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辰钢不爱我,婚后三十五年在部队连一封家书也不寄。
我依旧任劳任怨。
替他伺候婆婆,养育儿子,操持整个家。
他退伍那天,是儿子的婚礼。
不小心看到他兜里藏着的戒指,我以为总算苦尽甘来。
没想到他在台上甩开我的手,拿着戒指走向了另一个女人。
他含泪表白,这些年凑合的日子过够了,他想勇敢一次。
我全身发抖。
那为什么不早点说呢?
婆婆说我本就配不上他。
儿子装聋作哑劝我发脾气要看场合。
我带着满腔怨恨冲出马路,最终死在车轮之下。
再睁眼,我回到了儿子婚礼那天。
看着牧辰钢跪地求婚,我带头鼓掌。
转头,我向书记申请参加日月计划。
他们背刺我,祖国不会!
……
1
“晴晴,三十五年的无爱婚姻我过够了,今天我要为自己勇敢一次,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没有遗憾!”
儿子的婚礼流程刚结束,牧辰钢就拿着戒指跪在了关晴身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第一时间投向了我,等着我的反应。
我掐了自己一把,意识到自己重生到了儿子婚礼这一天。
上一世的今天,牧辰钢向关晴求完婚后我就气急败坏的上去打了他一耳光,结果所有人都来指责我。
婆婆扯着我的衣领骂我不是个好女人,儿子更是脸红脖子粗的让我滚出他的婚礼。
我哭着冲出门,最终惨死在车轮之下。
死之前的绝望仿佛还笼罩在我身上。
儿子一步上前挡住我。
“妈,今天是我的婚礼,你发脾气要看场合。”
可我分明什么也没做。
下一秒牧辰钢就含泪从兜里掏出一个还没熟透的柿子给关晴。
“你还记得吗?柿子树是我们一起种下的,你曾说过,每年的第一个柿子都要留给你吃……”
我的心脏仿佛被用力划开。
他说的柿子树,是我嫁进牧家后,精心照顾了35年的柿子树。
早上他摘柿子时,我还笑他嘴馋。
现在我才发现,可笑的人是我自己。
那棵树是他和关晴亲手种下,是他们爱情的象征。
而我却每日施肥浇水,盼着花开,盼着牧辰钢回家。
多么可笑。
“牧辰钢,你老婆还在呢!”
有人开口替我打抱不平。
牧辰钢这才想起什么似的,但没有回头看我,而是咬牙说。
“这种凑合的日子我过够了。”
我心如刀绞。
早说过够了,我也不会纠缠。
何必蹉跎我这么多年?
众目睽睽之下,我扬起笑容带头鼓掌。
“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够了。
从今往后,我们各自奔前程吧。
我无视了婆婆和儿子诧异的眼神,出门时刻意避开疾驰而来的汽车。
随后我找到了农科院院长,向他申请参加秘密的日月计划。
院长很严肃。
“宋老师,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但日月计划可不是一朝一夕,有可能搭上一辈子,你的家庭怎么办?”
“我老公马上就会有新的妻子,这个家不需要我,但国家需要我。”
院长愣了一下,明白了所有。
“你过去后面临的不只是生活上的艰苦,还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你确定想清楚了吗?”
上一位参与日月计划的老教授因为生病没能及时救治,最终死在异国他乡。
山高路远,只能带回一罐骨灰,家属连他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看着院长严肃的神色,我语气坚定。
“我不仅想清楚了,还恨自己想清楚的这一天太晚。这把年纪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但有生之年能为国家出半分力也死而无憾。”
怕院长不信,我咬破手指在申请书上按下手印。
院长阻止不及,眼中隐约有泪光。
他用力握住我的手。
“宋老师!我代替国家感谢你!”
随后他给我一百万的安置费,并且让我回家和家里人告别。
一个月后他会派人把我送到计划基地。
推开家门时我愣在原地。
2
牧辰钢和关晴在沙发上抱作一团。
关晴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去离?”
我以为我不会再疼。
但心尖还是被针刺了一下。
牧辰钢发现了我,飞速推开关晴。
关晴脸色不太好看,对我勉强开口。
“嫂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回我自己家也不行?”
我进了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这个房子是牧辰钢买的,但家里的每一个家具,都是我走破了脚后跟去家具厂里挑的。
卧室墙上我和牧辰钢的合照,还是我自己踩着床头挂上去的。
现在我又要自己踩着床头取下来。
牧辰钢推门进来。
他居然开口解释。
“你在婚礼上跑了,晴晴是担心你才来家里和我商量去哪儿找你。”
“我刚刚已经让她回去了。”
这蹩脚的理由让我想笑。
我甚至希望他坦荡一点,别找理由。
“牧辰钢,我们明天……”去民政局离婚。
可惜我话没说完,被他突然打断。
“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是我喝多了一时胡言乱语。”
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说过够了的是他,现在说让我别多想的人也是他。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等我问出口,他突然看向我手里的合照。
“你把那个拿下来干什么?”
我皱眉。
他居然自己解释,“你是想擦擦灰吗?那你当心,别摔着。”
突然的关心让我很惊讶。
这还是他三十五年来第一次这么关心我。
原来他会关心人啊。
就在我想继续离婚的话题时,他接了个电话转身出去了。
我跟出去,却听到他压低的声音。
“暂时离不了,现在儿子刚结婚,儿媳又怀孕,我妈也需要人照顾……”
他突然发出一声嗤笑。
“她?她当然不会想跟我离婚,到时候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指甲嵌入了掌心,鲜血淋漓。
原来这就是突然关心我的理由。
想让我继续做保姆。
我回到房间,脑子里回想起这三十五年来的点点滴滴。
我们是包办婚姻。
他妈妈看中我是重点大学学生,一毕业还进了农科院,于是找人来说媒。
而我之所以答应,是早年在火车上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替我抓住了偷钱包的小偷,我对他情根深种。
嫁给他后他一直冷若冰霜,我还以为是钢铁直男的特性,发誓要融化这块冰。
直到半年前的深夜我阑尾炎,疼到晕厥,狂打他电话却无人接听。
被邻居送到医院的第二天,邻居笑着说:“你们家辰钢对你真好哦,你生病他第一时间从部队请假来看你了。”
我很诧异。
邻居说:“刚刚在楼下我碰到他了,手里还提着汤呢,不是看你是看谁?”
我打发走邻居,一个病房接一个病房的找,最后找到了。
他坐在床边喂一个漂亮的女人喝汤,神色温柔。
我打听到女人叫关晴,是他同学。
大学时两人有过短暂的恋爱,可是没多久关晴父母去广州下海做生意,把关晴一起带走了。
那一刻,萦绕我三十多年的谜团总算有了答案。
为什么他一去部队就像人间蒸发,从不给我写信打电话。
为什么他每年回家一趟都像是做任务,甚至话也不愿和我多说。
一切只因为,我是他娶回家的免费保姆。
他心里有皎洁如月的心上人。
但当时的我为了儿子,还是没有选择离婚。
我甚至抱着一丝期望,他会回头。
我盼着他退伍,盼着他回家。
可最后我成了他眼里舍不得离开他的狗皮膏药。
第二天一早我去打印了离婚协议书,拿回家想跟牧辰钢说清楚。
他却告诉我:“这几天我要回一趟部队,我不在的时候,你别光顾着上班,妈那边和儿子那边,你多留心,多照顾。”
他提着包走了几步才想起什么似的。
回头说:“你也好好照顾你自己。”
之后牧辰钢就消失了。
我反而乐得清静,照常上班下班,计算着离开的日子。
直到一周后,关晴突然登门。
她一身红裙明媚动人,与朴素的我形成鲜明对比。
“这几天我受伤,多亏了辰钢哥寸步不离的照顾我。”
“我知道嫂子你大方不会和我一个病患计较,我想来谢谢你。”
“这个耳环是我自己亲手设计的,你看喜欢吗?”
她递来的盒子上面写着的品牌名字我见过。
十年前我生日,牧辰钢突然说托人从外地给我买了一对耳环,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款式,一模一样的名字。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们不是半年前才恢复联系。
而是在十年前。
没有拆穿的兴致,只是推了回去。
她突然往后退了一大步,撞在了墙上,红了眼眶。
“嫂子,对不起……”
牧辰钢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几个榴莲。
“宋慈,真不知道这榴莲有什么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3
“宋慈,你疯了?!晴晴的手刚好,你就对她动手?!”
牧辰钢的怒吼声几乎震破我耳膜。
“你好歹是农科院的老师!怎么能这么粗鲁?!这就是你为人师表的样子?!”
关晴投来的目光带着挑衅,故意推开牧辰钢。
“都怪我,原来嫂子不知道你这一周在照顾我……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牧辰钢表情一僵,看向我的神色有些躲闪。
“我确实是回了部队,但晴晴临时给我打电话说扭到手。她一个人住,我以兄长的身份照顾她而已。”
他入伍这么多年,我就没有过需要他的时候吗?
儿子出生的那天,我打了无数个电话给他,他都没接,只在第二天冷冰冰的告诉我,不是生死的大事,别再打给他。
可我大出血,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那确实需要照顾。关小姐,这榴莲是好东西,你也一起带走吧。”我强忍心中酸痛。
连同牧辰钢这个男人,我也不要了。
关晴低头看了一眼榴莲,带着窃喜捡起来。
“嫂子,你不喜欢吃吗?我怎么好意思。”
我点了点头。
牧辰钢瞪大眼睛盯着我,满是不可置信。
“你不是很喜欢吃……”
“我不喜欢。”
我打断了他。
也否定了从前那个喜欢吃榴莲的自己。
关晴对着他撒娇要回家,他说了一声“我先送她回家”,不等我答应就大步离开。
傍晚,我正在桌前研究方案,却接到一通医院打来的电话。
“宋慈你好,你妈妈摔伤被邻居送进了医院,你快来一趟吧。”
我妈早死了,我猜到是婆婆。
但三十五年来,我也把婆婆当成亲妈在照顾。
她十年前中风瘫痪,我端屎端尿伺候十年,她奇迹般的站了起来。
当时牧辰钢难得对我笑了一次。
可就那一次。
收回思绪,我没敢耽误,火急火燎赶到医院。
还没进门,就听到婆婆的声音。
“请什么护工啊?就让宋慈来照顾我,她又不用钱还尽心尽力,不比外人强?”
下一秒传来关晴的声音。
“阿姨,那我来照顾你就不行吗?”
婆婆笑道:“晴晴你多金贵啊,让你端屎端尿的,妈……阿姨这心里怎么过得去?你时不时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关晴笑,婆婆也笑。
牧辰钢站在旁边,温柔的视线落在两个女人身上。
麻木的心脏又覆上一层冰霜。
就在我转身离开时,儿子牧野打来电话,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妈,不是让你赶紧辞职来我家照顾悦悦吗?你再不来,可别怪孙子出生后不认你这个奶奶。”
就好像,他这个孩子是为我生的。
我摸了摸口袋里一百万的银行卡。
本来还想把这一百万留给他,现在看来,他也不会想要这张卡吧。
“我已经跟院长说好了,再过一周就离开。”
“那你忙完了早点来我家。”
儿子高兴不已。
还以为我说的是离开,是去他家当育儿保姆。
我没有解释挂断了电话。
回到家刚洗了个澡躺下,牧辰钢砰的一脚踢开门。
“宋慈!天底下有你这么当儿媳的吗?我妈摔倒住院,你连看都懒得去看一眼?!”
我坐起身,“关晴不是在吗?她去看就够了。”
“你什么意思?!”牧辰钢走过来一把扯走了被子,让我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我瑟缩了一下,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厌恶。
“晴晴一个外人都知道去医院看望,你一个做儿媳的却因为争风吃醋缩在家里。”
“宋慈,我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礼义廉耻都不知道,就你这样的有什么资格教书育人?”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女人,当初我就不该和你结婚!”
他气急败坏,直接推倒了柜子。
那个柜子上放着我在农科院获的奖,那些奖杯曾支撑我熬过一个又一个的日夜。
饶是我决定不在乎了,但这次还是有点难受,心脏上像是有针一样密密麻麻的扎我。
牧辰钢或许是看我不太对劲,高傲如他难得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
“行了,回头我给你做个书架,这个坏了就坏了,几个破奖杯而已,你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去医院。”
我摇摇头:“不用了。”
“牧辰钢,我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