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哑巴还是六七岁的年纪。
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叫红霞。
元宵这天,街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奶奶慈爱的牵着红霞的手,一路走走逛逛,红霞的小脸上一直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看戏的时候人潮拥挤,红霞和奶奶走散了。
四处寻找奶奶时,那张漂亮惶恐的脸被人贩子盯上迷晕带走。
当红霞醒来后,发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推开房门是农村常见的小院,前面的正屋传来了说话声,苍老的女声在劝告一个年轻男人。
“已经被你打死一个婆娘了,还想把这个也打死吗?”
“看着这个女娃照看大妹儿”
“以后给你当老婆生个娃儿”
“晓得了”
年幼的她听到这些消息,惊慌失措的后退想要逃走却不小心闹出了动静。
“哪个啊?”
男人的声音响起,红霞本能地选择了这里最熟悉的路线,跑回了醒来的小屋。
腊宏几个大步就追了过来,红霞被越来越近地脚步声吓的瑟瑟发抖。
腊宏走了进来,像一条毒舌看着红霞似笑非笑,问她为什么要偷听?
小红霞不敢回答,腊宏再一步紧逼,问她看到了什么?
没想到小红霞鼓起勇气,像是在反抗和控诉眼前的坏人,大声喊道我听你娘说你打死人了,打死了阿大的娘。
腊宏听后害怕事情暴露,左右张望,然后拿起桌上的钳子在手上颠了颠,向红霞走去。
在红霞恐惧的眼神中,残忍拔掉了她的牙齿。
红霞的手紧紧捂住鲜血淋漓的嘴巴,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腊宏威胁她以后不准再说一个字,不准与外人接触,不然就打死她。
这里没有疼爱她的家人,睁眼前还在家人的陪伴下享受人间美好,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恶魔生生的拔掉了牙齿。
满嘴鲜血的小红霞受到了惊吓,就此失语,成了腊宏的哑巴童养媳。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红霞彻底失语变成了一个哑巴。
腊宏的岁数足足可以给她当爹,红霞不仅要照顾腊宏死去老婆的女儿,还给腊宏生了个儿子。
在群峰峥嵘的太行山上有条断崖。
隔着崖, 两边都有好几户人家,形成了一个村。
断崖有一边叫做岸山坪,这天这边来了一家外来户。
人们管他们叫“讨吃的”,因为他们吃着百家饭,这里讨一点,那里要一点。
男人干巴精瘦,来了这后看中了韩冲家的驴棚,没经过任何人的允许,便让身边的女人打扫干净,强行霸占了。
韩冲看的目瞪口呆。
男人叫腊宏,是个瘸子。身边的女人沉默不语,带着两个孩子,韩冲心善,看着他们不容易,便不多说什么,把驴牵走的同时,还不忘给他们送点吃的。
女人接过饼,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感谢。
哪知韩冲还没走远,就听到腊宏的咒骂声。
“我跟你说,再说一字我弄死你,嘴贱” 循着声音,韩冲走进了屋内。
腊宏正在殴打女人,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女人举起手护着头不敢反抗。
韩冲冲进来,“嗨,你干嘛打女人啊?”
“滚,关你球事,我家里的事要你管啊”腊宏顺手扬起斧头对着韩冲威胁道。
韩冲看着腊宏癫狂的模样,说了一句“疯子”便气的转身离开,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无权干涉。
村里的人对这家子不怎么了解,平常也没看男人干啥正经事,除了经常听到他在打老婆之外。
腊宏的女人是个哑巴,哑巴虽然全身脏兮兮,但看起来很利索,估摸着年纪都比腊宏小好大一截。
村里很少来外人,因此他们一家刚来那天,村里的人都来凑热闹。
腊宏对村民说,他婆娘是个哑巴,还有羊羔子疯病,千万别逗她,这婆娘疯起来会咬人。
谁也不知道,腊宏闲来没事就拴上门欺负自己的婆娘,夫妻之间说是欺负,是因为没有一次哑巴是自愿的。
腊宏每次对哑巴动粗,嘴里都会叫着,你要敢从嘴里蹦出一个字出来,老子就要你的命。
腊宏的女儿叫阿大,这些年来,腊宏根本不把哑巴当人看,毒打和咒骂是经常的事,这也导致阿大十分痛恨父亲,平日里连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那天,阿大给腊宏端了一碗粥,还让腊宏给她摘野毛桃果,面对阿大的亲近,腊宏想了想,答应了阿大的请求。
没过多久,山里就传来了雷管炸了的声音。
韩冲还以为他埋的雷管子炸着獾子了,细听爆炸声中还夹着人的惨叫,他连滚带爬的赶回去,眼前的一幕让他慌了神。
被炸的竟然是腊宏,韩冲埋着雷管的地方正是那颗野毛桃果树底下。
只见腊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一只腿被炸的血肉模糊。
村里人听到惨叫也急忙赶来。
韩冲一时傻了眼,慌慌张张的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和众人合力背起腊宏往村里跑。
到家后众人赶忙给他包扎,也派人去请了村里略懂医术的旗六老爷。
腊宏躺在床上,死死的盯着哑巴。
哑巴却不哭不闹,躲在边上看腊宏。
还把阿大拉在自己身边,不让孩子过去。
“瓜婆娘”
“日”
腊宏说完这两句奋力朝哑巴扔了一把斧头,这把斧头把腊宏拖没了。
等到村里的长老旗六老爷来了,给腊宏把了把脉,断气了。
旗六老爷对着哑巴说,闺女,没人了。
“怎么死了”,听到腊宏死了,韩冲一下不知所措的瘫坐在地上。
哑巴则是突然瞪大眼睛面露凶狠之色,任由泪水在脸上滑落
突然她发疯似得赶走所有人,然后拿起被子盖在腊宏脸上。
那边,村干部们开始聚在一块讨论这事儿怎么办?
众人议论纷纷。
“这可是村里的污点啊,眼下老村长得了癌症在医院里,不能让老村长晚节不保。”
“两年前村里就出了一桩命案,当时韩老五用两万块钱私了了,这倒可以借鉴,人死如灯灭。”
“这活着的人啊,日子还长着呢!”
“咱花俩钱买条阳光道,这道理还说不通吗?”
“他一个讨吃的,又是个外来户,价啊,高不到哪儿去。”
在村会记胖孩儿的提议下,大家决定不报公安,趁着腊宏女人是个哑巴,把这事哑巴着办了。
先不说拿出两万块钱, 眼下腊宏的丧事要先办。
村里人让韩冲爹把自己的棺材拿出来,韩冲爹一听为了这争气的儿子,真真棺材本都要拿出来, 气的韩爹操起家伙一顿打。
一边打嘴里一边骂
“不要脸的东西,小寡妇一句话,你就天天炸,炸死人了吧!”
韩爹恨的牙痒痒,原来韩冲一直和对岸寨上的寡妇琴花混在一起,名声早就臭了。
两人每日里,一个在对岸喊,一个在这边答。
每回琴花那笑声传过来,韩冲就跟被勾了魂似的。
为了琴花,韩冲都讨不着媳妇,这下,还搞出了人命。
夜晚,旗六老爷来到哑巴家,告诉她,这件事村里会管,让她先把腊宏入土为安,到时候绝对会让韩冲给她们娘三一个交代。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哑巴显的特别冷静,只是看了一眼屋外的韩冲,就微笑着点头答应了。
人走后,哑巴拿出了镜子照了照,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镜子是给人照的,可她活得不像个人。
她还拿出了藏了很久的香胰子,给自己梳洗打扮了一番。
谁也没有想到,这哑巴倒还是一副俊俏少女模样。
隔天,腊宏下葬。
哑巴穿着白色的衣服靠在门边,在旁人看来这是她送丈夫入殓的丧服。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庆祝自己重生的礼服。
哑巴靠在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到棺材绑的绳断了,嘴角还露出了笑。
直到腊宏下了坑,她才开始哭起来。
她哭的撕心裂肺,一边哭一边抓着手边的土朝坑里扔, 村里的女人以为她在哭丧夫,也纷纷落泪。
这反倒把哑巴弄笑了,没人知道这哑巴心里在想什么。
边上人看着哑巴喜怒无常的模样,猜测估摸着心里苦,疯了。
葬礼完成后,村干部带着哑巴一起商量赔偿的事。
哑巴一直沉默不语,旗六老爷和王胖孩儿决定,以哑巴神志不清为由,让韩冲先照顾哑巴母子三人,直到哑巴确定赔偿为止。
韩冲一听就不乐意了,万一哑巴赖上他一辈子呢?
他对哑巴说道,想要多少赔偿一次说完,不要影响自己讨媳妇。
韩爹听着韩冲那话,就火不打一处来,怒了,“讨媳妇?你还想讨媳妇,你还不嫌丢人现眼,见一个小寡妇魂都没了,还讨媳妇,人家给你雷管子你就炸啊?她放的屁是不是也是香?”
哑巴听到这句话,笑了,她的笑让村民感到奇怪。
村代表胖孩问哑巴有没有名字,哑巴来村里半年多,从来没有跟人交流过,大家都以为她是哑巴,不可能会有名字。
谁知道这个哭了笑,笑了哭的女人,竟写的一手娟秀的毛笔字。
她提起笔,在纸上写上红霞两字。
当胖孩问她要多少钱时,她又在纸上写上不要。
胖孩以为红霞不要钱,是要把韩冲弄进去,让他一命赔一命。
可红霞又摇了摇头。
最后众人无奈,只能先写下一份协议,让韩冲暂时照顾母女三人,直到红霞决定最后的赔偿。
韩冲觉得哑巴这是赖上了自己,把协议一丢,说还不如去自首,可红霞却不管不顾签下了名字,收好协议回了家。
韩冲一时拿不出两万块,也只能就此作罢。
隔天,韩冲还是给红霞提了两篮子果子蔬菜,屋外,阿大抱着弟弟,红霞在煮馍馍。
细看那馍馍都长虫子了。
“这哪是人吃的东西?”韩冲把厨房剩余的馍馍都倒在了屋外。
这不来倒也罢了,一来看到这房子跟原先养驴房也没啥两样。
韩冲不得不腾出手帮他们整理一番。
这一倒腾,就没完了,不仅给他们母子三劈柴种地,还给他们做一些小家具。
因为韩冲家是开磨坊的,红霞家也就此能吃上粉浆饼子。
韩冲做这一切,没别的,良心过不去。
他把人家的顶梁柱炸没了,再怎么置气也不能放这母子三不管。
在村人眼里,他是和小寡妇厮混的浪荡子。
可连旗六老爷都说这孩子没心思,有良心。
而且,韩冲不像腊宏,整日无所事事,只能出去讨吃的。
韩冲一来,红霞家反倒过上人样儿了。
但韩爹还是说,你照顾他们可以,两万块还是得还上。
这两万块成了这父子两的良心债。
他让韩冲去向琴花借,雷管本来就是琴花给的,再说琴花的哥哥在矿上,她爹也有钱,先周转一下,以后还上就是了。
没想到,韩冲见了琴花说借钱的事, 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给你雷管咋滴,我让你去炸人啦?”
“琴花你真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你说谁不要脸呢你?”
“这人命你脑袋上有份。”
“你才不要脸呢,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把脑袋钻裤裆里吧你!”
“你滚!”琴花拿起手里正在浆洗的红内裤就往韩冲脸上抽。
韩冲看了看琴花眼里的红内裤,又看着自己被那染红的T恤。这下,韩冲彻底看清楚这个女人了。
琴花对他根本不是真爱,要吃粉浆饼子要快活是一副嘴脸,说到钱又是一副嘴脸。
既然拿不出钱,韩冲就更加任劳任怨地照顾红霞一家子。
一日三餐也就罢了,还找小学老师给阿大取了个正经的名字,小书。
给孩子买了文具,送孩子去上学,还给了红霞一张蚕种。
现在韩冲这么照顾他们,红霞知足了,腊宏死去的事实在她心里落定。
村里人不知道红霞的过往,只知道她倒比腊宏活着时更鲜亮了。
韩冲越相处下去,越觉得红霞温婉可人。
两人接触越来越多,有时红霞会邀请韩冲一起吃饭,而韩冲也会给她修理房子,红霞会帮韩冲缝衣服,韩冲也会帮她处理伤口。
虽然两人无法用言语交流,但眼神和表情却充满默契。
这让韩冲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踏实与温暖,也让红霞感到了从未有过安心与幸福。
在韩冲的照顾下,红霞跟女儿的笑容越来越多。
她也会时常出去走走,透过指缝去看太阳,就像小时候那样。
这天清晨,红霞听到山谷里传来呐喊,久久回荡的声音让她满怀欣喜。
于是开心的拿着棍子和脸盆,一路爬到山顶,用力敲打着脸盆,这是她无声的呐喊,也是她开心的宣泄。
在一个白天,韩爹拿出一张照片,跟他说:“有人家愿意帮他出两万块,条件是娶那家傻子姑娘”。
韩冲哪里愿意,嚷嚷着,“你让我娶个傻子啊!”
韩冲爹抽着旱烟,头也不抬说,“能生养”。
“生个啥,傻蛋蛋?我和两个傻子过一辈子啊?”
两人的对话刚好被窗外的红霞听到,她急忙跑回家找出当初的协议,然后又跑到韩冲家,把协议放到桌上。
红霞拉起韩冲爹,指着协议上的生活起居一日三餐,然后又指了指韩冲。
看着红霞坚毅的眼神,韩冲爹这才恍然大悟。对着韩冲说,“我怎么觉得,这丫头看上你了?”
也就在这时,韩冲才彻底明白红霞的心意。
“两个疯子你选一个吧”,韩冲爹无奈道。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的感情越俩越好
这一切被琴花看在眼里,不禁醋意大发。
这韩冲好歹一表人材,活儿漂亮,她一名声臭了的寡妇,除非她爹贴钱,否则谁要她。
和韩冲闹翻了之后,她才知道韩冲的好。
在一日找到韩冲求和,可韩冲看清了她的真面子,不仅不回头,看起来倒和红霞成了一家了。
知道自己没有机会的琴花,怀恨在心的转身离开。
就在一切看似生活越变越好时,命运的不公再一次降临在红霞身上。
胖孩这天急匆匆回来,告诉旗六老爷一个消息,警方在找杀人犯,而这个杀人犯好像就是腊宏。
为了求证此事,两人急忙来到红霞家。
韩冲正在红霞家帮忙,他们让韩冲先回去。
等他们聊完,旗六老爷看着还守在门口的韩冲,让他不要再跟红霞来往。
而红霞也是关起大门不见韩冲,她不想连累这个对自己好的人。
晚上韩冲越想越不对劲,怕红霞乱想,冲到了她家表明心意。
“你别听他们的,我喜欢对你好,我喜欢照顾你,我欠你的我还,我用一辈子去还,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
这一刻,两颗心终于走到了一起。
因为腊宏被炸死没有上报,警方找来到时不知如何交代,于是村代表们又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躲在门外的琴花听说公安局在抓腊宏,原来腊宏是杀了人,拖家带口逃到岸山坪的,村干部还没决定怎么办,琴花就先把消息散出去,鼓动村人把红霞赶出去。
胖孩儿也同意把红霞她们赶出去,反正,这红霞也是外来户,犯不着为了她给村子抹黑。
再说,他还打算村长退了之后,继续往上爬呢。
一众村民只知道跟风,也嚷嚷着红霞不能留。
胖孩儿威胁红霞,如果不走的话,就要向公安局报案,到时韩冲也脱不了干系,整个村子都会被牵连进去。
一听到全村都要被牵连进来,村里人哪里肯善罢甘休,纷纷叫嚷着赶走红霞。
韩冲手指着众人痛斥,“为什么你们都听他的呀?当初炸死腊宏私了,是听他的吧?现在知道腊宏是杀人犯要赶人家走,又要听他的。那你们谁想听听红霞的?她能决定什么,就让你们这种人赶来赶去的。”
这就是人性,人们所做的任何决定,其实都无关善恶,不过就是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
面对全村人的驱赶,韩冲毅然的站在她面前。
“腊宏是杀人犯,但腊宏是被自己炸死的,要担责任也是自己担。跟红霞没有一点关系。”
可不管他怎么说,大家就是不同意红霞留下。
“留下她我去自首!”
韩冲回头看着父亲,眼中满是祈求,马上就要入冬了,现在赶他们娘仨走,无疑就是让她们去死。
哪怕站在全村人的对立面,他也要为这个女人抗下所有。
所有人都不懂,韩冲为什么会为一个外来户这样做。
“我韩冲炸死了红霞的男人,按照合同我应该照顾她。但是现在,不管有没有那份合同我都一样要照顾她。一直照顾下去,照顾一辈子。我要娶她!”
没想到这次,一向骂韩冲没出息的韩爹,站在了韩冲这一边。
抛开韩冲和红霞日久生情不说,单单韩冲这敢作敢当,韩爹心里就痛快。
他不能让儿子窝囊着过一辈子。
他知道,韩冲宁愿去自首,也不愿意红霞被赶走。
晚上韩冲告诉父亲,在自己走后多照顾一下红霞。
他爹没有回答,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还求过你爹啥?
晚上,旗六姥爷来了。
偷偷告诉韩爹,明天胖孩不会让韩冲去自首的,韩冲如果去自首,那就是给村里找麻烦,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
韩爹听完后没有说什么,但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
琴花也不死心的继续煽动村民,必须要把红霞赶走。
韩冲推开门,最后一次给红霞送来满满的食物,红霞坐在一旁想着什么。
看着流泪的红霞,韩冲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我只有去自首,才能回来清清白白地娶你啊!”
而这一番话,让红霞关上了房门,她决定把自己交给这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第二天一早,琴花带着村民赶来,他们用力的敲打了门口,仿佛里面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逼迫红霞开门。
韩冲听到动静赶紧冲过来帮忙,却被胖孩带来的人死死的拦住。
为了心爱的女人,韩冲对着这些乡亲动手了,双拳难敌四手,他被众人死死按在地上。
红霞听到韩冲的声音,也毅然的跑了出来。
瘦小的她被众人围在墙角,被一个男人狠狠打了一拳。
韩冲见状,爆发了全身的力量挣脱众人,来到了红霞身边。
他轻轻抚摸红霞受伤的脸庞,两人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
然后韩冲抓住打红霞的男人狠狠击了一拳。
他随手抄起地上的木棍,发疯一样飞舞,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不再让她受一点伤害。
可就算这样,村民们还是不肯罢休,一步一步围了上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韩爹带着生病的村长和公安来了,为了成全儿子,他主动去报了警,他要让儿子堂堂正正做人。
一听到警车声,村民们立马消停了,个个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时韩冲牵着红霞的手走了过来,看到父亲的那一刻,他才扔掉手里的棍子,委屈的哭了出来。
警察见到了韩冲,想要带走他, 红霞却死死护在他身前。
她看着韩冲不断的摇头,绝望而伤心。
韩冲哭着亲吻了她的额头,轻轻的,像对待一个绝世珍宝,然后毅然决然的离开。
红霞的眼睛泪汪汪的,泪水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转。
留给红霞的只有回头那个无声的微笑。
红霞知道,韩冲是想最后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想让她好好的活着,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放不下。
跟父亲擦肩而过时,两人没有说话,父亲的心里比任何人都痛。
韩冲被带去指认现场时,红霞出现在哪里,她的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人是我杀的。
韩冲愣了一下,然后快速挣脱警察冲了上来,抢先一步把纸条塞进自己嘴里。
韩冲眼睛像要瞪出来,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像猛兽的哀鸣。
“你干嘛”
“你为什么,干嘛”
韩冲绝望的呐喊,而红霞温柔的笑着,抚摸韩冲的脸。
做这一切无怨无悔。
红霞写下了自己的口供。
说她看到那天韩冲下了雷管子之后,心中便有了主意怂恿阿大,让腊宏给她摘野毛桃果。当晚,众人都以为腊宏死了,没曾想,半夜醒来,却被红霞一手捂死了。
写完供词,红霞留着泪跪在韩爹面前,韩爹当然懂。
阿大抱着弟弟抽泣着,他轻轻的蹲在身边,“警察叔叔带妈妈去治哑病,韩爹安慰大,你跟爷爷走”。
就这样,红霞被带走了,韩冲被放了出来,
韩冲朝着车狂奔,看着渐渐远去的警车,他想起了红霞相识的过程,想起了和她相处的一点一滴。
眼含泪,摔在地上。
人是不是红霞杀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走的很痛快。
可当腊宏断气时,所有人都在屋里,旗六老爷还亲手把过脉。
车开在在山间的小路上,她很想喊山,就像她曾经在山梁上敲盆呐喊那样,她爬上太行山顶,无声的呐喊。
现在她是幸福的,因为她脑海里脑海里存满了韩冲带给她的美好回忆。
呐喊撕裂了暗黑的夜空,大山听到了她直抵心尖儿的伤痛。
终于回应了她,让她悲苦的人生能等到光明到来。
故事题材来自《喊·山》, 虽然故事结尾有些遗憾,但不管真相如何,生命的代价不可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