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林黛玉的替身,多数人会联想到两人,一是戏子龄官,二是丫鬟晴雯。
实际上,林黛玉还有第三位替身——秦可卿。
《红楼梦》第五回中,贾宝玉于宁国府午睡,在秦可卿的卧房内恍惚睡去,继而进入太虚幻境。警幻仙姑为警醒宝玉,不仅让他阅览金陵十二钗判词与《红楼梦曲子》,还将自己的妹妹可卿许配给宝玉。书中如此描绘可卿:“其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 “兼美”这一设定极为精巧,将宝钗与黛玉的特质集于可卿一身。
当然,“兼美”是合体,若以机械的两分法来看,林黛玉至少可算作半个秦可卿。
脂砚斋甲戌本侧批:“黛玉之怯弱,可卿之妖娆,皆从宝玉眼中写出,实为一魂双体”。
张爱玲在《红楼梦魇》中提及:“秦可卿是未完成的黛玉,黛玉是升华了的可卿。”
从贾府内眷的生活习惯而言,秦可卿身为宁国府的少奶奶,依规矩需定期向贾母请安。
贾母前往宁国府赏梅花时带着贾宝玉,自然也可带上林黛玉。然而,无论双方如何走动,二人始终未曾有过交集。直至秦可卿离世,两人也未能见上一面。
这究竟是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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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七回,周瑞家的送宫花时,黛玉正在宝玉房中解九连环,此时秦可卿已抱恙在身。
《红楼梦》第十一回,贾敬寿宴之际,秦可卿病情严重未能出席,而黛玉则随贾母留在荣国府。
《红楼梦》第十三回,秦可卿病逝之时,黛玉正随贾琏南下苏州,第十六回明确提及黛玉奔父丧后归来。
这般时间上的巧妙错开,绝非偶然之举。
曹雪芹匠心独运,将黛玉的外出行程、秦可卿的病期与宁荣两府的活动有意错开,营造出“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永不相见”的戏剧化效果。
从人物的象征意义来剖析,黛玉与可卿宛如两种极端的代表:黛玉是“阆苑仙葩”所赋予的灵性化身,秦可卿则是“情天情海”所蕴含的欲望符号。这种本质上的对立,注定了她们难以产生交集。
周汝昌曾指出:“黛玉的纯净高洁,恰与可卿的淫乱丧身形成鲜明对照,此乃阴阳两极之设定。”
蔡义江认为:“秦可卿房中的摆设(如武则天的宝镜、赵飞燕的金盘)皆为风月之隐喻,与黛玉‘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品格形成镜像般的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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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年龄层面来看,林黛玉初入贾府时约六岁,而此时秦可卿已然是“贾蓉之妻”。
两人在年龄与身份上存在显著差异。
从生活环境而言,林黛玉身为待字闺中的贵族小姐,其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定在荣国府内宅。
宁国府在贾珍的治理下,“除了门口石狮子干净”,如此情形下,贾母断不会带林黛玉出入宁国府。
从脂砚斋留下的批注(“若不遣去,只写可儿、阿凤等人,却置黛玉于荣府,成何文哉?”)能够推测出,倘若黛玉未被支开,在秦可卿之死的情节中,黛玉的存在会显得格格不入。黛玉作为主角之一,性格敏感细腻,若目睹秦可卿之死及葬礼的种种细节,必定会感触良多。若对这些感触详细描写,会分散读者对秦可卿故事的注意力;若不详细描写,又与黛玉的人物设定不符。故而让林黛玉离开贾府,前往扬州探望病重的父亲,形成了一种“时空错位”。
因此,直至秦可卿离世,林黛玉也未能与她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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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未曾见过秦可卿,还有一个更为深层次的原因——两人身份迥异。
秦可卿生前屋内的陈设极为奢华,在《红楼梦》第五回中,贾宝玉进入秦可卿的屋子,看到:案上摆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所设的宝镜,一侧摆着赵飞燕曾立着起舞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方设置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过的榻,悬挂的是同昌公主所制的联珠帐。
秦可卿死后选用的棺木是价值千金的“樯木”,送殡队伍中皆是当时的达官显贵。
所以,无论是生前的生活还是死后的待遇,都暗示着秦可卿具有宫廷背景。
林黛玉的原型乃是李香玉。
李香玉的祖父为康熙年间的李煦,他是曹雪芹祖母的胞弟,曾出任苏州织造一职;其父李鼎则担任过两淮盐课。
贾宝玉曾以“香芋”的故事,暗指林黛玉身份特殊。
后来,局势更迭,李家遭查办,李香玉(即林黛玉)无以为家,只得寄居于曹家。
秦可卿身处权势高位,而林黛玉则是受压迫的一方,二者自然难以有见面的机缘。
所以,诸多原因之下,林黛玉在贾府居住多年, 一直没有见过秦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