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战争参战清军的一首歌与《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清浩谈军事 2024-08-07 16:12:51

今年是甲午战争130周年。

甲午战争中,清军参战部队繁多,其中有一支部队名气较大,这就是“盛军”,也称“盛字军”、“盛字营”,简称盛军,是淮军的一支。

咸丰三年(1853 年),合肥西乡周盛波、周盛传兄弟纠集百余人,自备饷械,创办团练。周盛波骁勇善战,遂推为练首。周盛传足智多谋,文武兼备,辅佐周盛波,很快增至2000余人,成为合肥一带较大的团练。

同治元年(1862 年)二月,李鸿章奉曾国藩指令,至合肥招募淮勇,组建淮军。周盛波与刘铭传、张树珊、潘鼎新、吴长庆,各率本部练勇应募。周盛波被编成一营,名“盛字营”,周盛波充任盛字营营官,周盛传为副营官,经过短期编队训练,登安庆商船驰往上海驻防,参加对太平军的作战。同治四年(1865年),周氏兄弟随曾国藩至北方围剿捻军。

盛军首领周盛传

同治十年(1871年)二月,李鸿章把淮军中坚,他的亲军营——周盛传率领的盛军传字营,俗称老盛军,调来天津,防卫大沽海口。盛军驻军青县马厂,设防塘沽新城,在驻地与戍地间铺路、设沿途驿站,又踞其中一个小站,开河屯田,在小站扎下18座营盘。小站原为退海之地,《沧县志》在中塘洼条下称它为下污,可见其蛮荒。盛字军未到小站时,这里沼泽遍地,苇洼杂生,土旷民稀,多强人出没之地。盛字军驻守小站时,开发改造马厂减河两岸的盐碱地,屯田试验生产“小站稻”而闻名。可以这么说,没有周盛传所率领的老盛军的屯垦和开发,就没有如今小站地区人口稠密,商农繁荣的景象,也就不会有小站稻这一举世闻名的粮食品牌。现在小站地名中的盛字营、传字营、前营、中营、营盘圈、南副营、操场河等,都是盛字军的驻地。

盛字军当时有2万多人,为淮军最大一支。1885年、1888年,周盛传、周盛波先后去世,总兵卫汝贵接统盛军,也称新盛军。1891年,盛军马队5营驻马厂,由吕本元统领。盛军步队12营驻小站,由卫汝贵总统,郑才盛、孙显寅分统。

1894年甲午战争期间,卫汝贵率盛军步队赴朝鲜援助先期到达的清军。从7月21日,先后三批赴朝盛军,共十三营,合计六千人。

到平壤后,与马玉昆部毅军共同肩负平壤大同江沿岸的布防。9月12日上午,大岛义昌所率日军第九混成旅团前卫接近大同江东岸,清军防守江东岸的部队,只有毅军一营和盛军一营。战斗进行中为抵御日军的进攻,盛军统领卫汝贵派队从船桥过江支援,清军在船桥里的反攻战,在马玉昆和卫汝贵的指挥下,以2200人对3600敌兵,拚死搏战,战果颇丰。船桥里之战,“是甲午战争的陆战中打得最好的一次战斗。” 日军“将校以下死者约一百四十名,伤者约二百九十名”。同年,平壤溃败后,盛军陆续撤回国内,计有八成兵力。所部由孙显寅和吕本元分统步、马各队。后叶志超、卫汝贵因战败相继被弹劾,盛军改由聂士成接统,鸭绿江江防战役中驻安东县附近。日军进入奉省后,聂士成部盛军陆续参加了摩天岭、连山关等辽东东路战役,颇有斩获。

盛军另一部卫汝成(卫汝贵之弟)新募成字营5营填防旅顺。旅顺失守后,成字5营溃散。1895年甲午战争结束后,聂士成调防京畿,将盛军余部统带入关,后编入武卫军序列。

当年盛军刚刚驻进上海时,衣衫不整,布帕包头,当地防勇和外国军队都瞧不起他们。盛军有一首军歌《盛军勇歌》,歌词中强调了严格的纪律和军人的责任,如不结帮会、不闹粮饷、不贪污、戒鸦片、戒嫖赌、不违反军规等,表达了他们严明的军纪和坚定的士气。

淮军进入上海

《盛军勇歌》云:

三军听我苦口说,教你当勇十妙诀:

第一莫结哥老会,哥老会是斩头罪;三个成群五结党,是你自家投法网。

第二切莫闹粮饷,军令森严莫乱闯;筹饷本来非容易,稍有迟发莫作声。

第三切莫出怨言,我带兵勇已数年;未冷为你制寒衣,有病捐资替你医。

第四切莫混出营,无事不准四乡行;奸淫掳掠罪极大,人调你妻依不依?

第五切莫吸洋烟,吃上瘾来祸患连;两眼泪痕双鼻涕,皮黄骨瘦真晦气。

第六切莫贪嫖赌,嫖赌之人终吃苦;好嫖必害杨梅疮,久赌神仙也是输。

第七技艺要勤操,操了矛杆又操刀;洋枪磨得明晃晃,免得临事上阵慌。

第八同伴要和好,此需小事莫争吵;你肯让来我肯让,大家同心好打仗。

第九买货要公平,不可恃众欺商民;商民将本来求利,为何要受你的欺?

第十你要学礼貌,遇见官府需避道;在营早晚站个班,朔望官棚请个安。

读者看到这里,可能发现了什么,这首歌的内容和语气似曾相识,是不是与著名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词有些相近?

其实,《盛军勇歌》可以说溯源于湘军军歌。19世纪中期曾国藩在筹办湘军时,提出“不扰民”为“治军之根本”,并于咸丰八年(1858年)在江西建昌军营中亲自编了一首《爱民歌》:“三军个个仔细听,行军先要爱百姓;贼匪害了百姓们,全靠官兵来救人……”(共80句)当时湘军与太平军相战甚酣,曾氏写《爱民歌》的目的,就是以此教育、约束湘军官兵,加强纪律性,以赢得民心。

曾国藩《爱民歌》

在湘军与太平军对峙过程中,曾国藩还写过《保守平安歌三首》、《水师得胜歌》、《陆军得胜歌》、《解散歌》等。这写歌的特点是通俗易懂的语言、整齐对仗的句式,朗朗上口、易学易记。受湘军《爱民歌》等军歌影响,后来淮军等部队也都有类似的军歌,《盛军勇歌》即是其一。歌词中的“当勇十妙诀”,可以说就是“十项注意”。

甲午战争后,袁世凯小站练兵时,考虑到当时士兵多数文化低,有的根本就不识字,而许多条令例多语言晦涩,不适合文盲士兵记忆,遂将各种训条编成多种军歌教唱,以利记忆。有《劝兵歌》《行军歌》《对兵歌》等。由于当时采用德式操法,聘用德籍顾问。德国人带来的著名普鲁士军歌《德皇威廉练兵曲》,让袁世凯等人听了感觉很新奇,于是由徐世昌填词的《大帅练兵歌》,就套用了《德皇威廉练兵曲》的曲调。

《大帅练兵歌》

进入民国后,北洋军阀各派系军队和国民革命军,都用此曲填入新词成为军歌,如冯玉祥督军河南时的《练兵歌》、张作霖奉军的《大帅练兵歌》。

1927年10月红军上井冈时,毛泽东同志亲自主持制定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雏形,当时只规定了“三项纪律”。1928年1月又提出了“六项注意”。同年3月间,毛泽东向全体官兵正式宣布三大纪律六项注意,从而奠定了中国工农红军统一纪律的基础。1929年以后,根据形势的发展和部队的实践经验,又逐步调整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红军战士写在一块包袱皮上的“六项注意”

1935年10月,红十五军团政治部秘书长程坦在组织部队纪律教育时想起:如果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谱成歌曲,将会大大方便战士记忆、执行。程坦找到时任政治部宣传科长刘华清,建议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编为歌曲,让大家唱。程坦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内容编写成相应的歌词,其语言、句式与当年的《爱民歌》《盛军勇歌》《大帅练兵歌》如出一辙。由于两人都不懂音乐,便借用了鄂豫皖苏区流行的红色歌曲《土地革命完成了》的曲调(即《大帅练兵歌》)作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歌谱。这首歌在《红色战士报》上刊出后,印发各部队,在部队组织教唱。因为歌词容易领会,曲调也简单,很快就传唱开来,如此便产生了这首传唱全军、传唱至今的著名军歌。

目前巴黎奥运会激战正酣,40年前的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开幕式上,当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代表团入场时,场上响起《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雄壮乐曲……没过一会,同样的旋律再次响起,这次进场的是中国台北体育代表团。外国人倒没什么反应,海峡两岸同胞却感到惊奇:咋回事嘛?台湾也用上了解放军歌曲!其实,播放的是乐曲,没有歌词,虽然旋律一样,但大陆同胞听到的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台胞们听到的却是国民革命军练兵歌。

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开幕式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代表团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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