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The Spectator》杂志期刊：2023年9月16日

你参观那些为受到重伤的乌克兰士兵提供康复治疗的中心时，你会迅速学会如何应对你所看到的震惊。你不会退缩或回避；当然不会。

你会学习到熟练的医生、护士和理疗师的习惯——不是关注伤口，而是关注个体，关注这些男人；尽管在这场残酷的冲突中有许多女性被杀或受伤，但在基辅和利沃夫的三家不同医院，我见过的重伤士兵都是男性。

不要认为这些乌克兰士兵会被说服放下武器。

你会注意到这些病人身上有一些显著的特质。他们并不都是年轻人，远非如此。有些人已经四五十岁了。他们是一个公民军队：丈夫、父亲、灰胡子的老人——和我一样大的人。当你看到他们试图恢复仍然存在的肢体的力量，揉搓塑料泥，投掷药球，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完成一些基本的任务时，你能感受到他们决心充分利用他们所得到的出色的护理：重建一个类似于生活的东西。

当你和他们交谈时，你会迅速发现他们不想激起你的同情。他们不想被告知他们有多勇敢——因为他们不觉得自己特别勇敢。正如其中几个人对我说的那样，他们认为自己在“做自己的工作”。他们正在做一些对他们的家庭和国家的生活来说是简单必要的、不可避免的事情，他们只是不走运——在危险的工作中任何人都可能不走运。

2023 年 9 月 12 日，一名乌克兰步兵在 Hulyaipole 接受弹片伤势治疗（Pierre Crom/Getty Images）

他们被坦克炮弹或大炮弹的炮片击中，或者踩到了地雷，他们受到的伤害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地医生所熟悉的伤害完全相同；不同之处在于，今天，经过一个世纪的时间，外科和假肢的非凡进步意味着他们不仅仍然活着，而且他们最想要的就是能够回到前线，接着他们离开的地方。

他们不想听到你的西格弗里德·萨苏恩或威尔弗雷德·欧文式的哀歌；他们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注定要失败的青春的赞歌或对战争的怜悯。他们想要继续杀死俄罗斯人，把侵略者赶出他们的土地。

与其谈论他们的伤势，他们更想谈论他们的部队或团队无疑取得的进展。给他们带来安慰和满足感的唯一事情是知道土地正在被夺回，村庄正在被夺回，他们的努力在这次成功中发挥了作用，而且——谁知道呢——也许还会再次发挥作用。

当然，当你看着这些男人的破碎的身体时，你不禁会想，他们能否真正希望过上正常的生活，更不用说重新加入乌克兰的武装部队了——无论他们内心的精神有多么不可征服和宏伟。因此，你会对人类所受的痛苦的持续规模和速度感到无助的愤怒。

乌克兰截肢士兵于 2023 年 8 月 31 日在基辅参加足球训练课程（Roman Pilipey/Getty Images）

这场战争已经造成了大约20000名乌克兰截肢者，其中大部分是武装部队的成员；而且暴行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每周这些康复和恢复中心都在接收更多的人。请记住，我几乎肯定是被展示给那些最有可能做出任何形式的恢复的人，而还有其他人的身体残缺或精神创伤甚至更糟。

自从普京误判以来，现在已经过去了19个月，他发动了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欧洲最大、最血腥的冲突。他直接导致了30万俄罗斯人的死亡或受伤，大约有一半的乌克兰人。你站在那些病房里，对痛苦感到震惊，对于仍然有那么多人被送进肉磨机感到愤怒——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的自负和愚蠢，克里姆林宫的摩洛克。

不要认为这些乌克兰士兰——或乌克兰的广大人民——可以被说服放下武器或与普京达成协议。他们不是在我们的要求下战斗的，也不会因为我们说要停止而停止。他们正在进行一场独立战争，因为他们拒绝屈服于恐怖，因为他们希望他们的国家是自由的。

他们认为谈判是可笑的。在过去的几天里，我尽力探讨这一点——但我发现乌克兰的决心没有丝毫放松。他们不明白他们如何可以用土地换取和平，因为他们不明白他们如何可能相信普京说的话。叶夫根尼·普里戈日因认为他和普京达成了协议——但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他们想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完成这项工作所需的武器——所以我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总是拖拖拉拉。为什么我们总是这么慢？我们怎么能看着这些男人的眼睛，解释这种延迟？在这场战争中，我们低估了乌克兰人，高估了普京，今天我们还在这样做。

现在，俄罗斯只占据了他们在入侵后几周内占据的土地的一半。他们在基辅、哈尔科夫、赫尔松被击败；是的，反攻进行得比一些人希望的要慢。但它正在进行。从乌克兰的位置到梅利托波尔只有20到30公里；如果他们能到达那个南部城市，那么他们的大炮将控制整个陆地桥。他们将能够阻止俄罗斯和克里米亚之间的移动——这对普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战略逆转。即使他们在接下来的几周内——或者在2023年的战斗季节剩下的时间里——不能做到这一点，他们明年肯定可以做到。

我们所需要的只是战略耐心，以及对我们的军事援助计划更加紧迫的感觉。乌克兰的战场需求正在发生变化，我们需要认识到这一点。大约一年前，我们担心给乌克兰坦克和装甲车，因为这样的支持可能对俄罗斯来说是“挑衅”。现在，无人机已经变得如此致命，以至于双方都说要停放他们的装甲并步行。

乌克兰人需要便携式防空系统（Manpads）来消灭俄罗斯的直升机。他们需要爱国者式的系统来保护自己免受空中攻击，他们需要更好的远程火炮来消灭俄罗斯的阵地。海马斯（Himars）非常有价值，但俄罗斯在反击措施上非常有效。乌克兰人希望并需要ATACMs（美国陆军战术导弹系统），这是美国仍在扣押的远程导弹系统，他们需要更多的导弹系统，如英国的风暴阴影隐身巡航导弹（Storm Shadow），它已经被证明是非常有价值的。

2023 年 5 月 18 日，海马斯在顿涅茨克州发射火箭（Serhii Mykhalchuk/Getty Images）

从英国，他们希望得到更多的榴弹炮、风暴阴影、防空武器的帮助，他们希望我们能在无人机技术上提供尽可能多的帮助。

泽连斯基总统告诉我，他只需要200个像ATACMs这样的先进弹道系统，而美国有数千个。为什么要把它们冷藏起来？它们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能更好地保证西方的长期安全，包括美国吗？

华盛顿的一些声音说，美国应该采取“中国优先”的战略，并保留ATACMs，以防它们不得不被派去保护台湾。这是什么胡说八道。

我们正在谈论的是相对微不足道的支出，但潜在的回报是如此之大。美国只给了乌克兰武装部队大约1%的年度国防预算，而英国给了美国的一小部分。没有美国的军队在地面上，也不可能有美国的尸体被送回家——然而，对西方来说，风险是巨大的。如果普京赢了——他所要做的，为了宣称胜利，就是坚守至少一部分自2022年2月24日以来他所占领的领土——那么可怕的消息将在世界各地传开：这是民主国家誓言对抗专制国家的时刻，我们失败了。乌克兰的故事将是勇敢的乌克兰部队最终被西方的失去的勇气背叛。

2023 年 9 月 2 日，俄罗斯对克拉马托尔斯克炮击后，乌克兰士兵站在被卡住的导弹附近（Roman Chop/Getty Images）

全球营地的消息将传递出去，我们再次被证明不是说我们说的话，不是和我们的朋友在一起，也不愿意为了自由和法治站起来——即使没有一个西方士兵处于危险之中。

如果普京在乌克兰获胜，如果他保持了他所占领的一部分，那么这个教训将是明确的：侵略是有回报的，欧洲的边界可以再次通过暴力改变，这对格鲁吉亚、波罗的海国家、前苏联或前苏联势力范围内的任何地方都有意义，普京想要进行复仇和国内煽动性的军事行动。

普京的胜利将是西方和美国领导地位的一场灾难，我不相信这是一个美国总统可以轻易忍受的结果，更不用说一个想要让美国再次伟大的人了。另一方面，如果乌克兰获胜并赶走普京——正如我们的帮助，他们可以——那么相反的情况是真的。世界各地将传递完全相反的信息：我们确实关心民主，我们愿意支持我们的原则，西方仍然有勇气坚持下去，直到我们成功。

很自然地，看到有多少全球摇摆不定的选民，有多少国家愿意给普京一个机会，是令人沮丧的。

乌克兰人对印度在G20峰会上发表的软弱公报感到震惊，尽管乔·拜登的请求，印度仍拒绝允许泽连斯基以其惯常的方式在会议上发言。一旦乌克兰获胜，所有这一切都会改变：所有那些可怕的修剪、押注和对普京的迎合——所有这些都会从议程上消失。这是因为，世界上的人们比听一千次关于民主和法治的布道更能理解的一件事——那就是军事胜利。

乌克兰的胜利将使西方和我们所代表的一切重新变得有效并重新充满活力。最重要的是，这将意味着一个遭受自私和犯罪攻击的美丽而完全无辜的国家的解放。

我相信胜利将会到来；在与那些受伤的士兵交谈后，我更加坚定地相信这一点。你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这一点。你从他们表情的狂热中听到了这一点，他们为夺回的土地而欢呼。无论你对民族主义或民族情感持何种看法，它都是政治中最有力的力量——甚至比宗教还要强大——在他的疯狂中，普京加剧并激起了我们所见过的最强大的现代民族主义。他的部队，疲惫，不信任，远离家乡，他们的心中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之匹敌。

这就是为什么普京会输，乌克兰最终会赢；既然这是必须发生的事情，既然这是即将发生的事情，我们难道不能以一切神圣的名义，现在给乌克兰人他们所需要的军事援助，以便尽可能快地结束这一切，这样就会有更少的人被扔进这场毫无意义的冲突的死亡之家吗？

我之前问过，我再次问：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作者：鲍里斯·约翰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