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悟空败阵,藏身金兜山后山静心思虑一番:“我记得方才打斗中那妖精夸一句‘真是个大闹天宫的好猴儿!’如此说他定然是认得我,想必是天上思凡下界之类?......只是不知出身哪宫哪殿,须得上界打探打探才是。”想到此,孙悟空毫不迟疑,纵起祥云直上南天门。
广目天王正值南天门,看见孙悟空赶紧迎上作揖:“大圣何往?”
“有事面见玉帝。你在此何干?”
“今日该我巡值南天门。”
远处马、赵、温、关四大元帅看见孙悟空也近前作礼:“大圣!失迎!失迎!请待茶。”
“有事儿哩!改日再叙。”
孙悟空辞了广目、四元帅径往里走,到凌霄殿前又有张、葛、许、丘四天师与南斗六司、北斗七元相迎:“大圣为何到此?保唐僧取经之事已成?”
“早哩!早哩!路途遥远,妖魔众多,才走到一半,如今阻在金兜山金兜洞。那儿有个兕怪把唐僧抓到洞府,老孙想着上门寻战,岂知那怪神通广大,把老孙的金箍棒抢了去,以致徒手难缚......老孙心疑那怪是上界思凡,只是不知哪家跑出来的,因此来会会玉帝,问他个管束不言(钳束不严)之罪!”
许旌阳天师笑道:“你这猴头还是如此放刁!”
“不是老孙放刁,我一生就是口儿紧些,才寻得着个头儿!”(一脸懵逼,这说的是啥意思?)
“无需多言,这就与你传报。”
“多谢!多谢!”
四天师引孙悟空进凌霄宝殿面见玉帝,孙悟空唱个大喏:“老倌,有劳你!有劳你!老孙保唐僧西天取经,一路凶险自不必多说。如今在金兜山金兜洞有个兕怪把唐僧抓去,也不知要蒸吃、煮吃还是晒吃。老孙寻上门与他打斗,那兕怪神通广大,把老孙的金箍棒给抢了去。听那兕怪言语似是认得老孙,因此特来启奏,望天尊垂慈洞见,降旨查明真凶,发兵收剿!老孙惶恐之至(不胜战栗屏营之至)!”
说完,孙悟空又深躬行礼:“以闻(事情就是如此)。”
葛天师笑道:“你这猴头为何前倨后恭?”
“不敢!不敢!不是前倨后恭,老孙如今没了铁棒......”
玉皇大帝听闻奏报降旨可韩司(人事部):“如悟空所奏,查明诸天星斗各宿神王,有无思凡下界者。随即复奏。”
可韩丈人真君(朱陵度命天尊,道教,巡查诸天赏善罚恶之职)领旨,和孙悟空一起巡查,自天宫四门开始查起,依次查了三垣(紫微、太微、天市,星宫,类似于二十八星宿)、雷霆部、三十三天、七星二十八宿、九耀四余(罗睺、计都、炁、孛,都属星宿)等,满天星斗并无私自下凡者。
孙悟空道:“既无思凡者,老孙也不回那凌霄宝殿啦!......打搅玉帝,深为不便。你回去复旨,我在此等你回话。”
可韩丈人真君进殿回奏:“满天星宿俱在,各方神将皆存,并无思凡下界者。”
“哦?既如此,着孙悟空挑几员神将,助他下界降妖。”
四天师出殿传旨:“大圣!玉帝慈恩,要你挑选神将助你一臂之力。”
孙悟空道:“这天上神将本领多半不如老孙,想我大闹天宫时十万天兵天将哪个敢与我比斗?只有那后来的小圣二郎才是棋逢对手。如今这兕怪手段强过老孙,叫几个帮手便能取胜?”
许旌阳道:“大圣!此一时彼一时,不同往日也。再者说,一物降一物哩!你怎好违背玉帝旨意?还是挑选几人,快快下界降妖救唐僧才是。”
“也罢!不可违旨,老孙也不能白走一趟!劳烦旌阳转奏,叫托塔李天王与哪吒太子与我下界,他二人还有些降妖法器,且去试试看,若能擒得,是老孙之幸!若不能擒得,到时另作打算。”
四天王回奏,领着李靖父子与一众天兵出殿,孙悟空又道:“蒙玉帝调遣,感激不尽。还得劳烦天师再奏,着两个雷公使使,待天王上阵打斗之时叫雷公在云端助战,伺机丢个雷屑劈死那妖魔。”
“好!好!”
天师再奏,玉帝命九天府邓化、张蕃前去助阵。
第四十难:普天神难伏
众人驾云下界到金兜山,孙悟空道:“此山便是金兜山,山中间的正是金兜洞,诸位哪个先去叫战?”
李靖命众天兵于南山坡安营扎寨,对孙悟空道:“大圣素知小儿哪吒善能变化,身有降妖法器,又曾降服九十六洞妖魔,且叫他先打头阵。”
“也好!老孙引哪吒太子前去。”
二人来到金兜洞口,只见石门紧闭,洞外也不见妖精踪影。孙悟空上前高声喝骂:“泼魔!快开门!还我师父!”
守门小妖从门缝瞧一眼,转身奏报:“大王!孙悟空领着一个男童在门外叫战。”
“这猴子铁棒已被我夺走,想是请的救兵来!——小的们,取我兵器!”
独角兕执枪出洞,看见哪吒笑道:“你是李天王第三个孩儿,名唤哪吒……只是你为何在我门前叫嚣?”
“你这泼魔作乱,囚困东土圣僧,我奉玉帝旨意前来拿你!”
“想是孙悟空请来的?你这小儿有何武艺就敢口出狂言?且吃我一枪!”
独角兕提枪便刺,哪吒持斩妖剑相迎,两人搭手比斗,孙悟空转身回南山坡高叫:“雷公何在?快快相助太子,往妖魔头上劈几个雷屑!”
邓、张二人踏云纵上半空,取出法器正要打雷,却见哪吒得势,摇身变作三头六臂,手持六般兵器朝兕怪齐攻。独角兕见势也变作三头六臂,拿三杆长枪横挡。哪吒再使仙术,把斩妖剑、砍妖刀、缚妖索、降妖杵、绣球、火轮儿一并抛到半空,大喝一声“变”,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千万,一时战阵上空皆尽兵器,如骤雨冰雹般朝兕怪劈头打去。独角兕临危不乱,取出森白晃眼的钢圈抛到半空,叫一声“着”,钢圈呼啦一声把漫天兵器收归六件原身,回转兕怪手里。哪吒失了兵器,只得败阵逃生。
半空中邓、张二人见了暗笑:“幸得咱们还不曾打雷,不然被他收去法器却该如何回禀天尊。”接着也落下云头,对李靖叹惋:“妖魔果真神通广大!”
一旁孙悟空笑道:“那厮本事也就一般,只是钢圈儿有些厉害,也不知是何宝物?善能套夺兵器!”
哪吒道:“大圣无状!我等损兵折将烦恼不已,皆为你之事因,你为何这般发笑?”
“若说烦恼,老孙比你只多不少。只是如今无计可施,哭又哭不得,还不准笑笑?”
李靖:“似这般该如何是好?”
“你等再商议商议,有什么是圈子不能套的?想必就能擒他。”
李靖:“常言道‘水火无情’(“水火无根”是不是更合适?)!唯水火不能套取。”
“言之有理!有理!你等稍候片刻,老孙再上天走一趟!”
邓、张:“大圣上天做何?”
“老孙这回不谒玉帝,只去南天门彤华宫请荧惑火德星君前来放火。便是烧不死妖魔,但能烧化钢圈儿,我们降妖也容易些。”
哪吒:“大圣不必迟疑,快去快回!”
孙悟空纵起祥云再去南天门,广目与四天王迎道:“大圣,为何又来?”
“哪吒太子做首战先锋,结果被那兕怪把六件兵器全收了去!如今我去彤华宫请火德星君助阵。”
“大圣请!请!”
行至彤华宫,火部众神与孙悟空传报,南方三炁火德星君整衣出门迎接:“昨日可韩司查点敝宫,无一人思凡。”
“知道!知道!只是李天王父子前去助阵,那兕怪收了哪吒太子兵器,如今特意来请你去相救。”
“哪吒太子乃三潭海会大神,神通广大,曾降服九十六洞妖魔。他若不敌,小神有何助益?”
“那兕怪有个圈子,善能套取对手兵器,天地间至利者唯有水火,因此请星君率火部众神下凡烧那兕怪,救我师父一难。”
火德星君不作迟疑,当即点起兵将和孙悟空一同来到金兜山南坡。几人相互见礼,李靖道:“孙大圣,还得你去叫那怪引出洞,这回我来应战,待他拿出圈子,火德星君即放火烧他!”
“正是!正是!”
火德星君几人于高峰之上掠阵,孙悟空和李靖又来到金兜洞前叫战:“开门!快还我师父!”
小妖通报,魔王出洞:“你这泼猴!又请来什么救兵?”
李靖喝道:“破魔头!可认得我么?”
“原来是李天王!想是你来与令郎报仇?要讨回兵器?”
“一则要讨回兵器,二则来降你救唐僧!且吃我一刀!”说着,李靖提刀砍过去。(其他神话传说中李靖的武器是乌金三叉戟或描杆绘金戟,且按《西游》说法)
兕怪侧身避过,提起长枪还打,孙悟空看两人争斗正酣,赶紧跳上峰头:“三炁且看仔细了!”
此刻战阵上独角兕正取出钢圈儿,李靖见了转身召唤祥光败阵远遁,火德星君趁机传下号令,火部众神一起施法放火。
正所谓三炁之威能生百般火种。一时间火鸦飞噪,火马奔腾,火车儿乱撞,火葫芦乱撒,更有火枪、火箭、火鼠、火龙,漫天赤焰,千里燎原。
那兕怪看这火势却丝毫不惊,拿钢圈往半空一抛,呼啦一声收去各般火具,得胜也不理众人,径自转回洞里。
火德星君执着一杆空旗回身南坡:“大圣!这妖魔本领当真罕有!我一众火器皆被他夺走!”
孙悟空笑道:“且莫生怨!诸位稍坐,老孙再走一趟!”
李靖:“你又往哪里去?”
“俗话说‘水能克火’!这兕怪不怕火,定然是怕水!老孙去北天门请水德星君往他洞府布水,一窝淹死他们!”
李靖:“此计虽妙,只怕你师父要跟着遭难!”
“不怕!若淹死师父,我自有法子救他转活!只是连累(稽迟)诸位于此,甚是自责!”
火德星君:“无妨!无妨!大圣且去!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