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存的荒诞人生

慕易说过去 2025-02-28 05:23:17

2000年1月27日上午8点左右,任号称“天下第一关”深圳海关的正厅级关长的赵玉存,刚走进深圳海关自己的办公室不久,便接到深圳市政府主要领导的电话,让他来市政府研究外贸出口形势。

赵玉存不敢怠慢,稍作整理,便驱车赶往深圳市政府大院,8点半左右,当赵玉存紧急来到领导办公室,两位彪形大汉随即站到了他的身后。

赵玉存还没反应过来,办公室坐着的几名陌生人站了起来,向他表明了身份。

原来这几个人是中纪委的工作人员,当即宣布他被“双规”,听见这话,赵玉存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

这一天是腊月二十一,赵玉存这个年注定过的不同寻常。

赵玉存的犯罪线索是最高人民检察院在侦查一起案件中带出来的,在调查中发现,赵玉存及其两个女儿分别收受 深圳市惠威工贸有限公司总经理杨改清 价值300万元港币的住房、100万元港币及其他一些问题。

这一次被带出来不仅有赵玉存,还带出了一位北京的副部级干部,中央领导对此非常重视,迅速做出批示,要求中纪委对两起案件进行查处。

中纪委得到指示之后迅速作出部署,分出两支队伍,一队在北京对那名副部级干部的犯罪问题进行调查,另一队直接南下,调查赵玉存。

赵玉存

经调查,赵玉存的主要受贿对象就是惠威公司的总经理杨改清,杨改清本来是大陆人,早些年通过不正常渠道去了香港,回头又以“港商”的面目到大陆做起了走私生意。

为了寻找靠山,在1994年下半年,他瞄上了时任深圳海关副关长赵玉存,后经人介绍二人相识,并越来越熟,为了联络感情,杨改清经常以老朋友的身份请赵玉存一家吃饭,赵家的两个千金到后来更是亲切的称呼杨改清为杨叔叔。

刚开始,赵玉存并不怎么情愿给杨改清办事,奈何杨改清上面认识的还有人,那就是时任海关总署的王副署长。

杨改清当年以港商的身份回来之后,便开始为他的走私大业做准备,因此,在结识赵玉存之前,他便开始着手打通关系,先认识了更高层的王副署长,杨改清的精明在于他会在最合适的时候送上你最需要的东西,王副署长很快被他拿下,甚至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因为他的业务主要在广东这边,因此必须在当地要找一个有实权的人物,于是这才结识了赵玉存。

一个商人这么上赶着结交自己,赵玉存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装聋作哑罢了。

起初,二人的关系还没达到穿一条裤子的地步,面对杨改清的请托,赵玉存的回答并不是那么干脆,回答的也很暧昧。

比如,1995年7月,深圳海关调查局扣押了一批走私罚没汽车,杨改清想通过赵玉存买走这批车,但赵玉存此时对杨改清还心存顾忌,没有直接同意也没拒绝,只是说要是有个公函,手续就好办了。

杨改清明白,赵玉存这是不想办事,就拿公函来说事,赵玉存认为杨改清拿不出公函,没想到,杨改清竟直接找了北京的王副署长,没想到王副署长一个电话就打给了赵玉存,让他大力支持。

赵玉存哪里还敢拒绝,唯唯诺诺的表示答应。

就这样,在赵玉存的帮助下,杨改清从1995年到1998年,从海关一共提走了200多辆车,总共获利1400万元左右。

自从知道了杨改清与王副署长这层关系之后,赵玉存与杨改清的关系很快更上一层楼。

之后不久,深圳海关又查获了1.3万吨走私原糖,杨改清又来找赵玉存,说他想买这批糖,结果,赵玉存在杨改清还没有付清钱款的情况下,就直接让他把1.3万吨原糖提走外出倒卖,杨改清欠的2000多万直到一年后才补上,有赵玉存在那里顶着,深圳海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催债,没人敢管,杨改清为此大赚了一笔。

1995年9月7日,杨改清成立惠威公司,上有王副署长,下有赵玉存,打通了这样的天地线,倒卖走私汽车和原糖这样的“蝇头小利”早已满足不了杨改清的胃口了,他决定搞大的。

1996年上半年,惠威公司成立还不到一年,杨改清找到赵玉存说,说他想在惠州港海关设立‘公共保税仓’,让他以深圳海关的名义把自己这个报告递到总署,赵玉存在明知海关总署正在清理整顿,明确表示不再批准设立‘公共保税仓’的情况下,还是帮他递了上去,之后,杨改清又找了王副署长,结果不到3个月,杨改清申请设立“惠州保税仓”的请求被批准了。

有了这个经过海关总署特批的保税仓库,杨氏集团的大规模走私犯罪行为就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这个保税仓库,日后成为惠威公司疯狂走私食用油的大本营,平均每天一百多吨食用油通过这座保税仓库流向全国。

其后几年,杨氏集团共走私棕榈油、豆油、菜油等食用油82万多吨,经海关关税部门核定,共偷逃应缴税额24亿多元。这便是震惊世人的“1·22”特大走私食用油案。

当然,在这中间赵玉存是出了大力气的,在之后他几乎是不余遗力的在为杨改清办事。

为了推荐杨改清,他几乎在各个重要场合都带着他,给他介绍关系。

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祖国,海关总署在深圳举行“九龙海关”更名为“深圳海关”挂牌仪式,当晚,赵玉存依然带着杨改清出席。

当晚,在赵玉存的安排下,由杨改清出钱,宴请全体出席庆典仪式的人员,酒和菜都是高档的,这次宴会的花费接近30万,但对于杨改清来说,这太值了。

在宴会上,杨改清跑前跑后到各桌敬酒,借此机会,他又认识了好几个海关的关长和深圳海关的一些处长,连海关总署的几个领导他都搭上了话,花30万能获得这些人的认可对他来说太划算了。

对于赵玉存的帮助,杨改清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前面我们说过,杨改清的精明在于他会在最合适的时候送上最需要的东西,然后精准的抓住对方的软肋。

比如,赵玉存的大女儿赵莹一直在一家公司做文员,公司的效益很不好,整天嚷嚷着让父亲给他换工作。

1995年,杨改清的惠威公司成立后,杨改清请赵玉存全家吃饭时,赵玉存提出让赵莹到他的公司工作,杨改清当场同意。

赵莹在这里根本不用干活,但每个月都能领到4000多元的工资,各种补贴、奖金等加起来一个月超过8000元。

之后,赵莹去了香港工作,1996年初,杨改清与赵玉存一家吃饭。席间,杨改清以赵莹在香港没有落脚的地方为由,将自己在香港的100多平价值400万港币的一套三室两厅的住房送给了她。

随后不久,杨又在深圳罗湖购置了一套价值90万元的房子送给赵莹,并又送了一辆价值35万多元的奔驰C280轿车。

1997年春节前后,杨改清和赵莹到香港办事,杨改清又以年终奖的名义,直接给了她一张100万的支票。

1998年春节前,杨改清在深圳又以炒股分红、发奖金的名义将一张80万元港币的支票送给了赵莹。

另外,自1996年7月至1999年底,杨改清从其在香港的公司以发工资的名义累计送给赵莹50万元港币。

对于赵玉存的二女儿赵萍,杨改清也没少花费,1996年,杨改清请赵玉存一家吃饭。期间,赵玉存的二女儿赵萍提起了要去英国读书的事。杨改清很随意地说,由她去,我来赞助。对此,赵玉存并没有拒绝,很快,杨改清就给了赵萍一张100万元港币的支票。

以上这些,有的是赵玉存事先同意,有的是过后知晓。那么赵玉存本人收受过杨改清的钱物吗?答案是肯定的。

从1995年到1999年,赵玉存个人收受杨改清的财物总计达百万之巨。

当然,这总计达900余万的钱物是白给的吗,当然不是,就像杨改清自己后来交待说的那样:“我送钱给赵玉存及其家属,不是无缘无故的,如果赵玉存不能帮我解决问题,我也不会白送给他及其家属。”

深圳海关位置特殊,有人用一个形象的比喻来形容深圳海关的位置:“广东海关占了整个中国海关的‘半壁江山’,而深圳海关又占了这半壁江山的‘半壁江山”。

别说赵玉存这个海关关长了,有人说过,就连他下边的一些分关,哪一个不是管着几千家企业。在这种情形下,已经不是你受不受贿的问题,而是哪个老板能把钱送到你口袋里就是他的本事。还有人开玩笑说,一个分关“管着”近万家企业,“每家企业请你吃一顿饭,都得足足吃上20年。”

在这样的环境下,掌握着深圳海关大权的赵玉存,想做到洁身自好,他自己愿意,那些商人也不答应。

赵玉存的犯罪情况被其它案子带出来以后,中纪委当即派队南下,对其进行调查,并与2000年1月27日对其“双规”。

但在深圳审讯期间,却不断有怪事发生,不断有陌生车辆出现在审讯地的楼下,经查发现车辆是惠威公司的。

审讯地点是秘密的,到底是谁泄的密?车子停在楼下又是什么目的?难道是要抢人吗?

中纪委的工作人员立即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了上层主要领导,中纪委的领导是很有办案经验的,当即决定为防万一立即将赵玉存送到北京审讯。

除夕当天,赵玉存被秘密带上了去往北京的飞机,行前,办案人员为了隐蔽,专门给他买了一顶帽子戴上。而就在临上飞机时,赵玉存突然把帽子掀掉。在深圳认识他的人多,他是希望有人能给家里稍个信,但此举多少有点徒劳,年三十的这顿饺子,他注定是和家人不能一起吃了。

在工作人员的努力下,身处北京的赵玉存交待了自己及家人所有的犯罪事实,他不仅自己积极配合调查,还分别写信动员妻子、女儿配合。在给妻子的信中,赵玉存写道:“我连累了全家,实在对不起。你一定要好好配合组织,把我们收的不义之财全部交出。请你放下思想包袱,越彻底超好。”

他忏悔说:“交朋友只重所谓义气,而不讲正气了。讲义气胜过讲正气,往往是非不分,黑白顺倒。对杨改清亦是如此。结果:一害党的事业,二害自己前程。

2000年7月7日,中央纪委、监察部做出决定,开除赵玉存党籍和公职,移交司法机关继续调查。

2002年12月13日,赵玉存因受贿罪被判处无期其大女儿被判了6年;小女儿被判了3年。

2004年1月18日,偷逃税额24亿元、行贿千余万元的“走私大鳄”杨改清,以走私普通货物罪、行贿罪一审被判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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