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写在开头
昨天文章引发争议,网友说犯下错误的是西方人,为何要谈中国人的傲慢与偏见,中国人对非洲没有偏见。
其实放下争执,扪心自问,多少人觉得非洲人是下等人种,未开化、不文明、肮脏、贫穷、疾病……在我身边这样的人有很多,我相信当评论区一个个人问我干嘛去非洲找死时,这种傲慢与偏见深藏在每个人的潜意识里。
有人说我写这些是为了舔黑,问我什么用意:我爱自己的国家,也爱这个世界,我理解只为本民族感到悲痛的人,但我会感到所有的悲痛,我只是感到悲痛。
这种傲慢与偏见在我身边是大部分人都有的,我是写给身边人看的。
2、达喀尔奴隶岛
达喀尔位于非洲的最西端,就是拉力赛里的那个达喀尔,是西非国家塞内加尔的首都,塞内加尔是最早被殖民的国家。从这里究竟运走了多少奴隶,有的学者说一千万,有的学者说两千万,还有死在奴隶岛及运输途中的就有几百万。唯一确切的是,这些奴隶都是经由戈雷岛运向其它地方,所以戈雷岛也被称为奴隶岛。
戈雷岛:达喀尔外海2公里的小岛,尽管只有0.18平方公里,1978年,这座小岛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成为不光彩历史的见证者。
我们一早去中国早餐店吃了豆浆包子就出发去码头,距离仅十分钟。港口停放摩托车免费,往返奴隶岛的船票六十人民币一个人,还要再缴纳不到十元的建设税。游客需要购买两次票,非非洲游客的票价比非洲人贵一倍,岛民坐船只要几块钱。
因为服务于游客,多数是欧洲游客,港口建的整洁干净,里面售卖咖啡和蛋糕,跟在欧洲没什么区别。
随手偷拍了非洲人的穿搭发到群里。
我喜欢群里的人,好像做了朋友,人就不会随便流露出自己恶毒的一面。
从八点等到十点才开船,没有人排笔直的队,但也没有人拥挤和插队,人群就按照先来后到的秩序向前涌动,没人气急败坏。队伍里黑人居多,亚洲人除了我俩还有四个,欧洲人有三四十个。不只法国人,因为有一些带着英语导游。
二十分钟后就到了奴隶岛。
有人说奴隶岛这个名字听起来压抑,但奴隶岛看起来可漂亮极了,它就像一个度假胜地,彩色的,镶着花边。
那座关押奴隶、顶上布满大炮的城堡也在这样的修饰下显得漂亮极了。
这跟我受的教育完全不同。
一个类似集中营的地方却没用沉重的民族叙事,不该是欧式的建筑,五彩斑斓的涂色。
但这里也有一个关键点,塞内加尔之所以能发展成西非经济较好、社会环境稳定的国家也是因为他们一直具有的妥协性。国父桑戈尔并没有像其他国家一样,才独立就铲除整个国家与殖民国家的关系,使政权一下崩塌,作为留法黑人桑戈尔一直开放多元的保持着与法国的良好关系。
这个岛就像大海里的一座坟墓,塞内加尔人的包容性在此可见一斑,他们渲染的不是仇恨教育,而是另一种力量。
3、上岛
一下船导游们就围上来,英文和法语导游,欧洲人几乎都带导游,也有不少跟团的游客。眼前的景象就是一个黑人带着三两个白人,讲白人奴役黑人的历史。
那些历史并没有耸立在岛上,码头是个供游客拍照的Ins红心,周围一串餐厅,你看不见苦难和愤怒,只是轻松。
搞旅游赚白人的钱,所以一切迎合着西方的喜好,包括岛上卖得纪念品没有义务小商品,都是艺术家的画作和工艺品。塞内加尔人会说那些游客单独买的税费就是赎罪费,他们很实际,没去抨击,而是迎合,然后赚钱。
是挺没骨气的,先吃饱还是先讲骨气?他们的兄弟冈比亚有骨气,叫嚣三天消灭苏联,一天占领中国,可这有什么用吗?这世上没有标准答案,每个国家面对历史和现状都要义无反顾的选择自己的答案。
跟欧洲的任何度假岛屿看起来毫无不同,沿街的猫猫狗狗,亲切可爱的本地人,过去的堡垒已经成了居民的住宅,里面挂着画,摆着乐器,养着鸡。堡垒上面跟其它空场一样,被艺术家们占领,一边作画,一边售卖。
这也是不富裕的好处,没有资本的介入,即使是世界文化遗产都没有人来炒地,每一个值钱的地方都是免费的,都被艺术家们占领着,这很有趣。
塞内加尔的旅游地不像欧洲的地方就是没有那么多义务小商品,全是当地人的手工艺品。
这里还有一家教堂,也是岛上最初的建筑。
有一些白人进来做祷告,我想他们是不是为之前犯下的罪行忏悔。西方人觉得基督教才是正统宗教,认为没有救赎的非洲宗教是原始落后的迷信,是拜物教或泛灵论。
可文明究竟带来了什么?自诩的文明究竟是文明吗?那些我们挂在嘴边的词,我们真的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教徒说上帝没有错,信仰没有错,是那些人错了。
4、历史博物馆
岛上有两个收费的博物馆,记录了这个岛的历史。
一是这座南法普罗旺斯风格的粉红房子建成于1783年,是当时著名的“熙娘”(这个词专指殖民时代欧洲男子与西非黑种女人姘居所生的混血女子,她们大多是富有的女商人,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安娜·克拉斯·贝潘的故居,1962年起辟为“奴隶之屋”博物馆。
下面关押黑人,上面是白人。
很小的没有光的房间,男人和女人分开,这里有一个通向大海的门,被称为不归之门,打死、饿死、生病的奴隶都被这里扔向海中。
在戈雷岛上著名的奴隶屋前,一个不知名的男人以低沉的嗓音向所有人介绍说,这里相继被葡萄牙、荷兰、英国和法国占领,殖民者均在小岛上贩卖过奴隶。他们将非洲西部的奴隶强行抓到岛上,在这里关押、买卖,然后再装船运往南北美洲,因为当地是非洲到美洲海路最短的地方,可减少运送时间。
捕获和贩卖奴隶的过程,是一幅血与火交织成的画面。最初,欧洲殖民者组织“捕奴队”,驾着海盗船偷袭黑人的村庄,杀死老弱,把青壮年掳走。1446年葡萄牙殖民者阿苏拉拉带着全副武装的捕奴队,一次就掠走160名男女青年和儿童。这样的方式当然会遭到黑人的直接反抗,危险性很高。于是殖民者改变手法,挑动当地酋长从事猎奴战争,由他们出钱收买战争中缴获的奴隶,或以商品、枪支作交换。他们还出钱并供应枪支弹药,武装起了一些二手奴隶贩子。
比如一个大奴隶贩子提普·蒂帕,他有一个拥有1000多只枪的武装商队,他把猎获的黑奴再卖给欧洲殖民者。被捕奴队抓到以后,黑人就被戴上了脚镣手铐,步履蹒跚地被驱赶到沿海贩奴市场。经欧洲奴隶贩子选购,买卖成交后,奴隶身上被用烙铁打上烙印,关进地牢,准备装船。黑奴们上船时衣服被扒光,一个个被塞进船舱,像沙丁鱼罐头那样挤得满满的。由于一路上饮食恶劣,病魔肆虐,能活到目的地者仅有一半。他们一上岸,就被带到奴隶市场,等待买主。买主会捏着黑奴们身上的肉精挑细算,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成交后,奴隶们就被押到买主的种植园或矿山去当牛做马,任人宰割。黑奴一般活上七八年就被折磨死了。
这种浸透黑人血泪的罪恶买卖,加速了欧美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也给非洲带来了深远的无法估量的灾难。400年间,非洲丧失人口在1亿以上。
戈雷岛上的奴隶屋分上下两层,一层的石头屋子低矮潮湿,二楼的房间宽敞明亮,据库勒馆长介绍,楼下分别是关押黑人男人、女人和小孩的牢房;楼上是奴隶贩子谈生意和住宿之地。库勒先生说:“体重60公斤是贩卖者制定的男奴隶健壮的标准,不达标的男奴隶价格要低很多,一般女奴隶只能卖标准男奴隶1/4的价钱。但美丽,尤其是身材苗条的女奴与标准男奴同价。”
另一座是堡垒,介绍的内容颇为相似,再一次从人类起源讲起。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对非洲人都是肮脏、低智、下等人、未开化的印象,因为欧美人只有这么去塑造黑人,才能将这段持续几百年的历史合理化。非洲是有文明的,就像中国一样,只是被这样野蛮的打断了,并被污名化了。
(部分摘自王丽《西非探奇之旅》)
5、果冻海
这里有着少见的清澈海水,能看见下面游着大小不一、颜色不同的鱼群,有出海捕鱼的渔民,有在码头等待渔民的猫,有在浅滩玩水的孩子,也有在海里玩浮潜的人。
但这些依旧不能让我忘却刚刚在博物馆里一脸严肃的人群,他们走出来,嘻嘻笑笑。黑肤色的女人抱着窗户上的铁栏杆拍照,但欧洲人很少敢去做这样的动作,他们只是一脸凝重的听着黑人导游的讲解,没人带着笑容。
他们走出来,一起坐在餐馆里,不像在博物馆交不同的票价,他们又一次看似平等的享受食物。
昨天有人问我,说非洲独立这么久,如果他们是文明人,为什么还在战乱,还是贫穷?他们有那么多的资源!到非洲你就会知道,他们的资源仍旧被掌控着,他们赚的钱仍旧打去欧洲银行,非洲还走在独立的路上。
我们坐在石头上看了一个小时的海。
这里的海曾是血红色的。