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去世后给我和妹妹留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住了二十年漏雨的破房子，一个是租期还有十年的大书店。
妹妹毫不犹豫选择了书店，把小破房留给了我。
后来破房子赶上拆迁，我分了一千万，接连买了好几套房子，又开咖啡厅又开饭店。
妹妹的书店也赶上拆迁，但房东催她搬家，可书店书太多，妹妹只好将书籍以一折出售，没几年她的钱就花没了。
后来，我俩一起去参加亲属的婚礼。
她见我俩的落差越来越大，气急败坏抢过我手中的方向盘，我俩齐齐掉入桥下，双双淹死。
后来，又重生回爸爸临终去世那天。
这次妹妹毫不犹豫选择了破房子。
她十分得意。
“姐姐，这泼天的富贵也该轮到我享受了吧？”
我笑了。
妹妹啊，你以为得到那泼天的富贵，幸福生活就来了？
1
床上的爸爸气息微弱。
“爸爸要走了，也没给你们俩留下什么，只剩下这个房子，还有书店了。”
妹妹苏蓉一把握住爸爸干枯的手：
“爸，书店给姐姐吧，我要这个家。”
“这个家虽然破，但曾经有我们一家人的欢声笑语，我会好好守护住的。”
我不免有些震惊。
这话明明是上一世的我说的。
上一世她撒娇说要书店，还说这房子又黑又破，她才不想要。
现在我十分确定，妹妹也重生了。
我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蓉蓉长大了。”
他艰难起身要擦拭着我的眼泪，我将身子靠了过去。
“雯雯，那书店就交给你了，往后就剩你姐妹俩相依为命了……”
他揽过我俩的头。
不一会儿，他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直到消失。
我哭得泣不成声，妹妹也哭得泪眼婆娑。
片刻后。
她站起身接过律师手中的遗嘱。
麻利地签好字，按上了她的手印递给我。
“姐，差你了。”
我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接了过来。
妹妹见我按完手印，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嘴角止不住微微翘起。
律师接过遗嘱，看了看没什么问题。
“请节哀。”
“苏女士，房子需要我帮忙估价吗？”
“不……不用。”
我妹语气难得会如此急躁。
她看了我一眼，可能是怕我发现什么端倪后后悔。
一脸沉重解释：
“房子是我爸的念想，我暂时不打算卖。”
“那好吧，有需要随时联系。”
律师走后，苏蓉迫不及待找借口让我离开。
“姐，我想把这房子好好拾掇一下，你去书店住吧，那的床比炕舒服多了。”
我没说什么，收拾好东西，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那爸什么时候下葬，我们在群里商量吧。”
她悲伤的点了点头。
离开时，我却听到她在屋里狂喜：
“嘿嘿，这泼天的富贵总算轮到我了。”
我摇摇头，笑了。
妹妹啊，你以为那泼天的富贵来了幸福就到了？
你没听说过有句老话。
叫物极必反，有得必有失吗？
2
上一世她知道书店盈利不错，迫不及待选择了书店。
将小屋子留给我。
知道我也是大学毕业，没什么钱。
怕我反悔，还跟我签了断绝关系的协议。
但谁都没想。
两个月后，我就被通知这一片房子要拆迁。
我一夜之间成了百万富翁。
拆迁款足足有五百多万。
另一边，妹妹的书店也赶上拆迁。
不过那大书店是当初我爸凭关系，低价租了30年。
房东一听说拆迁，催妹妹换位置，还要求书都搬离了才能给她退10万租金。
事态紧急，妹妹想了一个月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最好只好将所有图书一折出售。
她大手大脚将钱都挥霍一空。
去参加亲戚婚礼时，我开豪车去接她。
她受不了落差，抢我的方向盘，我俩齐齐滑入水中淹死。
可她不知道。
有得必有失。
我虽然家缠万贯。
但上一世我在这阴暗潮湿的房子住了两个月。
染上了风湿不说，身体也差得很。
有了钱，还被家里亲戚怨恨，算计。
最后不知怎么还染上了艾滋病。
我巴不得逃离上一世的生活，身体健健康康的。
天天往干干净净的图书一待。
坐着收钱，多自在啊。
就算最后图书都一折出售。
大不了我拿着几十万，租个小店。
不也挺好。
我刚在书店安顿好。
就看到群消息。
我爸的葬礼定在三天以后。
3
葬礼上。
吊唁完后。
妹妹给亲戚朋友点烟。
轮到我姑姑这时，她漫不经意提到书店让给我了。
我姑一听咧着嘴尖声细语：
“啥？那么大个书店都给你姐了？你要那破房子，能住人咋的？”
“蓉蓉啊，你赶紧搬你姐那去得了。”
“过两天还有大暴雨呢，你那小破房还不得进水？”
我微笑着看着我姑：
“我倒没意见，不过我那图书馆只有一张单人床。”
“我妹要是想来，她得自己带被过来打地铺。”
我妹脸色有些不好。
她可能没想到，我这些话和他上一世说的一字不差。
她强行挽尊：
“没事，姑，我就不去麻烦我姐了，家里收拾收拾能住。”
我姑满脸不乐意：
“都是姐妹，这有什么麻烦的？”
她握着我的手：
“雯雯啊，你跟你妹妹挤一挤，一张床没问题吧。”
我反手拍了拍她的手，扬起笑脸：
“姑，你家那床比图书馆的床都大，我觉得我妹妹去你那能睡得更好。”
我姑父在旁边也附和：“那就让蓉蓉来咱……”
我姑使劲瞪他一眼，姑父声声把话噎回去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解释：
“不是姑姑不让你来。”
“你老弟天天学习太晚，我怕你休息不好。”
上一世她怕我去她那，也是这么说的。
眼下，苏蓉也明白我姑的意思，她强颜欢笑。
“没事啊姑，这事我自有安排，就不劳你操心了。”
葬礼结束后，苏蓉趴在我耳边讪笑：
“姐，你也重生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熬过这两个月，我就成功了。”
“倒是你，还是想想怎么把图书馆处理了吧？不如学学你妹妹我，也早一点一折出售好了，就当是送给你的前车之鉴。”
“哦对，我算算，租金15万加上卖出的书能有个30来万吧，省吃俭用，也够你这辈子活的了。”
我也回她一个讪笑。
“这事我也自有安排，就不用妹妹你这个欠登儿操心了。”
4
都重活一次了，我还管什么图书馆了。
我得看看房源啊。
拆迁时，我记得我家那片大概占了100多家。
其中有20多家都是大型商用租户。
以我现在刚毕业，最多能贷款20万的能力来说。
太大的面积买不起，小平房是绰绰有余。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连七天的紧盯中。
终于有人出售那的平房了。
那我没想到，那房主竟然把房价挂到30万。
要知道我家那个房子，当年我爸才花了3万块钱。
足足有十倍。
30万，在三线城市都能买个不错的楼房了。
想想两个月后就能拆迁。
我咬咬牙将电话打了过去。
没想到对方态度十分坚决，一分不讲。
“我都得到内部消息了，没几年就能占，给个百八十万不成问题。”
“要不是最近资金周转不开，我也不能卖。”
“不瞒你说，我在这片买了好几套了，不行我给你几个房号，你去问问房主是不是我的名。”
其实我看房源的时候心里还有些良心不安。
占着重生有信息差的先决条件，也是占别人的便宜。
但眼下听他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不买白不买。
“我得先去贷款，先付20万定金行吗？”
那边很爽快：
“可以，20万定金拿来，跟你签合同。”
“不过你得尽量快点，先到价高者得。”
没想到我紧赶慢赶，最后还是晚了一步。
5
我最快速度拿到了20万。
钱到账第一时间，我就按照指定位置去看房。
哪想刚找到他家门口。
苏蓉就满面笑容出了门，和我打个照面。
她猜到了我的意图：
“哎呀，姐，你也不会是来买房的吧？”
“那可太不好意思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我21万定金抢先了。”
“不如你再慢慢等等？”
“不过我还是劝你别想了，这一片的人几乎都知道房子没几年就占了，不会有人再卖了。”
门里面的男人西装革履，他晃了晃手上的金表：
“不好意思了，我说了好房子不等人，有事先走了，你再四处看看吧。”
说完，他从我俩之间穿了过去，上了豪车。
我知道纠缠也没用，掉头就要走。
苏蓉却叫住我：
“姐，上一世怪咱们消息闭塞，你只是恰巧走了狗屎运而已。”
“你怕不是以为脑子都让你长了吧？”
“从小你就反应慢，你想到的我怎么可能想不到？”
我攥着拳头，冷冷地看着她。
被捷足先登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别这么看我啊，姐，你以为我在这破屋子这几天为了点啥？”
“像你似的，傻了吧唧在这受罪吗？”
“哈哈，还不是为了能先你一步。”
“说到这我不得不抱怨句，咱家那群亲戚朋友抠的要死，要不是我打欠条，承诺借一还二，她们也不能借我10万。”
“我刚租了个别墅，先不说了，搬家去了。”
她笑得花枝乱颤，还不忘嘲讽。
“哈哈哈，姐啊，要是书店打算一折出售，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你妹我买上个百十来块钱的，拿回来垫桌角也是不错的。”
6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苏蓉的脑子确实反应比我快。
在我面对别人的讥讽面红耳赤的时候。
她就已经学会很好控制住情绪，笑呵呵就把人怼得哑口无言了。
上一世她在图书馆刚上手没多久就摸透了书店盈利的路子。
靠着能说会道和旁边大学谈教辅资料。
几天就收入上万。
这事让她在亲戚朋友面前吹了好一阵呢。
她是运气不好，赶上搬迁。
当然，她也想过用贷款租新址。
但担心怕盈利不如现在，所以才忍痛割爱。
眼下，我一点火都没上。
小时候妈妈见我总吃妹妹的亏。
她温柔地摸着头告诉我一条真理：
“聪明确实是老天爷赏赐的礼物。”
“但善良和懂得知足，却是老天爷对一个人一生的祝福。”
妈妈说得对，善良可以对得起天地良心。
知足，能让人常乐。
这一遭，被她生气捷足先登确实生气。
但我转念一想。
这和上一世莫名染上了艾滋病相比。
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7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染上那个病的。
我能想到的原因无外乎有两个。
一个是我搬家时，被小破屋掉落的灯，恰好砸破胳膊静脉。
失血不止，输了好几天的血。
是血的问题。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老舅妈给我介绍了个男朋友。
我怀疑是他身上携带的。
上一世直到死时，我也都不是很确定。
但小屋我不回去，那男人我也不交往。
就可以避免了不适。
搬到图书馆以后。
苏蓉到处借钱住别墅，喝红酒，租豪车。
她预先享受生活，总是发朋友炫耀。
我倒是每天反正就是往图书馆一坐，看书。
上一世我脑子本来就笨，和书读得少也有关系。
那时候我有钱。
别人说什么好买什么，我跟风买什么。
别人一忽悠，我就掏钱。
买了一堆华而不实的东西。
一点主见都没有。
最后别人日夜想要的，我都有了，心里反而还很空虚。
这一世，我就是随便翻了几页书。
没想到竟一发不可收拾。
没事我就用簪子把头发一盘，蜷缩在椅子上废寝忘食颐养精神。
书中自有黄金屋。
看着看着，就不由感慨，空虚不是来自肉体。
是来自灵魂。
滋养灵魂的养料不是钱，而是真理。
为人的真理，处世的真理，生活的真理，世界的真理。
我开始觉得。
一天，一人，一茶，一椅，一书。
就是快乐。
快乐还没持续多久，房东就来催了。
房东大姐顶着泡面头，身材臃肿：
“妹妹，这片还有一个月就要拆迁了，你得尽快搬走了。”
“一个月之内搬不利索，耽误我这边拆迁，你这租金也别……”
我把厚厚的大书一合，啪的一声。
“放心吧，姐。”
“一个月后，我保证这屋里空无一物。”
大姐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说实话我也舍不得在这图书馆的生活。
搬过去，人力物力不说，租金也成问题。
要是用贷款，到那边盈利再出问题，还不如都卖了。
没办法，我也不想内耗。
苏蓉想破脑袋才想到这个办法，我就借坡下驴得了。
打开电脑，直接在word里打字。
“清仓，书籍全部一折出售。”
正调着字体的时候，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的年轻男人来到台前。
他的身后还跟着三十来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
他们每个人都捧着一本厚厚的书。
方框眼镜男谈吐绅士，彬彬有礼：
“你好，我的学生们想借书，但眼下这些书需要多借些时日，不知道押金这边，能否打个8折？”
我观察过他，几乎每天都会来看会书。
一泡就是一天。
他们刚刚驻足过的那排架子，四排书已经空空如也。
想着反正也要搬走了。
还书还要跑挺远，8折就8折吧。
可突然，我脑袋灵光一现，竟然有个念头。
“有了有了。”
我激动得忍不住喊了出来，把那老师吓了一跳。
我按捺住激动，让他等我一下。
坐在电脑前。
我把world的内容全部清空，然后噼里啪啦打上了字。
我就说嘛，天无绝人之路。
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一个既能保留住图书馆，又不至于流失客户。
还能免费给新址打广告的好办法。
8
我对那老师摇摇头。
他有些失落，但还是理解。
“没关系，8折不行，就按照正常价格结算吧。”
他安慰着身后的学生：
“别愁眉苦脸的，书钱老师来付。”
他刚打开微信要扫码，我笑着摆了摆手：
“不是不能8折，而是不用8折，我这边可以免费。”
“免费？”
“对，不用付钱，但你得帮我个忙。”
他挠挠头，显得有些为难。
“我想看完这个之后你会很乐意的”
我将打印好的纸单递给他。
那上面是一个通知。
果然，他看完之后，一点没犹豫。
“你再多打印几张，我去帮你贴，出门再顺便帮你贴门口。”
看着他拿着一沓A4纸要走，我忍不住在心里狂呼。
这些日子书还是没白开，脑袋开窍了。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
第二天，图书馆的人明显变得越来越多。
我买了些小礼品，只要进馆的人把通知转发到朋友圈就可以获得。
三周之后，我5个微信大群都满了。
而图书馆天天都是人头攒动。
书架上的书也差不多都空了。
戴眼镜的老师将名片递给我了。
我看了看，他是离我这不远的建筑大学的老师，叫付维生。
“谢谢你举办这样的活动，很好的带动了学生的积极性。”
他推了推眼镜：
“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借书押金只要半价，会员却只要五折呢？”
“正常30天借书期，你还又给延长了15天。”
“不光如此，只要随时关注群，把书送到新地址，押金再减半，会员享受折上折。”
“难道你就不怕这些人不还书了？”
这他就不知道了吧。
二手书籍正常一折卖也卖不上价钱。
市价一本30左右的新书，只要拆开，回收价格就是2块钱左右。
押金50能借书10本，会员50能借书20本。
当然，我这的新书量并不是非常多，价格不变，或多或少能卖出去一些。
大家看价格大减，还书期变长，书肯定会大量被借走。
剩下那些，货拉拉拉走不成问题。
无论怎么算，就算最后所有人都不还。
这押金价格，也比回收价格要划算很多。
我笑着看了看付维生：
“免费帮我搬家，免费给我做宣传，你觉得我亏了吗？”
他恍然大悟，拍手叫好：
“绝啊。真绝。”
9
我雇了两个临时店员收费，每天出去寻找交通方便的位置。
还真让我找到了。
我先付了两万定金，让他把房源留着。
而图书馆那边，果然如我所料。
书所剩无几。
拆迁的前两天，我叫了两辆车就把余下的书籍都送到了新找好的地址。
余下8万租金，加上5万装修，15万装好的新图书馆比之前的都要新要大。
里外里算了算，光是一个月的押金和卖书的钱就绰绰有余了。
贷款和租金其实都没动。
陆陆续续的，书都归还了。
大多数都是学生所借。
他们比较讲信用，整体书籍归还率比我想象中要高很多。
就是摆书是个很累的活。
好不容易收拾完，往旧床上一趟。
听着床咯吱咯吱的，我一咬牙。
家搬得这么顺利，我得换个舒适的床。
家具城里。
我碰见了苏蓉和她男朋友。
我都傻了。
她挽着的那男朋友，竟然是上一世我老舅妈介绍给我的那位。
对，就是我不知道是不是艾滋病就是他传的那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