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许我带记忆转生,给了我一个体面的身份,但却没给我一个好看的脸蛋。
我以为我下半生会在家中养老,谁知母亲竟给我说了一桩亲事。
少年将军谁不爱?
只是这将军为何是个瞎子?
还恶趣味的劫持了半路出嫁的我!
原来答应娶我这个丑女,不过都是另有所图……
1
事情很简单,我是个带记忆转生的人。
作为相府的幺女,上头兄长三位,我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可天不遂人愿,我的顶头还有个嫡姐。
我与她双生,却千差万别。
她自小生的玲珑剔透,聪明伶俐,而我生来就带了胎病。
常年烂脸真不是我的错啊!面相不太行,我的性格还是不错的。
母亲从一开始请来御医到江湖术士,以至于到现在的和尚道士。
皆是摇头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绝症。
我承认就是烂脸,丑,而已。
自我安慰也是一种活法。
嗯,毕竟活了两辈子的人了,不能因为区区烂脸就抑郁了。
不存在的。
我在相府,吃穿不愁,除了设备跟不上,但有人力啊。
这不,给我摇扇子的丫头就有三个。
比上辈子当打工仔不好多了嘛!
上辈子我可是猝死在工位,去下头,领导看我实在踏实肯干,为社会增加不少色彩,于是,破例给我个肥角…
在我听到相府嫡千金,我一口就答应了。
这种身份,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可谁知道,居然是个烂脸千金。
这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当我摆烂在闺房里,吃着冰葡萄,听着丫头说八卦的时候。
一道晴天霹雳的消息,从天而降。
母亲带着丫头婆子们风风火火“嘭”得一声推开我的房门。
我穿着短裤还没来得及用裙子遮好,差点滚到了地上。
“母亲万安!这…是做什么?”
我望着母亲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中年欧巴桑,有点觉得苗头不对,眉头狂跳。
毕竟往日母亲若是看我如此放浪形骸,轻则一顿说教,重则抄书一百遍。
谁让古代夏天这么热,还穿这么厚……
跑题了。
正想建议大伙要不要坐下来,吃点葡萄消消暑气。
母亲激动的一把捏住我的手腕,半晌说不出话。
我干巴巴的等着,好嘛,这么些人,这么多张嘴,一个也不说。
又过了一会,母亲落下泪来。
终于开口,“茵茵,你的婚事有着落了!”
啥?什么?
我才十六岁,就要把我嫁出去?
我蒙了,咱这卖相,可找不着好人家。
敢来求娶的,怕不是歪瓜裂枣,就是肢体残缺。
母亲一开口,后头的妇人终于可以说话了。
她们说的什么恭喜的话我全然听不进去。
我完全没有心情吃葡萄了,看过电视的人大家都知道。
古代结了婚,光婆媳关系,三妻四妾这两件事,就能让社会主义新青年脱层皮。
我回过神,那帮人还在夸,“茵姑娘实在是蕙质兰心,端庄贤淑,日后去了将军府定是个好主母!”
将军府?
你别说,少将军这个设定我还是吃的。
“将军府?”
母亲见我表情略有期待,即刻点点头,一脸笑意的望着我。
我简直不敢对视她那望女成母的眼神。
“那……他父母提的亲?”我是想问父母健在吗?
但看后头那些生面孔,还是很有人道的止住了。
“母亲知道你担心什么,无妨,李家的小公子有眼疾,不影响。”
什么?
瞎子配丑女。
真是绝!绝了!
天气太热,许是对我自尊打击太凶,我竟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我自己就是根废柴,要我下半辈子伺候不能自理的丈夫和公婆献爱心,是万万不能够的。
十几岁少女干护工,想想就很心酸!
这活接不了。
我先晕了。
起先我是装晕,没成想倒下来的时候,碰到了桌角。
这次是真晕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瞪瞪之际,我仿佛听到了有人在说,礼品单子聘礼之类的话。
万恶的封建社会,我挣扎着睁开了眼,头疼的要命。
母亲正坐在我的床头,“你可吓死我了,嫁人虽然开心,但也不能如此失了礼数。开心的晕了,叫人传出去,是要闹笑话的。”
开心的晕了?
笑话?我一整个消化不良了。
“母亲,母亲,你且听我说,我不愿意,不嫁。”
母亲一下子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嫁,我四肢健全,不能嫁一个不健全的。”
此言一出,母亲一下子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此时手头怕是要有趁手的棍子,我已经负伤了。
她来回烦躁的走了好几个来回,涂着蔻丹的纤手,在我面前指指点点好几次。
“你你你……”
母亲是出了名的暴躁急脾气,我这回可算是撞到了金刚石了。
趁她还没发飙了我赶紧抱住她,“母亲,茵茵舍不得你。这世上除了您,谁还会疼我,爱我?我就是在家一辈子孝敬您和父亲,也不想去旁人家,让人看笑话。”
活该我做不了演员,说了这么多煽情的话,我一滴泪也没挤出来。
不过,母亲还是被我一番话说的有些动容。
最起码,没动手了。
母亲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拢在腰际,一脸正气道:“李将军的小儿子,原也不是天生有眼疾,他是为了我们大呈朝的安定,在战场受的伤。你嫁他,乃是高攀!”
老母亲,您不能因为您自个向往江湖战场,就让我淌这个浑水啊啊啊……
我只是个,想在家养老躺平的孩子而已。
哪怕给我个庄子,几个铺子,我要求真的不高。
咱家绝对养得起。
“母亲,这件事……”
我这口型还没来得及对上,母亲大手一挥。
将聘礼单子递给我,我不明所以。
打开一看,乖乖!
这么多聘礼!
这…这…
2
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母亲,他家兄弟几人?”
“只有一个嫡亲的姐姐,早已嫁人了。”
母亲叹了口气,“李家虽有些没落了,但也是有功勋在身,你这般处境,又心思单纯,最是与你般配。”
“那这聘礼嫁妆?”
“自然都是给你的。”
我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弯成了一个我自己都觉得羞耻的弧度。
“就知我儿乖巧。”
婚期被安排的很近,很快,敲锣打鼓响彻天。
这天我起的巨早。
一早,脸上就被粉刷了好几层。
我揽镜自照,叹了口气,“云娘啊,您就别给我忙乎了。”
左脸的溃烂之处,粉淹的生疼。
我这烂脸很奇葩,溃烂处常年不能愈合。
总是刚刚略好,又会开始烂。
小说看多了,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中毒了。
可请来名医无数,都明确表示我身体倍儿棒,无毒无公害。
最后云娘还是给我画完了妆,铜镜里头,我活像恐怖片女配,是真鬼!
算了算了,看在聘礼和嫁妆的份上。
大不了,日后和离了,我也饿不死。
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我上了花轿。
前来迎亲的是他的表兄,我表示理解。
花轿一路颠簸,纵是坐了许多回了,我还是免不了犯恶心。
半路,我终于忍不住了。
下了轿子,就吐的像只丧狗。
就在此时,突然路边草丛中悉悉索索,一下子冒出好几十号人物。
好家伙,我心道不妙,我这一车车嫁妆啊!
果然,来者是劫匪。
只是将军府的亲,不是谁都能劫的。
护送的亲卫们将我的嫁妆,看的紧紧的。
只不过…
拜托,兄弟们,你们回头看看我!
你们护送的新娘被扛走了!
我还没来得及河东狮吼,就被人一手刀砍晕了。
晕之前,我满脑子只有俩字,完了!完了!完了!
今日本就起早了,这一晕居然睡过去了。
傍晚时分,我仿若听见耳边有人说话,但听不真切。
只听到了人命之类的,我一激灵,怕不会要撕票吧?我好歹相府嫡女,这帮人钱也没捞着,跟相府要钱难度系数也很大…
想着想着,给我一整个吓尿了。
我感觉我手指发凉,怕死怕死太怕了。
“扑通”一声,我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抱住了其中一个人的大腿。
痛哭流涕,“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留我一命,要我做什么都行。”
头顶传来声音,声音玩味,“哦?真的是做什么都行?”
我点头如捣蒜,先保住小命再说,“自然自然,只要别卸我胳膊腿就行。”后一句我小声的嘟囔。
着实是太怕疼,死去的记忆,电影里面砍胳膊的画面,又突然攻击到我的脑海。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知那人只是嗤笑一声,“你这副尊容,想让别人做点什么确实也难。不如说说,你都会什么?”
士可忍孰可忍。
只是小小的羞辱,在伟大的生命面前,都是指甲盖里的一团灰。
无所谓无所谓。
“我会…”
这辈子养尊处优,除了会发脾气,啥也不会。
赶紧搜索上辈子的技能,“我会做饭。”
我快要哭了,上辈子也是个啥也不会的废柴。
头顶的男子似乎来了兴趣,我低着头不敢看他,这种头头一样的人物,往往暴露了长相,我就很容易被撕票了。
他把腿从我手里挪开,“那你便去厨房。”
立马有人拎我起来,要带去厨房,起身时,我赶紧捂住双眼,绝不看他们一眼。
到了厨房,里面只有我一个人,我这才啪嗒啪嗒,开始掉泪珠子。
委屈,害怕全涌上心头。
一时没忍住,嚎啕大哭,边哭边切菜。
等一切准备好,我也哭的差不多了。
情绪散去,人也轻松了不少。
只是我没发现,门口看守的人,来来回回报信了好几回。
我将一个个火辣辣的菜端起,低着头,犹如府里的侍女,跟在看守后头送菜。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恢复了上一世被压迫的打工人属性。
这该死的熟悉感,居然让我有种莫名的亲切,若不是手中端了菜,此刻我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呦,弟弟,这姑娘有些手艺啊,这些个菜我见都没见过。”
一个粗线条的男音传来,“头压那么低做什么?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我赶紧闭上眼,仰头。
“叫你抬头,你闭着眼睛什么意思?呦,这脸是有些磕碜。”
关于容貌,我自认为已经刀枪不入了。
但此刻,舔着脸被人说磕碜,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波澜。
“是是是,您说的对,所以我低着头,省得误了你们晚饭的胃口。”
粗线条男音,哈哈大笑起来。
“你真是那相府千金?”一直端坐的男子开口。
正是我抱大腿那位,我用余光快速瞥了一眼,墨色银叶纹劲装,人挺高。
“咱这脸装不了啊。”我欲哭无泪,全京城谁不知相府有个烂脸千金啊。
所以,你们抓我回来做什么呢?
一阵沉默。
一顿饭做的,我也没那么紧张了,趁听到他们提筷子声音,我随口问道:“不知好汉们什么时候放我回家,家里还等着我成亲呢。”
我身上还是刺眼的喜袍呢,诸位瞧见没?家里真有事儿啊…
“想回去成亲?”
我疯狂点头。
“替我做件事,我就放了你。”
我手指对天,“您尽管吩咐,只要不是要我的命,力所能及在所不辞!”
这话说的,我突然觉得我也是绿林中的一条好汉了,原来不管什么集体,一顿饭就很好融入。
要命不至于,明日你便随我动身吧。”
啊?我张了张嘴,本想说,孤男寡女不太妙啊,我也是嫁了人的人了。
但又一想,我这到底嫁没嫁成呢?光土匪窝里走一遭,回去大概率得七天无理由退货吧。
“你有异议?”
“没没没,我必当鞍前马后,马首是瞻。”
3
哎,山路是真难走啊!
尤其是前面那个人,他有轻功。
轻飘飘的往前漂移,害的我一路小跑。
走了这么久,我早已不再低头,累都累死了,看就看吧。
他带着帷帽,我抬头看了一眼刺瞎我狗眼的烈日,好家伙,还知道防晒。
临近中午,我又累又饿又渴。
喜袍被山石粗枝刮的惨不忍睹,又厚重,我的后背都起痱子了。
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起来。
前面的那位潇洒漂移哥,听到动静,终于舍得停下来,问一句,“怎么不走了?”
我满肚子委屈和愤怒,嘴一扁就带着哭腔,“你是哥男的,我是个小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虐待我?我的脚都要断了。”
我本来在家,小扇子扇着,冰葡萄吃着,带着大笔存款嫁人。
居然沦落至此!
眼泪不争气的又来了,对本来就缺水的我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那人没想到我会哭的这么凶,竟然递过来一方帕子,我拿起来就把鼻涕擦了。
“那你想如何?”
“我饿了,渴了,累了!要吃饭,要喝水,要坐马车走。”
聚香楼里,小二忙的满头大汗。
我吸了一口汤包的鲜汁,终于略恢复了点人气。
饿了那么久,夹着肉香的汤包在我嘴里滋溜几下就下去了。
我又要来了醋和辣子蒜瓣,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那位依然带着帽子,吃饭也不下,真是奇葩。
小二看我剥蒜瓣,又看我一身花里胡哨的嫁衣装扮,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旁边的男子经过,啧啧啧了几声,现在的女儿家,说逃婚就逃婚…
我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我容易吗?我正儿八经的好人出嫁被人劫持好不好?
晚上在我的一再要求下,这位兄弟终于舍得给我买了身衣服。
我顺势多了句嘴,“哎,你叫什么呀?我总不能老叫你哎吧?”
他的转过身来,又不说话。
看他半天不出一个屁,我得寸进尺了,“那要不叫你老铁如何?”
“老铁?”
“不懂了吧?就是好兄弟好姐妹好朋友的意思。”
寒光一闪,一柄森冷的剑无情的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真想抽自己嘴巴,一得意就忘形,吃的太饱了,连甲方都敢随便开腔。
他冷笑一声,“你也配?”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很狗腿的笑的比哭还难看,“大侠说的对,我小角色,我不配。”
就在我以为,这事多多少少我得吃点苦头时。
一群英姿飒爽的黑衣哥,从天而降,四面八方,像天降奇兵!
但下一刻,我就否定了我的想法。
因为这帮神经病,二话不说,上来就拿刀砍我。
还好,这位大侠,武力值相当不错,现场一度混乱,打斗指数节节攀升。
大侠围着我,像切萝卜一样,将这帮人杀的不敢近身。
我虽然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但这种情况,我还是很有眼力见的,趁有缺口时,赶紧躲到了墙角。
以前别人说什么杀气,戾气,我只当个名词。
这会现场直播,我终于体会到其中精髓。
我猜想,这大侠帽檐下的表情,此刻一定极度狰狞。
这大侠杀人如此凶狠,叫我胆寒。
趁现场又飞来几波高手,大侠切萝卜有些不太趁手了。
我赶紧逃了。
我心如擂鼓,差点跳到了房檐上。
那种浑身上下都开始紧绷的感觉,压得我气喘吁吁。
我自以为穿过好几条巷道,跑到一处山林中,离他们已经远远的了。
谁知,我刚停下来捂着发疼的胸口。
耳边一阵阴风吹来—逃跑失败。
黑衣人也跟着穷追不舍,敢情这家伙是边被人追杀,边来追我。
我捋清了生产链的顺序,开始感到绝望。
我绝望的跪倒在地,突然“嗖”的一声,一只袖剑射来。
大侠本来一只手拽着我,一只手切萝卜。
对方本来袖剑对准的是他,他剑很快,“嘭”得一声挡住,瞬间改变方向。
谁知道我突然给他跪了,袖剑直接要往我脑门子上钻。
一切发生的太快,大侠又以极快的速度,松开我的手,捏住袖剑。
语气冰冷如寒冰,“蠢货!”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手,血瞬间染红又变黑。
我脑子一抽,有毒!
大侠的剑却更快了,跟嚼了炫迈一样,地上堆满了尸块。
没错,那帮人被杀的稀碎。
我差点吐了。
最后一个人倒地,大侠仿若力竭,单膝跪地,一只手杵着剑。
此时,是逃生的好时机。
可我又想到是因为我,他才中毒。
同情心圣母心又开始泛滥,我赶紧抽了自己一嘴巴让自己清醒清醒。
要不是他,你都搁将军府跟瞎眼郎君滚几回床单了。
傻叉,快跑吧你。
短暂的圣母心犹如烟云过眼,一瞬而已。
4
我拔腿就跑,只是天色渐暗。
山林里全是野路,正是盛夏,蚊虫都快把我吃了,我也没找到出路在哪。
正当我绝望之时,不远处似乎传来一声狼叫。
我心如死灰。
夜晚的山林漆黑,就着月色,我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孤独寂静的沙沙声。
于是,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原路折回,找到大侠。
因为大侠身上有剑,有火种,我对他似乎还有利用价值,暂时不会要了我的命。
哎,人生处处是天坑。
看到大侠还像艺术品一样,陈列在原地时,我松了口气。
我走上前靠近,毫无羞耻心的从他身上摸来摸去,试图搜刮一些有用的东西。
唔,手感倒还不错。
终于升起了一小堆火,我已经汗流浃背。
这和荒野求生,有什么区别?
我毫不犹豫的摘了他的帽子,盖在自己脸上,勉强睡了一觉。
次日一早,我忍饥挨饿,身上黏哒哒的难受的要命。
荒野求生可真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
趁着晨光,我终于看清了大侠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