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盆泼一样，不是流，是从一个大窟窿里面往外泼……”即使过了三十多年，马军仍清楚地记得，当他跟随连队攻下968高地并往下撤退时，看到了战友公衍进。他背起他往下撤，背后的“倾盆之血”将自己全身染得通红！

山东小伙公衍进在南疆阵地牺牲，甚至，他自己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

这一场战争，发生在残酷的南疆。1975年，美军从越南撤军，北越迅速击败南越。统一后的越南迅速和提供了大量支援的中国翻脸，不断侵略我国边境，还非法侵占了南海几十个岛礁。

1979年2月17日到3月16日，为保卫国家领土主权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一个月内，越南北部所有基础设施就被我军摧毁。

即便如此，越南仍不老实，大批军队侵扰边境，试图反击。为了锻炼部队实战能力，也为了拖垮越南，我军各大军区轮流派部队到老山和者阴山等地区轮战，这就是长达十年的两山轮战。

公衍进，正是济南军区某部七连的一位尖子兵。这七连创建于红军时期，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因战功赫赫而被称为“双大功7连”。1949年开国大典上，从主席台前走过的陆军第一方阵中就有双大功7连。1985年1月，前往老山前线的调令传来，公衍进自然也在应招行列，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在闷罐运兵车上，还有一段“趣事”。40人同在一个闷罐车厢，吃饭在军供站解决，其余时间都是在车上。车厢没有厕所，小便好解决，大便就有点难了。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每当有人需要解大手，大家就用背包绳把战士勒起来，另外两个人拉住胳膊，这样就能排出车外……

这样的“征途”有苦有乐，但公衍进却又多了一份心事。公衍进是蒙阴县蒙阴镇公家城子村人，虽然是一名农村小伙，但公衍进自幼聪明，5岁时面对墙上贴的董存瑞、黄继光、雷锋等英雄画像，一口气就能叫出人名。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家里仍旧供公衍进上了高中，这在80年代，可谓难得。

但就在家人期望公衍进成家立业，闯下一番作为时，公衍进却做出了从军的决定。就像幼年时一口气念出英雄名字时，众人只觉得孩童聪明，但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孩童心目中已埋下了英雄梦。

在公衍进身上给予很大希望的长辈自是不愿意儿子去冒险，一心想着让公衍进“有了着落，心就不会太野了”。于是，家里张罗着为公衍进说了一门亲事，而公衍进和这位姑娘也是相处融洽。

但儿女情长并没有拴住公衍进报国从军的念头，让爱人嫁给一个“真正的汉子”，更是丰富了他从军的目标。1984年，公衍进如愿应征入伍。在队伍上，公衍进训练极为刻苦，多次在全军大比武当中获得多枚奖牌，因为表现出色，他还成了重点培养对象。

如今，从训练场奔赴真正的战场，公衍进既紧张，又兴奋。不过，即便是训练场场上的尖子兵，也被南疆战场来了一个下马威。

地处亚热带的云南高温高湿，山高林密，战士们吃喝拉撒睡都在战壕里，一下雨，水就往战壕里灌。打小就生活在北方的山东汉子不少人水土不服闹了病。不仅如此，战士们面对的还有漫山遍野的地雷。

1979年，越军在非法占领老山后，布下了很多地雷。我军在收复老山后，也布下了很多地雷。到后来谁都不知道到底埋了多少地雷，埋在了什么地方，是谁埋的。大雨一冲，很多地雷就被冲了出来，还时不时被冲到战壕里。

一名叫陆永仁班长不小心踩到了地雷，战士们发现时，他躺在地上，一只脚被炸掉了，露出了骨头，骨头上还挂着几块肉……

一排长孙兆群赶过去，马上命令战士将陆永仁抬上担架，向山下野战医院转移。然而在崎岖泥泞的山路上，整整花了八个多小时才到达野战医院，陆永仁因失血过多而牺牲。

战场的残酷，环境的艰苦，没有吓退这些汉子，他们快速适应阵地环境，并成功完成了多次作战任务。很快，七连接到了高地拔点的任务。他们的目标，正是968高地。

云贵地区多喀斯特地貌，山洞很多，但968高地却很特殊，这是土山，与我军占领的1072高地同在一条山梁上，它就像老山南侧往西延伸的“一条腿”，这条腿与北侧中方控制的1043高地同为一条窄梁，最宽处有7到8米，最窄处仅3到4米，山脊两侧为60度左右的陡坡，不便于部队展开和迂回。

在968高地附近还有603号、604号等辅助阵地，该地区南靠大青山，都有敌军防守。敌军在这里构筑大量堑壕、交通壕、掩蔽部和明暗火力点，设有防步兵雷场、铁丝网、陷阱、防步兵壕等障碍，工事基本地下化，配置各种火器组成了正射、侧射、倒打的严密火力配系，可谓是易守难攻。

这几处高地难攻又难守，而且区位敏感。对于敌人来说，这是维护其纵深防御安全的依托，又是向老山实施反攻的桥头堡。

我军为了消灭越军的有生力量，打击越军的嚣张气焰，并不愿意长期占领这个地方，而是抓住越军不肯放弃这个地区的心理，选择适当的机会出击，对越军占领进行打击，并打而不占，长期对越军形成高压态势，打击越军的士气。

为了拔点成功，七连组织突击队，说是突击队，但实际上也是敢死队，战士们经过了几个月的战阵考验，知道突击队面临的是何等的风险。

但战士们没有一个退后的，有人隐瞒自己独生子的真相勇敢报名，有的因年龄太小被拒后，直接掏出了刺刀刺破手指写下血书，有人在宣誓大会上要“第一个牺牲！”

在这些战士们，自然也有公衍进。在请战书上写下名字后，公衍进悄悄给远在老家的未婚妻写下一封信，写下这样的话：假如我牺牲了，希望可以在我的墓前唱一首我们两最喜欢的《沂蒙山小调》……

这是公衍进家乡小曲，没想到，这一句话竟一语成谶。

1985年12月2日，上午7点28分，火力准备开始，上千门大炮犁地一般地轰击越军阵地。随后，地面进攻开始。按照计划，52名突击队队员被分为三个波次。前两个波次负责攻打968高地附近的603和604两个高地，在将越军的火力完全吸引到这两处后，担任主攻任务的第三波次，将乘机对968高地发起冲锋。

9点10分，第一波次队员跃出战壕，开始向603高地发起冲击。虽然战前经过许多次的战术演练，但队员们还是很快就被密集的炮火封锁打散了。

战士高俊忠在副射手吴明玉的掩护下，用火箭筒拔掉几个据点。最终，凭借着炮火优势，第一分队顺利占领603高地。

9点12分，第二波次队员跃出战壕，队长孙兆群一马当先。只花了17分钟就顺利拿下604高地。反应过来的越军开始反击，部分越军甚至跃出战壕进行反冲锋。

面对这种情况，公衍进率领战友追歼残敌，发现604阵地右前侧有个暗火力点，就命令两名战士用火力牵制敌人，自己悄悄逼近火力点,用手榴弹消灭了3个敌人。接着他又发现两名越军从洞口爬出,他举枪击毙1名,另1名向他开枪,子弹打穿公衍进右下腹。

他忍着剧痛，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但自小就励志当英雄的公衍进没有这样沉寂，他艰难向前爬行，一米、两米，终于接近了右侧洞口。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洞口，公衍进解下了身上最大的5公斤的炸药包，用尽全力投了进去。“轰”一声响，剧烈的炸药声震得整个山体都动起来了，十几米外的战士们被震起一尺多高，原来公衍进的炸药包引爆了洞内的弹药所……

这场日后被称为“12·2战斗”的作战行动，7连全歼敌军87人，出色地完成任务。战斗被认为是现代战争丛林作战的经典样板，写进了史册。突击队牺牲11人，其余人几乎全部带伤，整体伤亡比例达到70%。

战斗结束后，战友们收拾战友们的尸身，战友马俊看到公衍进时，刚背起他，他身上的血就像盆泼的一样全部倾倒了出来……

战后，公衍进被师党委追记为一等功。蒙阴县人民政府颁发了学习公衍进烈士事迹的文件。《解放军报》、《大众日报》先后登载公衍进烈士的事迹。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彩色纪录片《老山魂》也介绍了公衍进烈士的英雄事迹。

从小怀揣英雄梦的男子汉，用自己的英勇与忠诚，重重书写了英雄二字，青春年华戛然而止，却依旧璀璨。

铮铮铁汉也有柔情时刻，对儿子寄予希望的父母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儿子，相恋多年的未婚妻也只能在爱人的墓前唱一曲《沂蒙山小调》，但正是这样的遗憾，这样的伤悲，换来了我们祖国的尊严与边陲的安定。

四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曾经鲜活的记忆已模糊，西艳丽的影像资料已褪色，但战争中的残酷、牺牲以及“吃亏我一个、幸福十亿人”的无畏、奉献仍旧鲜活。

这段时间世界上的战火不仅引发了我们历史的共鸣，更是为国人上了一堂爱国主义教育课！

无辜的民众被卷入战火之中，家园被摧毁，生活陷入绝望……人间冷漠与悲情的浩劫也再次教育我们，如今的和平，都是先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如今的我们，不仅要坚定对和平的信仰，要崇敬英雄，更要强大自身，这样才能让我们的国度远离硝烟，人民远离苦难！

向先烈致敬，向英雄致敬！

参考纪录片《生死连》，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