要景砚去死,太令我们失望了,你现在给他道歉,否则别怪我们不念旧情。】
宋清月哼道:【估计是故意借口欺负景砚,他见不得我们对别人好,看看景砚多乖,不争不抢,招人喜欢。】
宋清雪冷笑:【我们以前对他太好,以为世界围着他转,之前打压景砚,我们已经很客气,如今你丧心病狂,竟然想要杀人,好得很!】
三人不再听许时辰的解释,带着陆景砚离开。
楼下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许时辰跪在地上,看着姑姑送来的药物。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明明是陆景砚做错事,毁掉他的药物,作为受害者,反而要跟施害者道歉!
许时辰对她们三姐妹从未如此失望,甚至带着一点恨意。
天际边的火烧云燃烧苍穹,灼热的气流袭来,天旋地转,许时辰情绪波动过大,脑袋仿佛跟爆炸一样。
他跪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可惜无济于事。
如果能及时注射药物,他会平静等待手术到来。
此刻却痛不欲生。
昏迷之前,许时辰抱着一丝希望拨打三姐妹的号码,可惜十几个电话,无人接听。
他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孤儿,蜷缩在墙角,等待死亡的降临。
6
醒来的时候看到一双通红的眼睛,以及一张愁容满面的脸庞。
许时辰勉强挤出笑容:【姑姑,您怎么来了?】
【宋家三姐妹好样的,差点害死你,这就是你宁愿不做手术也不想忘记的青梅?】
许姑姑提前完成报告,想看看特效药的效果,电话打不通,于是以最快速度来到别墅,却发现侄儿躺在地上。
若非及时送到医院,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便要给宋家长辈打电话。
许时辰摇头,苦笑道:【姑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很快我便要离开滨海,与她们再也没有关系,何必影响两家感情呢。】
许姑姑欲言又止,感觉到侄儿眼中的痛苦,长叹一声。
【先在医院好好休养,姑姑已经安排好,不需要宋家那三个操心。】
许姑姑对宋家三姐妹极为不满。
许时辰看了看时间,距离离开滨海还有二十八天。
住院期间,许姑姑作为院长,自然很忙,但每晚会抽三个小时过来照顾。
看到侄儿的样子,许姑姑经常偷抹眼泪。
大哥和大嫂车祸,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
好不容易长大,如今又被情所困。
这段时间,陆景砚会经常发微信来刺激许时辰。
【时辰哥哥,姐姐们都很宠我,我们玩游戏,说要娶一个做老婆,不知道该选谁?你有经验,帮我参考一下好吗?】
许时辰淡然一瞥,没有在意。
陆景砚见许时辰没反应,发来的信息越来越嚣张。
【今天清欢姐带我去飙车,送给我一辆限量款的法拉利,看起来好漂亮。】
【清月姐姐带我上了游艇,为了安抚我的情绪开派对,里边好多小姐姐,她们都很喜欢我。】
【清雪姐姐带我去泡温泉,她皮肤好白,身材真好,如果娶回家,肯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
最后感觉到许时辰不屑搭理,他发来极为恶毒的话。
【你得了癌症吧,还不赶紧去死!】
发完便撤回。
许时辰知道陆景砚的目的,无非是希望他歇斯底里去闹。
可惜对三姐妹的感情,仿佛一夜之间便淡化,没有之前撕心裂肺的痛觉和求而不得的痛苦。
反而极为淡漠看着陆景砚如同傻子一样。
许时辰也终于明白,为何三姐妹不知道他住院。
原来是陪着陆景砚散心。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距离手术还有二十天。
又过了十几天,病情终于恢复稳定。
许时辰回到别墅,站在院子里,望着眼前的房子,思绪回到了从前。
感慨万千。
当初他要买房,宋家三姐妹为了更好陪伴,一起凑钱买下这栋别墅。
宋清欢给别墅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
爱之屋。
说以后她们四个永远不要分开。
院子里她们一起栽种的山茶怒放鲜艳的花朵,桂花树下的千秋还留着【许时辰】的名字。
一切仿佛没有变,但一切都变了。
走进客厅,沙发上蒙上一层灰,看来住院的二十几天,三姐妹专心陪着陆景砚没有回家。
不过也好,趁着她们不在家,许时辰能够安静收拾东西。
之前的行李早已经打包好邮寄到京都。
还有一些小时候的玩具,放在仓库,那是爸妈留下的,许时辰打算也带走。
进入仓库,身后的门忽然关闭。
许时辰脸色剧变,无尽的恐惧领头心头。
外边传来一声轻笑。
许时辰心中一片悲凉,他有幽闭恐惧症,只有宋家三姐妹才知道。
想不到他们告诉了陆景砚。
7
许时辰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急忙掏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拨打三姐妹的电话。
可连续十几个电话都被拒绝。
最后在手机快没电的时候,宋清欢终于接通,不耐烦道:【现在知道错了?想要求和,你必须给景砚道歉,他受到刺激,精神出现严重问题。】
许时辰哑声道:【大姐,我,我在仓库,好害怕......】
宋清欢嗤笑,失望道:【时辰,为了不道歉,居然装可怜,就不能正常点吗?】
旁边宋清月忍不住道:【要不,去看看吧?】
宋清欢犹豫了。
就在她们纠结时,陆景砚忽然捂着脑袋,痛苦道:【我头好疼,不想活了。】
宋清欢神色巨变,立即挂了电话,开始安抚陆景砚。
她早已经把许时辰的求助忘掉。
许时辰待在黑暗中,身体不住颤抖,手机的光照射下,他的面容扭曲,显得极为痛苦。
他害怕黑暗,更害怕错过手术的时间。
此刻距离手术还有三天。
许时辰尝试各种办法都无法离开,最后虚脱躺在地上。
当手机关机,光线消失。
许时辰被黑暗吞没。
两天过去,三人安抚好陆景砚,终于想起什么,回到别墅,打开仓库。
当看到许时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三女脸色剧变,眸子闪过巨大的惊慌,大叫道:【时辰,你怎么了?】
许时辰终于醒来,入眼的是三张满是关切的脸庞。
他默默坐起身,没有回应,而是看向手机。
当发现没有错过手术时间,如释重负。
离开前的最后一天,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十几个小时。
应该来得及。
宋清欢尝试的抓住许时辰的手,语气充满歉意:【景砚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知道你昏迷后,心里难过,清月和清雪在医院安慰。】
许时辰轻轻拨开宋清欢的手,摇摇头。
宋清欢深呼吸,认真道:【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受到很多委屈,但有原因的,暂时不能说,你很快明白,肯定会原谅我们。】
【时辰,我们给你一个大惊喜。】
宋清欢见许时辰不说话,尤其是那眼神无比陌生,如同失去极为重要的东西。
她单膝跪在许时辰面前,颤声道:【时辰,你别吓我,也别不理我,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吗?】
许时辰缓缓抬头,望着宋清欢的眼睛,心中冷笑。
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
他马上就要离开,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就在她打算坦白时,电话响起,看了一眼屏幕,犹豫片刻,走到外边去接。
【景砚晕倒了!】
宋清欢得知消息,对许时辰说道,【你在家休息,等我处理好景砚的事情,立即回来陪你。】
说完火急火燎的冲向医院。
在宋清欢开车离去后,老管家的电话响起来,询问道:【少爷,您的飞机晚九点落地,到了之后直接去医院,专家团队已经在等您了。】
【不用来接我,我直接赶去医院吧。】
以前他很惧怕做手术,因为会忘记很多事情。
现在却无比期待做手术。
还有十几个小时。
却度秒如年。
许时辰深吸一口气,捡起包,起身朝门口走去。
【时辰,景砚的情况稳定了,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就能回去陪你。】
宋清欢的电话带来,语气充满关心,【我会好好跟你解释最近发生的一切,一定要等我们!】
许时辰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反手将宋清欢的联系方式删掉。
然后宋清月。
宋清雪。
陆景砚。
这四个人将永远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最后,他背起包包,迈出这座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别墅,头也不回的离开。
8
当飞机稳定下来,整座滨海市不断缩小,像是过去的回忆,逐渐消散。
许时辰看着窗外的云,前所未有的轻松。
反观别墅这边,气氛压抑得可怕。
宋家三姐妹从医院赶过来,迫不及待冲进许时辰的房间,可眼前空空如也。
她们在整栋别墅找了一圈,最后来到院子里的秋千面前。
三人忽然沉默了。
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她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始终没有发现许时辰的踪迹,宋清欢看着许时辰变红的聊天页面,心慌的厉害。
宋清月和宋清雪得到同样的待遇。
无论她们如何联系,不管是电话,还是微信,甚至邮件,发出去都是一样的结果。
以前从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们回到别墅,开始复盘下午遇到的诡异情况,根本想不通为何许时辰会消失。
宋清欢红着眼睛,望着二妹,咬牙道:【不是让你尽快处理好景砚的情况,我们一起回来跟时辰解释,最后你为什么把我叫过去?】
宋清月脸色泛白,怒道:【不是让你看着时辰,我们留在医院就好,是你弄丢了他,凭什么怪我?】
宋清雪叹口气,小声道:【时辰不会出事吧?】
想到这段时间,许时辰的话很少,尤其是在仓库关了两天,看他们的目光,像是陌生人。
宋清欢揉着眉心,无奈道:【应该是时辰生气,去朋友家住两天,我们仔细找找。】
她们说是去找,但不约而同再次来到许时辰的房间,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实在是太干净,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这绝对不是赌气的离家出走。
三人翻遍整个房间,惊恐发现一件事情,所有关于许时辰的痕迹,被凭空抹掉。
心头空空的,三人红着眼睛,互看一眼。
【找,就算翻遍滨海也要把人找回来!】
宋清欢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接下来,她们在滨海城寻找,可找遍每一个许时辰可能存在的角落,都没有他留下的痕迹。
等她们回到别墅,已经是凌晨。
谁都没有睡衣,客厅死寂一般的沉默。
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大石头压在心头,昏黄的灯光下,三人的身影显得无比落寞。
宋清欢拜托很多朋友,命令整个集团不用上班,谁要是找到许时辰,奖励一百万。
终于有人打来电话,宋清欢几乎跳起来,声音颤抖:【找到了吗?】
这是秘书的电话,他说道:【宋总,我查询时辰少爷的身份证号,发现他下午六点半坐上去往京都的飞机。】
三姐妹脸色剧变。
宋清月抢过电话,叫道:【不可能,他没事去京都做什么,你再继续查。】
秘书按照命令,查询三次,依旧是同样的答案。
宋清欢已经听不见秘书的声音,脑袋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坐下,身体不住的颤抖。
其他两姐妹低着头,满脸惊慌和懊悔。
她们不知道许时辰为何会去京都。
宋清欢猛地想起前段时间,许时辰将她们赠送的礼物统统丢尽垃圾车,说明这次离开是有计划,有准备的。
绝对不是心血来潮。
三姐妹努力回想这段时间许时辰的奇怪行为,不再像以前一样粘着他们,大多数时间待在房间,身体瘦了很多,气色也变差。
一片片记忆在脑海中闪烁。
她们再笨也明白过来,许时辰这次离开,整整提前了一个月的准备。
无尽的懊悔涌上心头,她们彻底慌了。
9
想起这段时间许时辰的反应,她们心里越发压抑,没有许时辰的别墅,待下去会让她们发疯。
三人后知后觉,无法接受,想去将人找回,却无从下手。
宋清欢作为大姐,一直是主心骨,此时也没有办法。
这时候,电话响起,宋清欢以为是关于许时辰的消息,可看到上面的名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陆景砚打来电话,哭道:【大姐,窗外闪过一个人好像我爸,他会不会把我卖掉?我现在很害怕,你能过来陪我吗?】
宋清欢听到哭声便心烦意乱,忍不住道:【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整天疑神疑鬼的,是不是没事做?】
陆景砚语塞,忘记哭泣。
宋清欢意识语气不对,想到陆景砚可怜的家世背景,语气变得缓和:【行吧,你乖乖在病房等着,我们过去一趟。】
或许是出于两个月来的惯性,无条件维护陆景砚,三女还是赶到医院。
陆景砚站在窗前,看到三女到来,赶紧回到床上, 装作很难受的样子,之前每一次伪装都能博取同情,获得好处。
他已经想好帮家里要一套房子。
但陆景砚很快察觉到不对,三女明明在眼前,他也叫的很逼真,但双方之间好像隔着一层冰。
宋清欢三人时不时看手机,魂不守舍,哪怕陆景砚叫破天,也只是让医生过来。
陆景砚很清楚她们在找许时辰,内心妒忌发狂,于是故技重施,苦笑道:【我觉得自己很失败,整天需要姐姐们操心,还不如死了算了。】
【有个人或许知道时辰的下落。】
宋清欢灵光一闪,拍着脑袋,兴奋道,【许姑姑不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吗?我们可以去找她!】
三女互看一眼,立即冲出病房,留下满脸呆滞的陆景砚。
宋清欢三人来到院长办公室,却被拒之门外。
她们傻眼了,心中更加恐慌。
三人不死心,在办公室外等,足足等了三个小时,许姑姑似乎根本不想见她们,还让人赶走。
为了找到许时辰的踪迹,三女一狠心,跪在了办公室外面,登时引起不少骚动。
原以为会让许姑姑心软,可结果让她们心寒。
曾经非常喜欢她们的许姑姑,走出办公室,无视她们的存在。
宋清欢再傻也明白事情肯定与许时辰有关,可为了找到许时辰,一咬牙跟上去。
许姑姑全程冷着脸,没有理会三女,带着安保来到心理科。
三女刚开始觉得眼熟,后来发现竟然是陆景砚的病房,接下来她们看到无比震惊的一幕。
许姑姑命人拿出陆景砚伪造病例,不顾他的哀求,将人丢出医院。
陆景砚被抬走时,一直看着三女,露出哀求之色,说着自己是冤枉的,可三女神色呆滞,心中涌出无尽的怒火。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陆景砚在骗她们。
想起为了照顾陆景砚, 很多次将许时辰丢下,宋清欢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她们跪在许姑姑面前,恳求一次赎罪的机会。
许姑姑什么都知道,处理掉陆景砚,目光落在三女身上,神色闪过一丝厌恶。
【你们曾跟我保证过,一定会照顾好时辰,我才让你们住在一起,可前段时间,他差点死在别墅,你们却带着其他男人游山玩水。】
三女猛然抬头,如遭如雷轰顶,脸色瞬间没有血色,惊恐看着许姑姑。
许姑姑摇摇头,漠然道:【你们也不用去找时辰,就算找到也没用,因为你们将来注定是陌生人。】
说完便大步离开,留下痴呆的三女。
那一瞬间,宋家三姐妹仿佛遭遇世界末日,心中涌出强烈的指责和懊悔。
京都一家私人医院,许时辰躺在手术室,陷入昏迷。
有可能造成失忆的开颅手术,
正在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